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我……是不会成为回忆的。”
低沉、平静的声音,仿佛叹息般,又像是在陈述某件事实,郁不知道萨菲罗斯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是在宣告自己不会这样彻底退场,还是在陈述一种悲哀?一旦他背叛世界,从英雄变成全人类的敌人,人们无法原谅犯错的英雄,谁会将他放在心里当成回忆,一旦重新获得和平,没有人会去回忆他的存在吧?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觉得萨菲罗斯很帅气的一句退场白,再度蓦然在脑海中响起时,给她的全是揪心的疼痛。那最终飞散的漆黑羽毛,给她的竟是窒息般的沉重感。
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再临:片翼天使》的情节?
郁震惊地从梦里吓醒,摸着因恐惧而不规则的心跳,也顾不上自己穿的是睡衣,直接瞬移出现在萨菲罗斯的房间里,直到看到安然躺在床上的他,她才终于放下心来。身体好像一瞬间失去力量一般,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眼泪就这么留下来,她甚至没有去想应该停止这种弱者才有的行为,任由泪水从眼角流出。
太好了,他还在,萨菲罗斯的命运已经改变了,他不会死的,她不会让他有事的!
“……郁?”房间里突然来了一个人,萨菲罗斯立刻警觉地醒来,但很快他就感觉到郁那无比熟悉的气息,她的出现几乎让冷香味溢满整个房间。
成神之后黑暗对他的视力没有任何印象,对于郁穿着睡衣突然跑到他房间来的行为,萨菲罗斯只感觉到惊讶。他比谁都了解郁到底迟钝到什么程度,根本不能指望她会来点惊喜,比如她半夜连衣服也没换跑到他的房间来,只能是出事了。
萨菲罗斯急忙翻身下床,把郁从地板上抱起来,打算扶她到椅子上。可是当他靠近的时候,郁猛然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用一种错愕的表情紧紧盯着他,然后有些躲闪地避开他的动作,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萨菲罗斯知道那不是因为害羞,因为郁的脸苍白如雪。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郁第一次以这样的表情避开他,萨菲罗斯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没……我做了个噩梦而已……”话刚出口,郁对自己满是阴郁的声音吓到了。转过头果然看见萨菲罗斯担忧的目光,她不禁苦笑,借着萨菲罗斯伸出的手站了起来,找了张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
沉默半晌,调整了心情,郁幽幽地说:“真的没事,我只是……后悔了而已……”
“后悔?”
“嗯,我后悔让你跳进魔晄炉了。”
萨菲罗斯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下去,他还以为郁想说后悔答应嫁给他,那样地结果恐怕足以使他疯狂。最可怕的不是未曾拥有,而是眼看即将到手的希望被无情剥夺。
但郁的话也未曾让萨菲罗斯完全安下心来,他还是有点担心地等着郁后面的解释。
“我做了个噩梦,梦到……”郁咬了咬嘴唇,她甚至无法将萨菲罗斯死亡的结局说出口,哪怕只是想一下,她就觉得自己连思考的能力也被彻底剥夺,刚刚停下的眼泪立时涌了上来。
捂着嘴,哽咽了片刻,郁才颤抖地说:“我在后悔,明明那个时候我是打算亲自在魔晄炉里保护你,只有你自己跳下去的话是死是活我也无法确定……你要吸收生命之河的话,星球和星球上的生物会做出什么反应无法估计,但肯定会对你不利,一想到这些,我……我……”
“你冷静一点,郁,我没事的。”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但可以看出来郁的梦肯定跟他有关,萨菲罗斯半蹲在郁面前握着她的手安慰:“落到生命之河的感觉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就仿佛陷入沉睡一般。何况,你已经尽力了。”
他何尝不懂郁的感觉,只要回忆起郁先后两次为了保护他而消失,他就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一片灰暗,连仅剩心灵的依托也没有了。无数次想要投身生命之河,只为找回他生命中唯一的色彩,如果能够共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不是的,不一样的……你会死的!会死的!”郁嘴里喃喃的都是这两句话,脑子里想的全是剧情里萨菲罗斯的死亡结局,她突然扑上前去抱住萨菲罗斯,因为心情激动用力过猛,萨菲罗斯一时不查被她扑到在地上,郁就这样直直地凝视着他,神色还是带着悲哀。“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时带你离开尼布尔海姆,找一个偏远的地方,避开神罗的人,说不定你可以平静地过完一生……”
“那您的决定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想要力量的,我自己也想尽快和鲁克蕾西亚身上的杰诺娃细胞融合,扎克斯碰巧又外出了,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只要融合掉北大空洞全部的杰诺娃病毒,吸收星球的生命之河,你就可以成为类似半神的存在,我也可以不必再为你的未来担心。”
“到时候,您会离开是吗?”萨菲罗斯对郁曾经坚定拒绝他的态度记得很清楚,也非常了解郁的性格,如果那时候她觉得放心了,说不定他们一辈子就只能定位在母子关系上,郁不会允许他逾越半步的。
“这……是的。”无法否认,那时候她还是圣仙,对萨菲罗斯的感情也只是懵懵懂懂的喜爱,一旦知道萨菲罗斯可以过得好,她在离开之后很快就会将尚不清明的感情搁置一旁,而她,并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
“郁,我要和你在一起,不是叫你‘妈妈’,你明白吗?”
静默片刻,郁不禁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我客串的母亲角色真的这么失败?”
“当然不是,您很好,比真正的母亲对我更好。”萨菲罗斯抬起手擦拭郁脸上狼狈的泪痕,声音染上笑意,显然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太多的感情:“您的爱使我迷恋,令我觉得世界上只要有您就够了,您是我的全部。一直都是这样的感情。只是我自己没有认清,在第一次失去您之后,我才明白。”
郁皱了皱眉,突然脸色一变盯着萨菲罗斯:“也就是说,你在那时就已经确定了,在我们第二次见面之前。”
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萨菲罗斯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点点头笑道:“啊啊,是啊,您那突如其来的热情真是令我有点……措手不及。”
“闭嘴!不许你说了!”郁顿时又羞又气,捂住萨菲罗斯的嘴巴,脸颊一片烧红。
一想到自己重逢之后对萨菲罗斯又是拥抱又是亲吻,晚上还睡在一起,郁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天知道那会她真的是纯粹的母爱泛滥,想要弥补以前亏欠萨菲罗斯的关爱,再说用的是鲁克蕾西亚的身体,又不是她的本体,就更没有心理障碍了。老天作证啊,虽说那时她对萨菲的感情未明了,但起码那些拥抱亲吻是百分百站在母亲立场上做的。
好吧,郁承认她对西方人的亲情表现理解有误,有些举动是过了,可是萨菲罗斯竟然也不提醒她,他那时果然是在吃她的豆腐吧,还是她自己送上去的……呜呜呜!一想到自己在尼布尔海姆那一次真是险些被吃掉,姐没脸活了!!!
有时候心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一回事,做的时候没觉得不好意思,那时因为没有正确理解行为代表的意义,一旦得知自己某些行为超出了尺度,那种窘迫让她只希望时间倒流回。既羞又恼,恨不得自己从此变成一个透明人。
就在郁陷入自我厌弃的情绪时,温热潮湿的感觉从掌心掠过。郁像触电一般收回捂在萨菲罗斯嘴上的手,整张脸通红。
“萨菲你……你……”
“嗯?你想说什么呢?”萨菲罗斯一笑,抱着郁翻个身,两人的体位顿时颠倒过来。黑暗中萨菲罗斯莹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把郁压在身下,在郁惊慌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说:“郁,难得你今晚特地来找我,不如我们继续在尼布尔海姆没有做完的事吧?”
萨菲罗斯是禁欲主义,不过这一条不适用在郁身上。夏天气温高,郁丝绸的连体睡衣薄得近乎透明,三更半夜心爱的女人穿着这种衣服跑到自己的房间来,要是没反应就真不是个男人。
感觉到萨菲罗斯在剥她身上的睡衣,郁的脑子整个浆糊了,在理智回笼之前身体已经替她做出女性愈大这种事情的自然反应——推开萨菲罗斯,瞬移。
回到自己的房间,郁趴在床上,用被单把自己的头蒙起来装鸵鸟,耳边还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最初的惊讶过后,脑子里不知怎么想起萨菲罗斯睡衣被她拉扯得松松垮垮,隐约能看见结实的胸肌和腹肌,配上他勾起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神,真是好性感……噗,会流鼻血的!赶紧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