我一身红衣,插着斩标,反绑着跪在断头台上,呼吸急促起来,这跟我做的恶梦一样,看来是要成真的了。红拂还没有来,估计是等着给我收尸了。咬了下唇,深恨李世民这个大魔王,果然是死在他手里,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认识他,我还救过他命呢,又做过他小老婆,结果却恩将仇报,全不念旧情,哼!下辈子再不救他了。不,连见也不要见他。
鼓声又响起了,有人大声报:“午时三刻到!”刽子手上前,拔了我背后斩标,扔到地上,又拿了烧酒,喝了口喷到刀上,剩下的浇到了我脖子上,激的我打了个冷战,不由回首横了刽子手一眼,那人被我看了,满脸都是惊艳之色,接着眼光中透出不忍。
那一边,有兵跑到尉迟敬德帐内,大声说:“请将军下令!”尉迟敬德拿了斩令,看着台上那红衣少女,跪在那犹如一块美玉,想起相识之后,从此夜夜相思,满脑海尽是那人儿倩影,总以为再也不能相见,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又见了,怎么忍心眼看着心上人被处决?胸怀不由一阵阵发痛,手上拿着斩令,却是迟迟不肯发出。再三请示,方有气无力,扔了令出来,随后便掩了脸不敢看。
那兵捧了令出来,喝道:“时辰到,将犯妇斩了!”狱卒得令,有一个在我身后镇压住我,拿着反绑的双手向上提了提,痛得我身子前倾,屁股努力向上撅着,将头乖乖伸出,被另一个人在身前揪住了长发,在手上盘了好几圈后一拎,只能顺从的伸长了雪白的颈子,好方便刽子手下刀斩决。
号令官见我跪好了引颈待斩,便喝道:“斩!”刽子手举起刀,照了我的脖子,验了又验,瞄了又瞄,就是不砍下来。号令官再三催促,喝令着斩,那刽子手还是没能动手,到最后索性放下刀子,向号令官一扔,说:“我下不了手,你来吧!”号令官急忙接住,一边惊的目瞪口呆,说:“混蛋!你不动手,我难道能行?”又将刀扔了回来。又说:“你不动手,过会儿砍了你!”
我跪在地上,真是哭笑不得,身子佝偻着又是五花大绑,头发还被人揪着,这姿势可难受了,时间长了怎么吃得消?便说:“快动手!别让本姑娘等久了!”挺着脖子,就等着处决。那刽子手跺了跺脚,叹了口气,再次举起刀子,这次总算挥了下来。
我闭了眼,感觉到寒风降临,谁知砍到脖子上,却当的一声大响,让我怔了怔:难道我的脖子是铁做的?却听有人喊道:“刀下留人!”正是红拂的声音,还是赶来了,在刀斩下时拔剑飞掷,她的是宝剑,锋利的很,将刽子手的刀都削断了。
尉迟敬德见了,忙出来问:“可是陛下有旨意?”
红拂眼中冒火,说:“敬德兄弟,我不是说过要等我来,你才能动手的么!”一边说,一边飞奔上台,喝道:“放开我妹妹!”狱卒和刽子手认得是大名鼎鼎的红拂,急忙松手退开。我坐起身子,腿都麻了,站不起来,跪坐在地。红拂过来,伸手就解我绑绳。
尉迟敬德跟着上台,说:“我这都拖了好久了,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么?打鼓就故意晚了半个时辰,再拖就算抗旨了!”
红拂扯断了绑绳,揉着我的手腕,边说:“让你监斩,就是让你拖着不动的,你连这个都不懂!你要是真斩了,陛下以后肯定翻了脸找理由杀了你!”
尉迟敬德缩了缩脖子,说:“我那知道,陛下跟我说时恨阿紫恨得那样,谁知是装个样子的。”
红拂瞪了他一眼,“你真是个榆木脑袋,陛下越恨就是越爱。”
尉迟敬德用手摸着后脑,大惑不解,说;“是么?有这种事?”又伸手说:“拿来,陛下的圣旨,我好交差。”
红拂伸手掏出个东西,说:“陛下没写,就拿了这个给我,不过你敢拿么?这可是传国玉玺!”说着,手一翻,那玫玉玺印面朝外,只见那上面书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尉迟敬德大惊,卟的跪下,就拜了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底下人众,也都是跪伏在地,一时间万岁之声哄然。
红拂笑着,得意的又收好了玉玺,搂着我说:“你看,我就说陛下舍不得你!你不知道,我和萧后还有杨淑妃杨娘娘跪在太极殿外求了好久,陛下先还装样不肯,后来忽然就答应了,又怕误了时辰,也来不及写圣旨了,跑着出来给了我玉玺,就命我快马赶来救你。”
我听着,真是云里雾内的,不敢相信,过了会儿,才软倒在红拂怀里,后怕起来,放声哭泣。啊呀,我这小脑袋险些儿就搬了家!
红拂拍着我,哄着说:“不怕不怕,好妹妹,来,我带你回去面圣。陛下等着见你呢。”
我哭着说:“我不去,见了他又要杀我的。”
红拂说:“不会的,陛下已经饶了你,怎么会再杀你呢。”说着,摸了我脚上的铁镣,又对尉迟敬德说:“钥匙呢,拿来。”
尉迟敬德忙对边上的号令官说:“在你那儿么?”号令官说:“不在我这儿,在狱卒那儿吧。”说着,对台下喊:“脚镣钥匙在谁身上,快拿出来!”一个狱卒听了,跑上来弯着腰,双手呈上钥匙。红拂拿过来给我开了铐,见我走不动路,便抱起了我。瘦成骨头的身子在她手上,轻飘飘好似无物。
尉迟敬德跟在边上,裂着嘴傻笑着,伴着我们出了刑场,一齐上马,红拂抱着我同骑,向太极宫行去。
不一会儿,到了太极宫,下马进宫,到了太极殿外,红拂方放下我身子,扶着我在外等候召见。宦官进去通报后,出来说:“陛下有旨,杨阿紫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贬为罪奴,交由掖庭宫处置。”又对尉迟敬德说:“尉迟大人,圣上说你办事拖泥带水,这次没有功劳,也不罚你了,这就回去吧。”竟是一个也没召见,还把我贬成罪奴!
红拂听了,和尉迟敬德都是一怔,然后尉迟敬德向着我拱了拱手,低声说:“阿紫妹妹,保重!”说完,转身出宫。
宦官魏信从殿内出来,对我说:“杨阿紫,跟我来。”带了我要走。红拂拉了我手,叮嘱道:“陛下这是还生着气,你忍忍,会放你出来的。”我能怎么样,能活命已经不错了,难道还想做后妃不成?小老婆不做正好,罪奴就罪奴,只要能安稳过日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