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仍是各府里去做客,一边也接待别府里的客人。【学 ]如此直忙过了元宵节,元媛便对王妃道:“如今元宵已经过了,我也该回庄子上了。到春天还要开采那玉矿,又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碌,还是早些回去准备为好。”
王妃看着她不说话,元媛心里惴惴不安,面上却仍是笑意妍妍,忽听王妃笑道:“你个人精,以为这么着说我就放你回去过逍遥日子了是不是?你别想,太后还让我三不五时带你进宫呢。也罢,你先回去,大不了我这里拦着挡着,让你再快活两三个月,只是回去了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一办吧,我这里不知道能拦到什么时候儿呢。再回来,你想回去可就难了,至于一世逍遥的想法儿,我劝你趁早儿都打消了才好。
元媛哭丧着脸,如霜打的茄子般垂下脑袋,咕哝道:“我到底是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明明去年,我在王府里还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若不送年礼回来都没人知道我的,这是怎么说着,就慢慢儿的走到如今了呢?”
王妃也憋不住笑,在她额上戳了一指头道:“怎么了?王府里还能吃人么?虽然这府中也有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总算还好,何况还有我呢,你怕什么?真是不孝,只想着让我这把老骨头在这里给你遮风挡雨,你好在别处逍遥,个小没良心的。”
元媛连忙嘻嘻笑着上前攀住了王妃的胳膊,一边道:“王妃能干着呢,谁敢和我说您老了我和谁急,看看您这精神头,再当二十年的家那绝对是小菜一碟子,我来了,只会让王妃您绊手绊脚的。”
一席话说得王妃心花怒放,却指着元媛道:“你惯会哄我,哄了我撑着再干活,你就不用操心了,以为我不知道。哼,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脸上褶子都快堆成小山了,还不老呢。”
元媛笑道:“若说皱纹,倒是有一些,但也无妨,娘娘你给我几个月时间,我给你做一款去皱纹的胭脂,到时保管你年轻十几岁呢。“
王妃只当元媛这是玩笑,若说她的胭脂与众不同,这倒是真的,但也不过让人的脸色更加自然而已,哪里还能有去皱纹的,那岂不成了天上的仙品吗?因此只是一笑,也没和她认真。
这里娘儿俩个依依惜别,其实依依不舍的只有王妃,元媛的心思却是早就飞到庄子上了。
作别了王妃出来,萧云轩又在外面等待,一直送她到城外,元媛方掀开帘子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萧云轩叹了口气,催马上前,执着元媛的手不舍道:“庄子上的事情安排安排就回来吧。你只知道娘亲舍不得你,是为了让你替她分担一些事情,却不知我心里更舍不得你。哪有刚刚新婚燕尔便分别的呢?偏偏这年后事情又多,我也怕走不开,不能时常去瞧你。”
元媛道:“好了,我知道,把庄子上的事情一弄完,我就回来。那时候地瓜的芽儿也培育出来了,你拿着去向皇帝陛下献宝吧。”
萧云轩点点头,又殷切嘱托道:“什么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保养身子,我不在你身边,每天要爱惜自己,多休息进补,偶尔散散心,走动走动。【学 ]我得了闲儿就去看你,千万保重”絮絮叨叨说个不休,那拳拳情意也尽在其中,不需多表。
好容易让萧云轩停了脚步,他却不肯就走,直到马车走出老远,元媛掀开帘子看去,还能看见后面老远那一人一马伫立着,慢慢的越来越小,最终成了一个黑点儿一般。
一时间,元媛心里只觉柔肠百转,原本打定主意要在庄子上多自在几个月,此时却又犹豫了,满心里只是不舍,暗道还是早些回来为好,反正庄上也没自己什么事情了。萧云轩不是说了吗?已经安排了能干的人去打理玉矿的事,大概也用不到自己。
因一边想着,又回头张望,却见萧云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地平线处,她心里升起一股怅然,不自禁的,脑海中便想起在现代时看过的那几句词:“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幽幽叹了口气,刚放下帘子,不一会儿却又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如同心有灵犀一般,连忙打开帘子瞧去。只见萧云轩不知何时又赶了上来,看见她露出脸,便勒住了缰绳,那马的速度立刻放慢下来。
“你怎的又过来了?”元媛探出半个身子,却被萧云轩摁了回去,听他勉强笑道:“时候还早,我再送你一程。”
如此这般,直又送了五十里外,元媛抬头看看天上日头,不由得急道:“好了祖宗,再送该晌午了。你是要和我一起吃了饭再回去吗?”
萧云轩笑道:“这个法子倒好,左右前面应该就是清平城了。”一语未完,就听元媛道:“越说你越上来了。吃完饭,你又会说,咦?还早着呢,索性送到傍晚好了。我的小王爷,俗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这样个送法,不如送我到庄子上吧,只是明天的早朝岂不就误了?你快些回去,大不了我答应你,我尽快安排安排,都妥当了我就回来,这可成了吧?”
萧云轩想了想,觉得元媛说的也有道理。只好无奈道:“那好,记着你今儿说的话,早点回来,不如我可就要去庄子上亲自拿人了。”
这里元媛又千保证万保证的。忽见萧云轩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轻声笑道:“一直就顾着送你,倒把这个忘了,给你收着,你每天里看它一眼,就知道早些回来了。”
元媛一看,原来却是自己去年送他的那个荷包,那时候她的绣工还很差,鸳鸯刚刚绣的不像鸭子,能看出是鸳鸯而已。为了让萧云轩误会自己是个势利的女人,才巴巴送给他,原以为早被他随手扔掉了,却没想到他还收了起来,这会儿不知从哪里翻了出。
萧云轩终于是没有再赶上来。又走了许久,顾盼儿和芳书就撺掇着让元媛打开荷包,看看里面是什么好东西。要知道,在这个男权世界里,作为夫君,尤其是这个夫君还是小王爷的情况下,他竟然会主动送元媛礼物,这已经十分的难得了。就是江月枕,也不过送了顾盼儿几回东西而已。
元媛禁不住她们闹,就打开了荷包,却见里面只是一只素笺,打开来只看了一眼,一颗心就不禁怦怦的跳起来,她也不等顾盼儿抢上前来看,就把纸条儿折起来,红着脸道:“没什么,只是一句话罢了。”
顾盼儿哼了一声道:“胡说,什么一句话罢了?到底是什么话?可也该让我们看看,瞧瞧你的脸,红的跟一块大红布似的,这话定然不一般,快说,到底是什么?”
元媛笑道:“真是一句话,纸上除了写句话儿画幅画,还能有什么呢?”她说的的确不假,那纸条上的确只是一句话,恰恰是她刚刚想起的那一句,只不过稍稍变了点样儿而已,写的是:“从不知相思滋味,才知相思,便害相思。身隔千里,情牵一线,心于一处,盼归。”
那边顾盼儿仍和丫鬟们叽叽喳喳,都逼她快说,元媛也不理她们,只自己在心中细细品着这万般滋味,末了暗叹道:如今才知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话的意思,可见我前世大半辈子,都是白活了。唔,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若不是前世里没有知心人,这一世我又哪可能专心的去体会云轩的爱意呢?
想到萧云轩,又想起自己和他这十几日相处的种种,想到他那可以媲美于十八相送的送别,不知不觉便痴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方听芳书笑道:“姑娘,该吃饭了,正好儿停在酒楼下,姑娘想吃什么,让辛大哥去买一些来。”
元媛这才回过神来,入目便是顾盼儿带笑了然的目光,她没来由的就觉脸上有些热,忙低下头去道:“你吩咐便是,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来问我吗?我是什么都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芳书这才笑着抿嘴儿道:“既如此,那我就擅作主张了。辛大哥,你且去把酒楼上的招牌菜要一些过来,自然不能要有汤的,就是酱牛肉,烤鸭烧鸡等的要一些吧,再要几张油饼和二十个馒头,若包子的馅儿好,也要些来。”
不一会儿工夫,车夫就把吃食送过来了。几人在马车里用了饭菜,这才又继续往庄子行进。
到第二天的晌午时分,终于到了庄外,苏以等早得了信儿,在外面候着。元媛下来,让他把东西给下人们分一分,自己便回屋去了。
这次王府的赏赐照样十分丰厚,那些下人们,就连扫地烧火的,也多得了赏,庄子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元媛一边往屋里走,就问几个在家看门的婆子道:“我过年不在家,你们自己这年过的可怎么样呢?痛快不痛快?”
那婆子笑道:“过的好着呢姑娘,苏管家又发米又发面,还有一条猪腿,这个年过的别提多富足了。你看,咱们府里也放了烟花炮竹,今年的日子肯定更红火。”
元媛笑笑道:“自然红火,有了玉矿,能不红火吗?”说完进了门,芳莲便道:“姑娘,我让人烧热水,你先用点点心吧。”
元媛答应了,只觉得身上乏累,吃了几块点心,也顾不上洗浴,就卸了钗环和衣躺在塌上,浣娘连忙给她盖了一床棉被,屋里本来已经烧上了地炕,在这舒服的温暖中,元媛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醒来时已经是暮色将至,元媛吃了晚饭,这才洗浴,待一身风尘之色全部洗去后,她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正无聊着,正月里嘛,还是不能动针线的,好在顾盼儿走了过来,两人说了会儿话,元媛就让她教自己抚琴。
回来后日子倒也悠闲,正月过后,元媛就开始培育地瓜苗了,如今她知道了这东西的重要性,自然就要精心,把剩下的地瓜连同原本选好的瓜种一起都培育在沙土里,足足占了一间屋子。
盘算了盘算,倒也没什么事可忙的。这一日便让芳莲芳书芳草等人去请各自的父母过来。她们三个都知道这是元媛要和爹娘谈买倒自己死契的问题了,不由得十分高兴,连忙都回家去找了父母过来,路上又吩咐爹娘不要忤逆元媛,全都按着她说的办,不会亏待自己的。
那几个父母早就知道元媛的名声儿,又听自家姑娘说她是要回王府了,这一卖倒了死契,闺女日后就是王府的人,无论吃穿打扮甚至是婚配什么的,也就有了依靠,当下谁不愿意,一个个都答应了。
果然,进了庄子里,元媛要找她们说的就是这件事儿。她见那些父母答应的痛快,心里也十分高兴,便让浣娘去拿契约和银子,自己在这边笑着道:“你们放心,你们这么信我,我也必不会亏待你们的女儿,她们和我去了王府里,但凡有我吃一口,就有她们吃的一口。日后大了,要配人,我也会找那身家清白性格温柔的人配给她们,不让她们受气吃苦,方不负了你们今日对我这番信任。”
那些父母更高兴了,一个个连连称赞元媛。须臾浣娘将银子和卖身契拿出来,她们便在上面按了手印,接过银子来,不用数就觉得挺沉的。听元媛道:“这里每人是一百两银子,权当是你们女儿的卖身钱,你们拿回去自己享福,只是有一样,莫要嫖赌了,这两样的钱花起来是最不值得的。吃喝穿戴都行。你们女儿的嫁妆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到时候都是我预备。”
那几个爹娘越发的乐不可支。千恩万谢的出了房间,元媛让芳草她们带着自己爹娘去饭厅里用饭,这才躺下来对浣娘道:“看来我的价钱还公道,从没见卖儿卖女还这样高兴的。”
话音未落,芳龄便过来笑道:“这话说得,这价钱要不好,可还去哪里找好价钱呢?寻常卖了儿女做奴婢,不过得个二三十两银子,就是多的。姑娘如今一出手,就是一百两。这是我们知根知底的,明白姑娘是心地好。若摊上那不知根不知底的,必定认为姑娘不会花钱,一百的银子竟然像给颗糖豆一样呢。”
元媛笑道:“你们几个跟了我一场,总是不能让你们的父母白养了你们。打发的大家都高兴如意,岂不好?不过是多花几个钱。”
几个人说着话,用了午饭后,芳草芳莲芳书回来说父母都已离去了,还要她们好好跟着元媛,都在门外给元媛磕了头。元媛摇头道:“做什么非要磕头,可真折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打分分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