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疼痛

目录:倩你的幸福| 作者:卓韦| 类别:历史军事

    “非非,我想睡会。”乐倩一直保持着双手护住小腹的姿势,好半天,声音羸弱的说。

    非非赶紧上前将乐倩安顿躺好,盖好被子,乐倩慢慢的转过身去,面对着窗户,双腿缓缓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

    非非见状,忍住眼泪,转身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门的一瞬间,看见倚墙而站的夏宇航。

    “怎么不进去?”非非看夏宇航手上拎着一些热的粥,都是清淡的东西。

    夏宇航笑的很勉强:“想进去来着,刚到门口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一时,不知道进去该怎么办,就杵在这了。”

    两人的声音都很轻,生怕吵到里面的乐倩,非非接过食物,依旧很小的声音:“东西给我,你先回去休息下吧,我想,现在乐倩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下了。”

    夏宇航抬起头来看着非非,没有做声,僵硬的转过身去,说:“我在这守着她。”

    非非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忍住掉下来。

    记忆里,不管乐倩和夏宇航怎么闹别扭,夏宇航总是等着乐倩,在教室楼底下,在宿舍下面,乐倩性子拧,上来一阵怎么也不肯下台阶,不管大家怎么劝,就是不肯和好,每次非非看不下过去嘱咐夏宇航先回去,夏宇航总是笑笑,摇摇头,温和的说:“我在这等着她。”

    回到楼上总看见乐倩偷偷摸摸的躲在窗口向外看着,一脸的心疼,有次被她撞见,忍不住说乐倩:“干嘛这么折磨彼此?你下去不就没事了吗?你在倔什么?”

    乐倩嘟着嘴一脸的纠结,不表态,也不下去。

    彼时的他们总归会和好如初,依然甜蜜依旧,只是现在,两个人只隔着薄薄的一道门,

    但是乐倩知道,也许,他们永远也跨不过那道坎了。

    乐倩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窗外,手不自觉的来回在腹部摩挲。

    这里,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小宝宝,不知道现在有多么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会慢慢的长大,出生,然后身量渐渐长大,变成跟自己一样的人吗?

    想到这,乐倩忽然觉得不安起来,坐了起来,茫然四顾,有些焦躁,想要喊人,转眼又觉得胆怯,慢慢的缩回了床上,拉起被子将全身盖住。

    乐倩安静下来,似乎是想要感受什么,将耳朵紧紧的贴在了床单上,感受肚子里生命的律动。但是,却什么也没有。

    她无法感受到任何的迹象,乐倩感觉此刻安静的医院让她有种抓狂的崩溃。

    最终颓废的倒在枕头上,眼睛哗啦留了出来,乐倩低声的哭着:“妈妈,倩倩想你,妈妈,妈妈。。。。。”

    非非请好假,问了乐倩要帮她请多长时间的假期,乐倩想了想,轻轻的说:“休年假吧,全休。”

    等到一切都办妥了,非非轻扶着乐倩向外走去,碰上办完手续的夏宇航,见非非手上还拎着一些东西,上前接过,看了乐倩一眼,柔声说:“我先去开车,你们在门口等我。”

    非非点了点头,说:“好。”

    从夏宇航拎着吃的进去,乐倩除了第一眼看了他一下,之后就像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般,不言不语。非非看着乐倩这番没有生气的样子,一阵阵心疼,恨不得将陆浅苍揪过来跪在乐倩面前才好。但见她完全视夏宇航为无物,即使有什么想说的,怎么也开不了口,只慢慢的喂着她吃点东西。

    乐倩害喜状况特别严重,刚刚一闻到带着肉末的粥就已经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唬的非非和夏宇航一阵手忙脚乱。

    一个不小心乐倩被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夏宇航熟稔不过的冲上前,帮乐倩轻拍着后背,嘴上说着:“慢慢来,喝点水,顺顺气。”

    乐倩忽的愣住,抬起头来,像是不认识夏宇航一般,冷冷的盯着他看,非非被乐倩的眼神吓住,有些担心的上前:“倩倩。。。。”

    “非非,我要出院。”说完这句话,乐倩收回了目光,身体也不着痕迹的向前靠去,离开夏宇航的触碰。

    夏宇航虚悬在空中的手紧了紧,最终无力的垂下。

    “你们收拾下,我去办出院手续。”

    非非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打开门,乐倩提前迈了进去,非非随后跟上,夏宇航正要抬步,乐倩转身看着他,眼神不再冰冷,却满满的都是酸楚和荒凉:“夏宇航,你回吧。”

    非非见两人这般,拎着东西向里面走去。

    乐倩低头,轻轻的拉住门准备关上。夏宇航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撑住门:“倩倩,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说完不待乐倩有所反应,紧紧的将乐倩抱在怀里。

    “倩倩,让我照顾你,让我照顾你,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照顾你,一直到老,不要着急拒绝我,给我个机会,可不可以?”

    乐倩没有说话。

    “倩倩,倩倩,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缓缓的推开夏宇航的拥抱,乐倩抬起头来,认真仔细的看着夏宇航,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看着他依然白净帅气的脸庞,心里的哀凉,却渐渐蔓延。

    “宇航,你走吧。”说完乐倩转过身去,伸手将门拉过来,最终落锁。

    非非擦了擦手,走进卧室,见乐倩依然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出神。坐在了床的一侧,非非帮乐倩顺了顺散落的头发,笑着说:“懒妞,吃点东西吧,尝尝姐姐亲手为你做的营养餐。”

    乐倩听见,转过头来,对着非非温暖一笑,掀开被子,非非转身拿起一件披肩帮她披上,两人一起向餐厅走去。

    看着满桌子精致的饭菜,乐倩抬起头来真挚无比的说:“非非,谢谢你,你真好!我很喜欢,一会多吃点!”

    见她这样,非非从心里高兴,笑着说:“傻了吧你,咱们之间还这么见外?要真想谢谢我的话,就像你说的,多吃点,最好全部吃光光,听到了没?”

    乐倩呵呵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下,非非帮乐倩盛好饭汤,见忘记拿勺子,起身去厨房,刚转身,乐倩低着头说:“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

    非非身形一滞,继而笑着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不管怎样都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但是,你只要记得就好,我都支持你。”

    乐倩忍着眼泪,点点头,夹着菜不住的往嘴里送。

    一阵腥味涌上,乐倩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最后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浴缸上,看着非非问道:“怎么前段时间我就是觉得没胃口,现在却这么难受?”

    非非一边帮乐倩拍着后背一边说着:“大夫说你的身体太弱了,已经营养不良了,加上天生体质反应大,再就是,心里作用了吧,所以反应会比较大些,你要注意了,不要总是想些不开心的事,让自己开心点,要不然以后宝宝也会是个丑老头,满脸褶皱的小丑老头。”

    乐倩听着呵呵的笑了出来,好像看到一个皱着眉头的严肃的小老头一般,非非也被自己的话逗着了,跟着哈哈笑,乐倩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止住了笑声。

    “非非,这个孩子,应该留下吗?”

    乐倩看了一眼僵住的非非,叹了口气,站起身,扶着墙走了出去。

    关上灯,非非轻声说:“倩倩,你好好休息。”正要离开,乐倩伸出手拉住她:“非非,你跟我一起睡吧,我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躺下后,非非帮乐倩掖了下被角,笑着问:“想什么呢?”

    乐倩苦笑了一下:“我在想,这个孩子到底要还是不要。”

    非非一时无语,随即轻声说:“还在想这件事?”

    “嗯,停不下来,一直在想,好像有两个声音,一个说总归是生命,留下,另一个说,都分手了还留着做什么,总不能做单身妈妈吧。折磨的我脑子都像是要炸了。”

    “你,和陆浅苍,分手了?”

    乐倩忽然沉默了起来,隔了一会,点了点头,虽然关着灯,借着窗外的亮光,非非还是能看到乐倩的神情和动作。

    “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乐倩摇着头,一脸的迷茫。

    “睡吧,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明天再说。”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非非低低的说。

    乐倩没再做声。

    早晨起来,非非扭头一看,已经不见乐倩身影。

    刚要出去找,发现乐倩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盖着毛毯,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清晨的阳光。非非悄悄走过去,将阳台上的窗户关上,刚转身见乐倩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非非微微一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起的这么早?”

    乐倩又重新向后躺去:“不知道,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全是宝宝在我肚子里的情形。”

    非非伸出手来握住乐倩冰凉的手,安慰道:“倩倩,你多想了,宝宝现在还没有成行呢,你怎么能看到他呢?”

    乐倩歪过头来一脸严肃的看着非非,问道:“但是宝宝已经有生命了呀,有了生命就是有了感觉,你说,会不会我们说的每句话,其实他都听得到?”

    非非被问的有些卡壳,本不想回答,但见乐倩睁的大大的双眼里,全是担忧和期盼,又不知该说些生命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今天早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乐倩见非非没有回答自己,也不失望,只是收回目光,转向窗外。风一阵吹起,扬起枯黄的树叶,干巴巴的树干被来回的甩荡,说不出的凄凉。

    “非非,我有个感觉,宝宝他知道,知道我不想要他,非非,我感觉,自己是个杀人犯,你说,我杀了宝宝,我是不是也该跟着一起去死?杀人不是要偿命的吗?”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乐倩眼睛依旧没有神采的望着前方。

    非非看了心疼不已,不觉眼睛也跟着湿了起来。

    “倩倩,你想好了,决定,不要了吗?”

    乐倩无力的摇摇头,声音低若蚊蝇:“我不知道,非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脑子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要,可是这里!”乐倩伸出手来重重的敲打着自己的胸口,“这里!这里告诉我,不能这样丢掉他,他是我的宝宝啊,在我身体里生长的一个小生命,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非非难过的上前揽住乐倩,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本就害喜很严重的乐倩情绪激动起来,更是头昏眼花,刚要去床上躺着一阵恶心冲上,乐倩赶紧跑到卫生间,非非马上去厨房准备给乐倩准备水,经过客厅的时候才听见门铃一直响个不停。

    放下水杯,非非走上前去,夏宇航提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外,看了一眼还在卫生间吐得浑天暗地的乐倩,非非打开门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跑去乐倩那边。

    夏宇航见非非这样匆忙以为是乐倩发生了什么事,赶忙跟着跑了过去。

    眼见乐倩脸色煞白的靠在非非身上,脚步虚浮,夏宇航二话不说上前将乐倩拦腰抱起,心疼的无以复加:“怎么回事,这么严重?咱们去医院吧。”

    乐倩虚弱的看着夏宇航,没有出声,开始挣扎着要下来,没等夏宇航开口,非非着急的说:“宇航,赶紧把乐倩抱到床上,看她现在的样子,别折腾了,先让她好好休息下吧。”

    夏宇航看了一眼非非,转身将乐倩抱回卧室,单膝跪在床上,将乐倩轻柔的安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给乐倩盖上,看着乐倩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伸手探了下额头,感觉有些发烫,忍不住扭头问非非:“怎么回事,倩倩怎么会发烧呢?你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吗?”

    非非一时被问住,俯身摸了下乐倩的脸颊,真的有些发烧。一想,是了。

    “早晨我起来的时候见乐倩在阳台上开着窗户,不知道迎风坐了多久了,可能是被凉着了。”

    夏宇航刚要说什么,乐倩微弱的声音传来:“非非,我想喝水。”

    非非一听立马跑了出去,没一会就端着一杯热水进来,正要扶起乐倩,夏宇航已经早她一步坐在床边,将乐倩温柔的抱起,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从非非手里接过水杯,低头用鼻尖感受了下水汽的温度,确定不烫之后送到乐倩嘴边,轻声哄着:“倩倩,乖,来喝点水。”

    乐倩这时才扭过头来看着夏宇航,眼神一下子怔忡了起来。

    以前每次她生病,又不喜欢吃药,总是图方便去挂点滴,夏宇航不准,说是一点小毛病就挂点滴会让身体的抵抗力下降,逼着乐倩去看医生,谨遵医嘱的盯着乐倩吃药,每次乐倩耍赖不肯吃药,夏宇航都是满脸的温柔,轻轻的抱着乐倩,将药和水送到乐倩嘴边,哄着她说:“倩倩,乖,吃药,吃完药身体才会好。”

    非非看见就笑话他们,说夏宇航跟哄小孩子似的,夏宇航总是一脸无奈的宠溺。

    乐倩眼圈倏忽的红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宇航啊,是一直以来宝贝自己,照顾自己,心疼自己的夏宇航,她深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如今,又是这样温柔的抱着自己,哄着自己,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乐倩发现她总是会有种错觉,夏宇航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自然熟悉,不曾刻意,不曾伪装,每一次,都让她分不清时间的概念,像是回到三年前,过去和现在,瞬时间就混淆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