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归担心,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堂堂两江总督既然都已经开口了,要让人家的亲侄子来给同朝为官的曹寅请安,曹寅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现在也只能寄希望富文山是个办事比较粗心的人,不会在席间注意到庆喜了。
没过多一会,富文山就已经来到了酒席前,他果然看到了庆喜,脸上明显愣了一下。
“文山,还不赶紧见过曹大人?”福同不是神仙,他也不知道富文山为什么会突然愣了那么一下,赶紧在一旁板着脸向富文山吩咐了一句。
富文山连忙答应了一声,走到曹寅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向曹寅深施一礼:“晚辈富文山,见过曹大人。”
“福公子快快起来,这里不是大堂,不用行此大礼。”曹寅脸上微微的笑着,伸手搀起了富文山,心里却在暗暗盘算:难道富文山真的没有认出庆喜来?
“谢曹大人。”富文山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突然走到庆喜面前,用手指着庆喜,笑着向曹寅问道:“曹大人,这位是?”
“哦,他是我的一个随从。”曹寅虽然心里感到多少有些惊慌,不过面对富文山的提问,他脸上的表情倒显得十分的坦然。
富文山点了点头,笑着又对曹寅说道:“曹大人,我觉得这位小兄弟有些面善,一会是否让他跟我聊聊?”
“这个”曹寅为难的看了一眼同样满头雾水的福同,犹豫着没有马上答应富文山的请求。
福同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他看到曹寅犹豫着没有答应富文山的请求,就知道曹寅不大想让富文山和庆喜单独交谈,虽然他不知道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侄子为什么今天对曹府的一个下人产生了兴趣,但是他知道侄子提出这个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尽管福同马上就出生训斥了富文山,不过他的话却让曹寅只能答应了富文山的请求。“胡闹!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如此放肆的向曹大人提要求?”
富文山连忙的笑着冲曹寅赔礼道:“曹大人赎罪,实在是小侄感觉这位兄弟面善,失礼了。”
“不妨、不妨!”曹寅苦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冲着庆喜吩咐道:“既然福公子这么抬举你,你这就跟福公子去吧。”曹寅说完这话,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的冲着庆喜使了个眼色,暗示庆喜让他自己随机应变。
庆喜虽然很不情愿,可是曹寅都已经开口吩咐了,自己现在也跟着富文山,一起来到了主位旁边的一章布满酒菜的桌子旁,让庆喜感到奇怪的是,富文山并没有当场拆穿庆喜的真实身份,相反还客客气气的把庆喜让上了桌。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富文山的笑容在庆喜的眼里显得有些假,不过现在毕竟是在两江总督府里,怎么说也是人家富文山的主场,就算是富文山现在心里酝酿着多大的阴谋,只要这小子没有先发难,庆喜也只好客气的应酬着。
“回福公子的话,小的是曹府的下人曹平。”庆喜不慌不忙的把来之前曹寅给他安排的身份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曹平兄弟啊。”富文山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向庆喜问道:“听曹平兄弟的口音,好象不是南京本地人吧?”
幸亏关于庆喜口音的问题,在来两江总督府之前,曹寅也想到了,而且也想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对,小的从小是在京城附近长大的,咱们老爷在京城还有些产业,是我爹在管着,我也是今年刚刚被老爷叫到南京来。”
“怎么样?觉得南京好玩吗?”富文山的问题真是东一个西一个的,完全没有一个是按照常理出牌的。
“我刚到南京不久,现在也只是先熟悉了一下府里的环境,南京城还没机会逛呢。”庆喜继续按照事先编好的说辞应付着富文山。
可是富文山今天的表现注定是要让庆喜摸不出头绪了,只见富文山居然亲自从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庆喜的身边,替庆喜斟了一杯酒,笑着拍了拍庆喜的肩膀说道:“南京城嘛,我还算比较熟悉,要不那天我带你在南京城里转转?”
“这个不用了吧?再说,我也不知道那天才有时间逛南京城呢。”庆喜不清楚富文山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友好,但是他和富文山之间几乎早就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了,所以就算富文山现在的态度非常的好,庆喜还是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
富文山也没有难为庆喜,“呵呵,既然曹平兄弟平日府里的活比较多,那要不止痒吧,等什么时候你想逛南京城了,来我们府里找我,到时候不管我手头有没有脱不开身的事情,我都一定来陪你。”
“如此就多谢福公子了。”庆喜连连点头答应,反正只要今天富文山没有当场拆穿自己的身份,明天没准自己就要离开南京了。”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富文山用力的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庆喜着实吓了一跳:“倒是,我带着兄弟到夫子庙,去尝尝南京正宗的盐水鸭。”
看来富文山还是真的把自己认出来了。庆喜心里暗暗叫了声苦,却只能继续点着头。
之后一直到筵席散了,富文山都没有再向庆喜提出别的什么问题只是一个劲的劝着庆喜喝酒。
“曹平啊,天色不早了,咱们也早点回去吧。”这个时候,曹寅好像已经完成了对福同的试探,准备回归江宁织造府。
“哦!”庆喜连忙答应了一声,转头又冲富文山拱手告辞道:“咱们老爷叫着一起回去了,小的这就告辞了。”
到了这个时候,富文山居然还是沉得住气,没有拆穿庆喜,反而在庆喜刚刚离开椅子后,居然手拉着手,把庆喜跟福同一起送到了府门外。
“哎呀,可真悬啊!”刚刚离开两江总督府,曹寅就忍不住内心的紧张,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还行吧。”庆喜脸上怪怪的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丰,递给到曹寅的手里:”这是刚才富文山送咱们出府门的时候,悄悄塞给我的信,我也还没来得及看呢。
“哦,曹寅点了点头,隔着轿帘从庆喜手里接过了那封信。等曹寅把手里的信彻底看完之后,他居然不顾官体,大声的笑了起来。
”曹大人,你没事吧?“庆喜有些担心的问了曹寅一句。
曹寅连连的摇着头,回答道:“呵呵,其实刚才在福同府里,咱们的担心,都只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