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是什么味道,郑浩不清楚。他是咬都没有咬一下就直接整个吞下肚的,然后默默喝了一口水。但是清楚感受着食道里‘宝石’顺着水流滑进胃里面以后,郑浩又开始后悔,然后脸色变白了以后变青变青了以后变红变红了以后变黑,变到最后成了一片死灰,只能泪流满面的把想要伸手把那半颗‘宝石’给吐出来的冲动灭杀在了肚子里。
郑浩在那患得患失了大半天,揉着肚子又抱头又拍脸了以后,才最终想起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不过当他转头去看布兰特的时候,这个暗红色头发,金色眼瞳的男人也在发呆,而且牢牢地盯着郑浩。
他的目光很复杂,就和刚才看着手中‘宝石’发呆的时候一样复杂。布兰特似乎在盯着郑浩,又好像哪里都没有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郑浩觉得他能从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里解读出一种名为期望的情绪,还有种浓厚的解脱感,而原本应该很是锐利的金色,现在却因为没有焦距感而显得朦胧,让人心头一跳。
郑浩从小到大很少被这样的眼神注视过。他从小就不是个优秀的孩子,也没有特长,丢到人群里不消半分钟就会被淹没掉,毫不起眼。只记得小学时他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那时候他很快乐,学得也很勤奋,在他得到老师的夸奖后,老妈给他报了钢琴比赛,在他上台前,老妈的眼神就带有这样一点期望,对他的期待。
不过郑浩落选了,因为其他有天分的孩子比他强太多,他只是过了初选就被筛下来。老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慰性的拍拍他的头,然后带着他回家。但是从那以后郑浩再也不碰钢琴,因为他能感到老妈眼底里藏着的失望,那种落差的情绪在他身上刻下了烙印,让郑浩在之后的人生里总是害怕别人对他拥有期望。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郑浩一直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就服从了自己庸庸无能的天性,不好也不坏的活着,渐渐地周围人也再不会对他生出任何期望,郑浩做了二十多年不被任何人期望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平凡人。
直到现在布兰特再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郑浩觉得沐浴在这样的眼光下浑身不自在,突然觉得从心底里有点莫名的窜出一点小欣喜。这种好像在沙漠里干渴了很久的人突然看见了一个人递给他满满一壶水时的,那种抓到了让自己可以生存下去的救命稻草的眼神真的很能激起人的满足感。
不过顶着这样的期望往往压力都很大,而且一个陌生人干吗要对自己有期望,说不定刚才吃下那个是某种毒药一样可以控制人地东西,所以才产生幻觉了吧。郑浩砸吧了下嘴巴,扭捏着挪了挪身体,布兰特忽然蹲了下来,和郑浩成一个水平线的对视后,急切地说道:“你能感受到什么吗?能感受力量吗?你真的就是那个可以压制住我的,让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人的,我唯一的伴侣吗?”
布兰特从出现在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说出这么长一串句子,而且语速说得异常快,似乎急切地确认什么。
郑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疑惑的皱起眉头,这个人在说什么,难道是后悔刚才把那半颗‘宝石’分给他吃了?也许那玩意真的是好东西?那么他要干嘛,要我吐出来?还是要刨开我的肚子取出来吗?!
脑子里因此跑火车一样展开了一断非常血腥的联想,控制不住思绪的郑浩不由得把身体往后挪开,只是动作有些太大,差点把碗里的水给洒了出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布兰特才醒悟到自己的态度太过急进,他缓缓地退后了一步,脸上有些尴尬的样子。过了一会才自嘲地呢喃道:“虽然你的出现是很神奇,但是谁又能知道传说是不是真的……抱着这些不必要的希望,最后说不定又会陷入绝望……”
蹲在原地喃喃自语地布兰特显得非常颓然,和刚才那个露出闪亮光芒般眼神的人简直像是两个人,只是一小会,布兰特已经敛去了所有情绪,再度恢复到了一开始时的面无表情,他抬头看了看树屋外的天空,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树屋的门口去,一会儿就传出了嘶拉嘶拉的声音,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郑浩一直持观望态度观察着布兰特,当布兰特自嘲着喃喃自语时,郑浩觉得像是看到了那场钢琴比赛后的自己。郑浩默默地看着布兰特从自嘲到颓然,再到木然,最后心绪变得平稳,站起身来走到树屋门口,他不由得猜测,这个人是不是因为什么关系而对自己的出现认为是对他有帮助的人?
放下了手中的碗,郑浩摸了摸下巴后觉得自己这个猜测虽然不一定准,但是大有可能。按照定律,穿越而来的主角往往都是背负着各种各样的使命,不是拯救世界就是拯救世界,反正都是救世主这一类的。而这个布兰特肯定也是有了什么危机,所以那时候才会把自己救起来,刚才那颗宝石估计是什么测试之类的吧,结果自己什么能力都没有显现出来,所以他失望了。
想到这,郑浩很不是滋味的撇撇嘴。所以说他果然不是什么能背负起期望这种沉重玩意的人,郑浩这个人就是个平凡人的命吧。大大地叹了口气,又甩了甩头,很容易就调整好自己情绪的郑浩在内心想着,反正这只是自己猜测,虽然现在布兰特看起来是没有敌意,但是谁又真的他到底是不是好人。但如果真实情况真的是这样,那么就算自己再废柴,也可以为布兰特出一份力,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唰啦——唰啦——”
不停传来的,越来越大的唰啦声打断了郑浩的沉思,抬头看去,布兰特正从树屋外拖着一大串巨大的,看起来是刚摘下来的新鲜树叶,走进来,然后非常利落地用另外一根比较细的蔓藤把它们像是缝布一样的串起来,没多会,一张大大地树叶做成的布帘就完成了。
布兰特把布帘挂在了树屋的门口处,就成了挡风的门帘。干完的布兰特又拿起几张大树叶,朝着树屋比较大的几个窟窿走去,用叶子把它们堵了起来,最后才拍着手回到郑浩身边。
“这样晚上就不会太冷了,今天看样子应该不会下雨,你的伤最少要休养几天,到时候我再把你送回部落里。”布兰特一边收拾着他放在树叶堆上的东西,一边对着郑浩说道。
“呃……你在说什么?”郑浩见他噼里啪啦地说啦一大串,是一点都没有听懂,只好抽着嘴角问道,不过他觉得这人估计也不知道他再说什么,所以说,不能沟通,真是个大问题。
布兰特一愣,犹豫着要不要比划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用肢体语言去表达刚才那番话,抬起手张开嘴半天后,又还是挫败地放下。
似乎见到布兰特打算比划,郑浩立马聚精会神地看着,生怕会遗漏掉什么,而且凭动作猜字这样的游戏他也算是个中好手。不过没想到布兰特只是斟酌了一会,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郑浩不由得觉得自己提起的精神被一下打散,非常泄气。
“你比划也没关系啊,反正语言不通都靠猜,一次错了还有下次,多做几次就知道了,除非你是猪,上能比划成下,吃能比划成睡,那我就百分百地猜不出来了。”郑浩叹着气抱怨道,反正对方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干脆大着胆子直接开始人身攻击。
布兰特眨眨眼,无奈地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郑浩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似乎刚才布兰特说过,郑浩想了想,结结巴巴地复述了一遍:“卧听、吥冬、你、在朔神马。”
布兰特一愣,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郑浩就跟着学,来回几遍,郑浩的发音虽然还是不太准,但是已经能连着说下来了。布兰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着学这句话,也许这个人是想要学语言吗?
郑浩自己默念了两遍,然后挺直身体,一边说这句话一边先指了自己,又指着自己的耳朵,然后指了指布兰特,接着是自己的嘴,做了个说话的手势,最后是耸肩,说完后他歪着头问布兰特:“是这个意思吗?”
这么明显的比划再看不懂,布兰特真的就可能有猪的基因了。所以他轻笑了一声,点点头,示意郑浩是正确的,然后低头想了一下后脸色慎重说道:“你想学语言是正确的,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但是语言不通确实是个麻烦。而且如果你被其他部落的人抢走,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雌性虽然是最首要保护的人,可是你身上的气息太奇特了,既不像雌性又不像雄性,也许为了部落安全,他们会做出一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被打断地布兰特一抬头,就看见郑浩皱着眉头耸着肩,苦笑一声,布兰特也奇怪怎么自己现在变得这么多话了,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和人正常的交流,太久没有这样和一个人平和的相处了吗。
看着又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的布兰特,郑浩抓抓头,越来越搞不清这个人,表情看着好像很面瘫的样子,但是偶尔又会露出奇怪的复杂神情,还会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就老妈子交代远行的儿子注意事项一样的说一大堆,难道说,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郑浩突然有点想笑,因为这么一想象,总觉得眼前这个明星样的帅哥其实很喜感,不知怎的,就开始觉得他是个可以亲近的人。这个想法一露面,郑浩又呆住,心想,怪了,他好像对这个人越来越放下戒心了,为什么啊,因为刚才危急时刻他英雄救英雄所以产生了患难见真情的心理?
想着想着,郑浩就恶寒了一把,他依稀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一篇心理学,指的就是当被害人被犯人囚禁一段时间后,就会下意识的对犯人产生依赖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更甚者最后还会成为犯人的共犯。
但是他又不是被囚禁,郑浩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试探试探这个人,起码要肯定自己的人身安全!
“喂,你……”
“咕噜噜噜噜噜————————”
在郑浩刚好开口的时候,一声很响的古怪声音响起,在树屋里唯一的两个人都是一愣,布兰特眨着眼睛扭头看过来,郑浩轻咳一声捂住自己的肚子,懊恼着为什么早上起床太晚导致出门时没有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