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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词语来形容聚云堂和林家堡,那麽我给的词分别是『兵武双修、睥睨天下』与『顽强坚毅、百屈不挠』。
所有聚云堂众都感受到了,他们亲眼见到了。
他们看到王道、宇文离倒下十次,又站起来十次;
看到白?重在山门画圆、而今以自身的血在断碑路画圆,没有退过一步;
看到现在的擎天巨木林、玄甲乱石阵;
看到始源之碑与神龙潭……
再没有人存有任何轻敌之心,易之为戒慎、甚至是恐惧!
这些人,真的打不死吗?
陈玄礼偷袭不中,与逆转经脉的景兵庆交手数合,又被逼退,景兵庆得了空儿,回喝道:「俱以守势,坚守此道!」
聚云堂下众弟子闻言皆是一怔~连景师叔祖都认为我们已屈居劣势了吗?
这太荒唐了!
赵仁通负伤而并未接敌,即道:「不要主动进攻!敌人只是死撑着那一口气、不肯倒下罢了!采取消耗战,彼等必自溃之!」
理论是正确的,景兵庆的确是这麽想!但赵仁通话说完,却不禁有点怀疑。
他们真的会自己倒下吗?理论上会的、也早该倒下了!
理论上……
无论如何,此时聚云堂下皆已惶惶不知所措,只得听令行事,远离白?重与太湖帮众聚於一处,孙仁义亦急忙抽身退出王道、宇文离剑圈之外。道离二人失去攻击目标,攻势一辍,两人身躯相撞,几乎跌倒,但两人你撑我、我撑你,却又一次挺直了身子。
他们自己很清楚,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同样的,白?重身子晃了几晃,终是以枪撑地,勉强站立。
枪,蓝牙白缨枪。
他的青萤剑已被景兵庆打折了,如今用的兵器,是石绯的蓝牙白缨枪!
中庸只在远处观看,也听见了景兵庆与赵仁通的说话,暗思道:「聚云堂还是厉害,那群不怕死的杂毛死撑着一口气,怎样也要打下去,只怕个个早都超越了体力极限,与他们硬碰硬,谁也讨不了好!但若不与交手,故意让他们休息,疲乏感一旦涌来,让他们感受到自身创伤与劳痛之重,便会自然崩溃,聚云堂可不战而胜!」
另一边,于仁在虽一度击退史丹尼,九汴两人却还在旁儿虎视眈眈,一时也找不到空档狙袭屈戎玉。
相对的,丹九汴也毫无取胜于仁在的把握!于仁在能不动最好不过!
原该是僵持的时候,却冷不防有道紫影跃过石碑,直向于仁在冲去!丹九汴见状皆是一惊,他们认得,是阮修竹!作啥?她作啥?她以为自己打得过于仁在不成?
其实,她只是看到了、也问过了,若说是身体疲乏,怎样也能撑坐起身,石绯却只能像条死鱼般瘫趴在地上,原来竟是双手已废、右腿也被打成了三截,四肢去了三肢,怎麽还能动得了?石绯没有提自己的双手,只说右腿因何而断。阮修竹听完,便只有一个念头……
砍死于仁在!
但于仁在何等人物,以阮修竹身手之拙劣,怎能避其耳目?两人相距尚有二丈余,于仁在即已聚力左掌,头也不回一个,力集食中二指,向後点去。
一股劲力扬风排开潭水,直朝阮修竹双腿击来!阮修竹大吃一惊,横剑一隔,当地一响,一柄长剑即被击成两截!这道指力犹未终结,但势为长剑所阻,方向易改,正击上了阮修竹下腹。
阮修竹捱此一击,竟动也不动,仰天便倒!神龙潭水并不甚深,阮修竹躺倒之後,尚露出了口鼻与胸脯不住呼喘起伏着,但身子就是动也不动。
此事出突然,丹九汴与旁儿的许英石皆未及援手,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阮修竹捱招躺平!一招过後,李九儿才急道:「阿竹,你怎样?应个声,快应个声!」
也不知阮修竹是说不出话、抑或耳朵浸在水中没听见,一个字也没回,只能看到她不住呼气、吐气、呼气、吐气……
李九儿见阮修竹没有回应,只当她受伤甚重,即喝道:「你作了什麽呀!」
于仁在冷笑一声,举起左掌,屈成剑指,道:「你等既为林家堡众,不认得吗?」
丹九汴见状,怔了,许英石也大惊失色,道:「林家堡的气剑指?!」
对生在太湖水帮的许英石而言,林家七绝剑是自幼便崇拜、梦想着学习的武技,怎能不识!只是……身为聚云堂主的于仁在,又怎可能习得林家七绝剑?
此时,史丹尼身後一人起身,而後,凌云移位,身动留影……
绿影一飘,起步处潭水涟漪未尽,人已到了相隔五丈以外的阮修竹身侧。
「游梦功字诀:椎。这不是气剑指。气剑指乃足以隔空贯穿人体的剑气,椎字诀则仅隔空点穴而已。」屈戎玉扶起阮修竹,右手在她下腹不住揉动,又道:「话虽如此,然椎字诀所封穴道,世上只有六人能解;而今,仅余四人矣。」
丹九汴见屈戎玉起身行动,脑中念头均想到了一道儿去,目光同时投向君弃剑。
就连于仁在也是一般。
你回来了吗?因为你回来了,屈姑娘才动了吗?
目光所及,毫无反应。
仍旧毫无反应,就只是一具?体。
须臾,阮修竹穴道为屈戎玉揉开,即一跃起身,朝于仁道喝道:「你……你还绯一条腿来!」
李九儿急忙赶上几步挡住阮修竹,生怕阮修竹一时冲动,又再上前找死。
这次若于仁在不使点穴法,改直以掌力打在身上,那可不是让屈戎玉揉个几下便能了事了!
许英石向前两步,在旁儿蹲下了身,轻声道:「屈姑娘,你可安好?」
但其实观即可知,屈戎玉是切切实实的毫无损。
屈戎玉苦笑,道:「我很好……许帮主,谢谢你赶来。只是,原本函予你的理由……」
「愚知之。」
许英石也看在眼里。
比照潭外的道离重绯、潭内的九汴丹竹……
毫无损……
「屈姑娘,尚有用愚处,请就言之。」许英石又说。
屈戎玉只幽幽一叹,并未即答,而後略吸口气,说道:「诸君,我已无由表达见到你们的惊愕、与对你们的感激。或许我不该这麽说,但我确实已经没有战胜聚云堂的把握,究竟我们林家堡与聚云堂之间,真正有着无法弥补的实力差距。即使知道再打下去,也打不赢……你们还愿意吗?还愿意相信我,愿意……」
啪!
清脆而响亮……
的一个耳聒子。
李九儿赏完屈戎玉一巴掌,又抚着她的脸颊,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你还在开什麽玩笑?」
曾遂汴也道:「打不打得赢,那种事,随便啦!」
「都听你的!」碑外,道离重绯齐声道。
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
「皆由卿。」许英石亦道。
这边于仁在却是闻言一凛,急喝道:「赵师弟,布阵方圆!」
赵仁义不假思索,立即指点道:「孙师弟居头、景师叔压尾,各人立定方位,无令不得擅动!」
聚云堂下门人立要举步移位,同时却又听屈戎玉道:「举枪,居中!道左、离右,无论其余,只攻孙仁义一人!」
方圆阵尚未成,外头重道离三人得令,各挺兵刃,当即攻上前去。
于仁在见状,则道:「散位易形,两翼上前,抵死中路、分击左右!」
屈戎玉此时不禁迟疑了会儿,但也随即喝道:「太湖帮众,挡住两翼!」
不能停下来!不能再让他们防守!
重道离的状况,她看在眼里,只能攻击、不断攻击!只能要他们撑着这口气,在他们倒下之前先撂倒对方!若果易为守势,必定一触即溃!
但太湖帮众一阵杂喧,莫衷一是。许英石见状,叱道:「你们在作什麽?用六网船形!」
太湖帮众这才轰然应是,二十人分作两批,一左一右,并而向前。
原来他们不懂阵势,即使明知该听屈戎玉的,却不知究竟该作什麽。幸亏许英石颇阅诗书,当此乱世,兵书也读过点儿,还懂得兵势何解!当即将屈戎玉的指令换作平时捕鱼用的布网船位,下达予手下,才能正确行动。
白?重提着蓝牙白缨枪,早已向孙仁义攻去,他没学过枪法、再加上失血过多,其实脚步虚浮,出枪也缓慢无力,孙仁义见了,立即举起左臂,满拟以坚字诀隔下枪头後,即能赏白?重当胸一剑,令他早脱苦海。
但于仁在见状大惊,急道:「孙师弟避开!」
孙仁义一怔~于师兄傻了?我正当鹤翼阵形正中,我若一退,全阵皆散,这怎使得?但于师兄下此指令,必有道理,我当如何?
犹豫之间,手臂举慢了半分,白?重一枪落下,划过小臂,竟砍出了个深有五分的口子,几乎见骨!
但孙仁义却没感到丝毫疼痛,只觉左臂一冷,不觉收回,一看,傻了……
白?重明明落枪无力,怎可能伤了我的手臂?且伤口剧寒,连血液都已凝结……这是什麽鬼?
「孙师叔,当心呀!」李戎央的声音一响,孙仁义立即回神,却见左李戎央举剑与攻上前来的宇文离硬撼了一式,虽说李戎央乃戎字辈弟子中武艺最为精湛,论实力绝不可能输给宇文离,但究竟已被中庸打伤,一式之後,便即气力见拙,退了两步。
右白戎分与王道对了几招,也吃不下镇锦屏的大力,一般也退到了孙仁义身旁。
两翼十名聚云堂弟子失去中路接应,他们虽有实力优势,但无论轻重,俱各带伤,不一会子便与占了人数上便宜的二十名太湖帮众形成混战局面。
原本身处後方的赵仁通见势不妙,撑起伤躯,也立即加入战圈。
重道离三人在第一招上都占了上风,但却又气力不继,一招之後,各各伫步喘气。屈戎玉见状,即道:「不要停!上前,攻击!攻击!」
不要停!不能停!一停,就输了!就完了!
「果然第一个还是要先除掉你!」冷峻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屈戎玉为之一怔,惨了……
于仁在已攻上前来,屈戎玉真个猝不及防!但李九儿只在近侧,她知道硬拚绝非于仁在的对手,双手立即抓鞭成网,挡下了于仁在一掌。于仁在这一掌气足而使,打在鞭网上,却如鱼撞大网,撞之不破,竟将自己反震了数步。相同的,李九儿也吃不住于仁在的力道,退步之止不住,直与屈戎玉撞在一起。
两人起身,原本以为无事,忽然身子一震,各吐出一口鲜血。
于仁在的掌力透鞭网而不尽,自鞭网缝中打到了李九儿身上、也导到了屈戎玉身上。
这边,史丹尼、曾遂汴立即赶上,挡到李九儿、屈戎玉身前,以防追击。
潭水中的鲜血,却聚而不散,犹似凝结成块,顺着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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