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十七岁的生日是终身难忘的。在这一天,她先后经历了忧郁、惊讶、感动、狂喜、惊吓和伤痛等情感,更因为脸先着了地,摔得脸都歪了。一边的牙齿都掉落了好几颗。还有几颗小石子儿嵌入了脸上,虽然后来弄了出来,但原本洁白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坑坑洼洼、深深浅浅的印子,看着惨不忍睹!虽然周围的人小心地把镜子之类的东西收了起来,可脸上的变化,新月自己就是用摸的都能摸出个大概。这下子,她更是哭了个没完没了。
努达海也比她好不了多少。那日被巨兽的尾巴一扫,努达海被扫到了墙上,也是一边脸贴到墙上。他当时就感到半边脸给撞歪了。等他像条鼻涕一样从墙上慢慢滑落,他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含着几颗牙齿的鲜血。脸从墙上滑下来时也被擦伤了。
所以说,从现在开始,新月和努达海二人真的成了天生的一对:一个左边脸歪,一个右边脸歪;各自都少了几颗牙齿;脸被弄得坑坑洼洼。如果两人相对站着,猛一看,就像一副拼板一样。瓦妮莎看完后,淡定地默默扭头,看来他们彼此成为对方的另一半了,果然……果然……好般配哦!马修!干得漂亮!姐姐没有白疼你!哇卡卡卡!!!
先暂且不说新月和努达海二人是多么的伤痛,先说自从新月生日过后的第三天,克善出事了!
这天,克善的课上了一半,就在书房晕倒了,被送回将军府。等太医赶来问诊了以后,宣布他害了正在城里流行的伤寒症。此话一出,大家都吓傻了。尤其是新月,已经面无人色了(本来那张脸就不像人了)。
“伤寒?”老夫人见多识广,惊呼着说:“那还得了?这病会传染呀!”
“确实不错,”太医接口说:“从今年年初起,这病就在北京郊区蔓延,已经有上万的人不治了。四月间,皇上明发上谕,已把西山划为疫区,凡得此病者,都送到西山去隔离治疗,以免疫疗扩大……”
“那……那……”老夫人惊慌地说:“咱们是不是还是遵旨办理……”
“不!”闻讯赶来的努达海坚定地说:“送到西山,是让他自生自灭,我决不放弃克善!所以,你们大家听好,从现在开始,这克善居住的鉴青院就是疫区了!(自从马修火烧思亲院后,新月两姐弟就暂时住在远离雁影楼的小院。并因为那里有个小小的水池,池水碧绿,取名为鉴青院。哈哈!鉴青——奸/情,瓦妮莎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恶趣味。)你们谁也不要进来,以免传染!同时,要把府里所有的人手聚集起来,在府里进行消毒工作!消毒的方法,太医会告诉你们,雁姬,你带着大家,去切实执行!”
“是!”瓦妮莎应着,眼光紧盯着努达海,心里的小人儿快乐地挥着手帕:“去吧!去吧!最好染上伤寒,别再出来了!”
不过努达海显然误会了瓦妮莎的眼神:“这个病虽然可怕,但是并非不治之症,韦太医就曾经治好了好几个,所以,我们要有信心!而且,我在八年前,也得过此症,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
“嗯!你……好好保重!”瓦妮莎点了点头,打算亲自送努达海进鉴青院。
“你在八年前得过此症?”老夫人无法淡定,“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就是那年和温布哈一齐出征时,在湖北山区里得的,不信你问阿山!”努达海信口胡掰,“太医说,这个病和出天花一样,得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再得,所以,我和太医带两个身体强壮的丫头留在这儿照顾克善,你们全体给我离开鉴青院,新月,你也一样!”
“不要!别分开我们!我只有克善一个亲人了!”面孔扭曲的新月满脸的坚决与痛苦,“克善害了这么重的病,都是我没把他照顾好。我一定要亲自照料克善。否则我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亲人?”
“不!格格千金贵体,怎能再有疏忽?”一边的紫菱热烈地说,“我身体很强壮,让我来照料小主子。”
“我们也要!”云娃和莽古泰也接口。云娃早就对自己的主子丧失了信心。如果克善小主子再出什么事,那么自己就真的没有前途了。为了自己的未来,无论如何也要赌一把!
一边的骥远和洛琳也闹哄哄地表示自己年轻力壮,不会被传染,要去帮忙。
“去吧去吧!”瓦妮莎在心里说,“你们都去了才好呢!本来以为把你们关在院子里抄抄《孝经》、《女戒》能让你们头脑正常一点,结果还是上赶着找死!真让人无语!”
“你们都疯了吗?”老夫人声色俱厉,“难道这是好玩的吗?这会出人命的!”
“对!”嘴歪眼斜的努达海也拼命摆出严厉的表情说:“你们唯一能帮忙的事,就是保护好你们自己,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新月急切地对努达海说:“我是他的姐姐,不管怎样,都必须由我来陪伴克善。这里有我、有太医、有云娃、莽古泰他们就够了!”
“不!”努达海焦急地说,“你身子弱,而且已经受伤了,我不能让你冒险!如果克善好了,你又倒下,让我怎么向皇上交代?别再说了,就这么决定!我、太医、紫菱、云娃和莽古泰留下。紫薇好好照顾你家格格。除了按时送饭送药以外,不许任何人接近这儿!”
瓦妮莎点点头,也一脸坚定地带着其余人等离开了鉴青院。
新月因为脸受伤了,没有按照剧情留下照顾克善。她每天在紫薇的陪伴下,焦急地在鉴青院外徘徊,看着紧闭的院门独自流泪。有时候嘴里轻呼着:“克善!克善!”有时候又缠绵地低喊着:“努达海!努达海!”
直到有一天,鉴青院里传来了一阵阵低吟浅唱:
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窗内闲愁难送,
多少心事寄无从,化作一帘幽梦!
昨宵雨疏风动,今夜落花成冢,
春去春来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
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
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
伴随着这歌声的,是一阵笛音。新月不由脸色苍白,站住脚步。突然之间,她像发疯似的,流着泪扑向院门,拼命敲打,嘴里哭喊着:“开门!开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笛声一滞,“新月!是你吗?”门里传来努达海的声音。
“是我是我!努达海!你让我进去!让我陪在……身边!”不知是因为哽咽还是什么原因,新月没有说出是要陪在谁的身边。一股惶恐的情绪漫延在她的心头,她只知道,她必须进去,离她的天神近一些、再近一些……
“让我进去……”呼喊声变成了低低地哭泣声。这时候,在心底里,她有几分怨恨。只是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在怨恨克善好端端的生什么病,害得她见不到自己的天神;还是怨恨努达海见异思迁,心志不坚定……
一门之隔,隔开了两人。门里,努达海满脸憔悴,胡子拉碴,遮掩了歪掉的半边脸。他深情地凝视着院门,仿佛能把门用视线烧出一个洞,来看看他日夜思念、惦记的月牙儿是不是瘦了。身边,紫菱含着泪,咬着唇,委屈地看着努达海,她就知道,格格什么都比自己强,她每天温柔地关心将军,安慰着他,好不容易得到将军的青眼,没想到……关键是因为,瓦妮莎在给她们培训时,教了她们“一帘幽梦”的歌曲,教了她们“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忘了教她们《丑小鸭》的故事。否则,紫菱必然会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无人怜爱的丑小鸭,新月是光芒四射的天鹅。
“新月,你放心,克善会好的!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努达海深情地保证。
新月使劲地摇着头哭泣着,自从自己的脸变歪了,她就暗自嫉妒身边每一个人。紫菱年纪轻,长得清秀可爱,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忽闪忽闪着,似乎会说话。以前喜欢她这机灵可爱的样子,现在,新月只想把紫菱的这双大眼睛挖出来!
紫菱忧郁地看着两人隔墙互动,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新月格格那么高高在上,她已经拥有了一切。虽然现在看着她只是失去了美丽的容貌,可是自己却失去了向往已久的爱情!失去了半条命啊!!!
她怨恨地看了院门一眼,黯然回头,悄悄离开。来到自己房里的窗边,对着竹帘,做起了自己的一帘幽梦……
瓦妮莎通过魔镜时刻在关注着这几个人,原先也想过要不要放点容易让伤寒传染的魔药,干脆让努达海染上病死掉算了,但想到克善年纪小小,有这么个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的姐姐,也怪可怜的,如果努达海染病的话,肯定会交叉传染给克善,因此就没有动作。
克善的病,来势汹汹。他先是浑身发烫,全身上下起了一块块红斑,难受得他在床上不停地滚来滚去。再是喂进去的药和吃下去的东西,他都吐了出来。才过了几天,他已是骨瘦如柴。接着,他又开始腹泻……被单换了一条又一条。
可在小院里,真正做事的只有云娃和莽古泰。莽古泰每天忙着烧火、搅被单、撒石灰;云娃则跑进跑出,一会儿清理衣物和被单,一会儿端茶送药。努达海倒是衣不解带地守着,可他顶多陪在一旁,你想啊——这位大爷怎会伺候人?紫菱更是只负责照顾努达海,余事不管 。
太医一天天看着克善越来越弱,终于有一天,他不得不实话实说了:“我已经尽力了!无奈小世子体质虚弱,又曾经受过伤,受过惊吓,所以病势才会如此凶猛。现在,恐怕是药石无力,要听天由命了!”
努达海大吃一惊,自己可是拍了胸脯进来的,如果克善有什么不测,自己该怎么向新月交代?他一把抓住太医的双肩,开始了穷摇:“什么叫药石无力?为什么要听天由命?太医!你一定要救救小世子!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叫新月怎么办?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呀呀呀!!!!”
可怜的太医被摇得几乎翻了白眼,他年岁已高,还要遭受这般折磨,心中不忿,甩手道:“老夫才疏学浅,力所不及,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你不能走!”努达海一声怒吼,拦住去路,“他死你死,他活你活!”
说着命令莽古泰守住大门,竟是将太医私自扣留了!
瓦妮莎得知克善的病情也十分吃惊。记得原著里,克善最后病愈出来。怎么现在却会致命?想起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瓦妮莎不能再冷眼旁观下去了。她设下结界,走进魔镜空间,从城堡的电脑里找出伤寒的治疗方法。又来到魔药室,根据配方,结合自己的魔药知识,配置了新药。然后走出内室,招来甘珠,一起去庙里为克善的病情烧香祈福。
回来后,她来到小院,隔着门告诉努达海,自己从庙里为克善求得一位高僧的灵丹,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克善吃下去。
努达海原本万分不耐,但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把药给克善喂了下去后,不一会儿,克善那死灰般的脸上竟浮现了一丝红晕,紧闭的眼睛也慢慢地睁开了。努达海惊喜万分:“谢天谢地!老天保佑!克善,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好点?这几天,你姐姐可要担心死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努达海绝口不提雁姬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我正在写《苍天有泪》。猜猜瓦妮莎这次变成谁了?尼可斯又在里面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