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麦昏昏沉沉的走在路上,她竟然没有去坐车!
冬天,这个城市总是显得湿冷,下午天突然变得灰暗阴冷起来,并且还旋起了刺骨的寒风,罗麦的手套在教室的课桌里,这会儿,她觉得手好疼,下意识的往衣服袖子里缩了缩,瘦高的身子突然显得那么单薄。
她就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平时灵动的双眼此时是那么凄迷、无神。她也不想回家,就想一个人这样走啊走。
风一阵冷似一阵,打在脸上,就像一个个细小的刀片,密密麻麻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罗麦突然发现自己又走到了海边,只有大海才能容纳自己的悲伤吗?她走到一块大礁石前,没有拭擦,直接就坐了上面,她觉得浑身无力。
凝视着冬天依旧壮阔的大海,海水一波一波的荡着,湿冷的海风迎面吹拂起她的刘海,吹痛她那双美丽而又拼命睁着不想闭上的眼睛。
这样静静的坐着,很快浑身就冰冷僵硬,可是罗麦精神上的疼痛,已经掩盖了她身体上的疼痛。
不知什么时候,零星的雪花开始飘落在灰蒙蒙的海面上,罗麦仰起头,眯着眼睛,心里却有一个孩子气的祈求:下吧!再下大一些,把我给掩埋吧!她突然又想到那个三岁的无助女孩!当相依为命的妈妈突然有一天消失在她的世界里,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就像黑色的夜幕把她包围的严严实实!
刚开始,她只是恐慌,后来,慢慢的,这种恐慌演变成完全的无助,可是,害怕却让她不停的安慰自己,妈妈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她一个人就靠在门里面坐着,准备门铃响时她立刻就给妈妈开门。天完全暗下来时,门铃终于响了!小小的罗麦猛的转过头然后不顾一切的爬起来,可是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让她挣扎了两次才站了起来,站起来她就带着哭腔喊道:“妈妈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啊!”
可是,门打开的那一瞬,她却一下子僵住了,不是妈妈!是奶奶!她不喜欢奶奶,因为她对自己和妈妈总是又严厉又冷漠。
“我过来接你!”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冰冷不耐!
“我妈妈呢?”罗麦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既充满期待又充满害怕!
“你没有妈妈了!”这句话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小小的罗麦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因为她懵了,她不知道“你没有妈妈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妈妈呢?”她又问了一句,眼神里是坚持的执着。
“我说过你没有妈妈了!你妈妈走了!不要你了!”杨小米把所有对麦馨的恨竟然都发泄在这个三岁的小女孩身上了!
罗麦的眼睛一下子睁的大大的,但却完全失去了神采,就像一个木偶,她一步步的往后退着,然后发疯般的使劲把门给关上了!她觉得奶奶就像童话书中的巫婆,带给自己一切的噩耗!可是她还是不相信!她不相信那么疼爱自己的妈妈会突然不要自己了!一定是奶奶!不,她不要给她去,她要在家里等妈妈!
“开门!开门!你干什么!”门外面的杨小米使劲的砸着房门。
刺耳的声音让罗麦紧紧的缩成一个团,阴冷黑暗的房子一下子显得那么巨大而空洞。
“飞飞!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把你一个人扔屋里!”杨小米出声恐吓。
罗麦只是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耳朵,她不要听!不要听!她在心里祈求:“走吧!你走吧!赶快走!我要等妈妈!”
杨小米真的走了!
罗文,此刻躺在宾馆的地上,从部队回来办理离婚手续到现在他还没有进家,一地的酒瓶和烟头诉说这这个男人的痛苦,是的,他痛不欲生,他忘了此刻的女儿是多么需要他,不,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当中了!
不过,罗麦并不知道自己天天想念的爸爸已经回来了。
这个夜晚对谁都是难熬的!但伤痛最难以愈合的却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小罗麦,那个夜晚,她不停的绝望着希望着,在那个黑暗的大屋子里。
罗逸轩发动公安系统查到儿子落脚的宾馆,杨小米一大早就打开了罗文开的那个房间,当她看到自己英挺坚毅的儿子被痛苦折磨的没个人样时,又心疼又生气。
严厉让她采取了斥责的态度:“罗文,你还像个男人吗?亏你还是个特种兵!那个女人一开始我和你爸爸就反对!现在好了吧!看清楚了吧!还不死心!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起来!”
罗文没有动,也没有看她。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若是自己的父母平时多关心麦馨母子一下,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见儿子根本无动于衷,杨小米冷冷一笑道:“我昨晚去接你女儿,她死活不跟我走,不走就一个人在屋里呆着吧!”她知道现在也只有罗麦能打动儿子了。
果然,罗文猛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口里喃喃的念道:“飞飞,飞飞!”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就冲出了房门,走到母亲面前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竟然让飞飞一个人呆在屋里!哦!都是自己的错!怎么忘了飞飞!内疚和害怕让他像疯了一样冲出宾馆,焦急的不停挥着手去拦出租车。
杨小米下来时,罗文已经坐上出租车远离了。
一路上,罗文的心焦急如焚,不停的催促司机快点!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
当罗文下车后,随手塞给司机一张票子,也不等找钱,就踉跄着往楼上跑去,当他掏出钥匙颤抖着手打开房门时,罗麦正睁着惊恐的眼睛站在门后。
“爸爸?”罗麦轻轻的喊了一声,然后就疯了一样扑了上来,边哭边喊:“爸爸!爸爸!妈妈呢?”
罗文蹲下来使劲的搂住了女儿那小小的身体,她的身体好冰冷,还在颤抖!罗文的心都碎了!可怜的女儿!
他颤抖着嘴唇,不停的安抚着处于极度恐慌中的女儿:“飞飞不怕,有爸爸呢!啊!飞飞不怕!”
好一会,在爸爸的怀抱和安抚下,罗麦才平静下来,可是她挣开爸爸的怀抱第一句话还是:“爸爸,妈妈去哪了?”她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睛里是一览无余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