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无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左潭沉默了,他周围的几个大汉更是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全无平时粗犷的模样。
只有霍之霍,还在独饮着酒。
只有夜蝶盗三人,还在破坏气氛的狂吃着食物。
手在酒杯上抚摸着,这一次左潭却没有再拿起杯子,他想要清醒的说出来:“在我将妻女带在身边征战太空不久,无树星贼团不堪利益的诱惑,卷入了一场突然爆发的战争中,正是这场战争,成为了灾难的导火索。
战争是发财的最好机会,这在很多文明中,都被商人奉为真理。
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仙都行星群虽然战斗密度很大,但像这一次,战争席卷到一个星岛的还是太少了。
所以,无树星贼团去了
那时的我,觉得这次机会绝不能放过,即使有些风险,也在所不惜
但,只要是战争,就有胜有负,有幸运儿,也有不幸者。
这场巨大的战役,无树星贼团却不幸成为失败者,那是一场梦魇,无数的兄弟丧命,我虽然侥幸逃离生天,然而
虽然被被我带在身边的女儿侥幸逃过一劫,搭乘在另一座飞塔上的妻子却永远将生命留在了星界。
那一刻,我的心死了。
尽管一直醉心于‘事业’,但我从患难中和妻子相识,跨过了很多艰难险阻,这才一路走下来,我是真心爱着我的妻子的。
哎,男儿无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那时候我虽然伤心欲绝,却仍然却没有流泪,因为一切还没有结束。
我想要复仇,想要报复所有造成一切的人,却依然没有看到真正错的其实是我自己,更没有学会珍惜眼前最需要珍惜的存在。
痛不欲生的我,费尽心思将妻子的尸身找了回来,造了一座最昂贵的棺材,并且用特殊的真空装置,安置了妻子的尸体,便心一横,开始了自己的报复计划。
尽管已经15岁的女儿哭着阻止我说,‘爸爸,妈妈总是和我说,不要再打了,你总是不听。
这一次,真的不要再打了,不然妈妈一定不会安心的。’
但那时候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我又哪里会去理会,只是沉默了良久,命令吴彪看好我的女儿,便再次杀上了战场。
对于女儿的哭诉,我连头也没回。
然而,我太天真了。这真的有用么,带着仇恨就能让我的战斗力飙升么?无树星贼团还是太小了,这一次我又输了,脑子不灵活的我再次一败涂地,几乎一蹶不振。
颓废的我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便再也没心情征战,只是守着妻子的迷茫度日。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几天,我妻子的本家听说我回到了仙都,便立刻找上门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也许只是想要勒索一番,但伤心欲绝、却复仇无门的我也想好好补偿死去的妻子,便决定按照他们的要求,带着妻子的尸身登门拜山。
让妻子回家,这是那时懦弱的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和妻子当初可以算是是私奔,她的家人并没有同意她和我一个贼头在一起,所以从馨兰出生,我女儿就从来没有去过我妻子的家,更没有见过那些母亲的娘家亲人。
母亲的突然去世,对馨兰的打击很大,但她却没有恨我,而是将心中的怨恨完全强加在那些从没有见过的‘亲人’身上。
那时候馨兰又哭又闹,一点也不想去,却被我这个混账父亲硬拉上山。
那一天的事情好像噩梦一般
我跪在山门之前一边不停地道歉,一边忏悔,希望妻子的父亲能够原谅妻子当初和我私奔的错误,至少能让妻子葬在她最喜欢的家里。
虽说是忏悔,但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真的有在忏悔么?
我虽然在道歉,但实际行动却是好像讨价还价一般,嚣张的对这山门内不断地吼叫,“你们到底要什么条件,是金银,还是珠宝”
我真是浑蛋!
我更混蛋的事却不是这个,自己竟然只专注于和对方的争论,而忘了女儿。
待到我谈完价格之后,却发现妻子的灵柩不见了,女儿也不见了。
那时候,我才是真的慌了。
我勃然大怒,让兄弟们围住整座山,若不是看在这里是妻子故里的情面,我大概早就杀上去了吧。
女儿很快就找到了,和妻子的灵柩一起,是在后山发现的。
但灵柩里面却没有了妻子的尸身,而馨兰也昏迷不醒。
嘴里只是念叨着,“爸爸,不要再打了。”
直到那个时侯,我才真正认识到了我的错误。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再也无心争斗,连妻子的灵柩尸身也不去管,心灰意冷的带着女儿回到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养病。
女儿足足睡了7天,醒来后却依然健康,只是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点记不得了。
然而事情还不止与此,更糟糕的是,从那天开始,馨兰一直到今天,竟然再也没有好好睡过觉。
不是,确切的说,她还是能够睡着的,但每次睡觉,她都会看到很多可怕的事,可怕的人,在睡梦中不断呼喊,但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
我不知为何如此,找了最好的大夫,大夫却说馨兰并没有病,根本无从医治。
但如过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三七之数了。”
左潭说到这里,不但气势全无,更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如一个脆弱的老者一般,虽然未哭,但面色难看,紧咬牙关,竟说不出话来。
一时无人说话,每一个大汉都和左潭一般模样,凶恶的外表再也掩盖不住他们脆弱的心。
“大哥都是兄弟不好。”这时,坐在左潭另一边的霍之霍也终于再也忍不住,即使是酒也难以再让他麻痹自己。虽然昨晚已经听过左潭的回忆,但再听之时,他还是难免自责。
虽然,每个人都明白,这当然不关霍之霍的事,但此时却都选择了沉默。
天降横祸谁之过,人之过,同时也是天之过。
左潭固然不对,但这时代也许才是根源。
只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再说过错在谁已经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