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华拿到律师信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估计如果他是高丽棒子,肯定会公式化千遍一律地用手捂住后脑勺装出一副头痛的样子“哎呦哎呦”地叫着说:“人要活着真是什么事都遇得到!”(话说我一直很奇怪他们国家会所有人用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来传情达意。真不可思议,我们国家统一思想。他们难度更高,统一表情、动作和反应。)不过从那张抖得像一片落叶的律师函上,还是能感受到陆振华此时波澜起伏的心情。
想当年,他会从大街上把周文佩抢回来当八姨太,是因为她长得酷似自己梦中情人萍萍——他做马夫的那家的大小姐。话说他从小就爱慕萍萍小姐。为了混出个人样,能够堂堂正正地娶回心上人,他这才从了军。没想到,机缘巧合,让他当上军阀,成为名震一方的“黑豹子”。(黑豹子、马鹞子,走的都是猛兽路线,表现的都是禽兽不如啊!)结果,当他衣锦还乡后,萍萍却早已远嫁他乡。失去爱人的陆振华从此走上了“集邮男”的不归路,他发疯似的把那些长得和萍萍很像的女子娶回家搜集起来。从一排到九,如果不是因为东北沦陷,搬到上海,他的集邮之路估计还不会停止。果然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的执着男人啊!
文佩是个嫁鸡随鸡思想很重的传统女性。虽然在被抢来时,还是有过吵闹,但不久以后,就顺服了。还为他生了心萍这个最受自己宠爱的女儿。那时候,他们三人过得非常甜蜜。不过,在随着心萍去世,文佩也渐渐被伤心的陆振华抛在脑后。也许是为了避免一看到她就想起爱女的那种心痛,也许是雪琴的刻意挑拨,但是心就这样越离越远,甚至顺从雪琴的意思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直至在那个风雨夜,重新见到文佩,他几乎要忘了生命中有这样一个女人。
陆振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风雨夜。那天文佩披着窗帘,手拿皮鞭,把家里闹了个底朝天,给家里的每个人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最轻的是尔杰,打在屁屁上,不引人注意,力道也轻。最重的是自己,头破血流,顶着个吊灯,晕了好几天。最可怕的是雪琴,脸上的一条条血印子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大叉,像是读书不好的学子那本寒碜的作业本。最惨的是尓豪,半张脸敲在桌角,鼻血流得哗哗的,牙齿掉落三颗,半边嘴豁起,哪里还有以前文质彬彬的模样?如萍和梦萍也许因为是女孩子,避开了脸面,在手臂上抽了一下。可是,女孩子娇生惯养,一个个都被吓坏了。尤其是如萍,看到绳子都会发抖,都有点杯弓蛇影了。【 ]
陆振华在心里连续评出几个“最”之后,又愤愤地看了看那份律师函,“好啊!长出息啦,翅膀硬了!把家里闹成那样,我都没说什么,居然有脸来离婚!你一个小妾,一个姨太太,只有我休你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离婚?噢呦,我的老腰哦!噢呦噢呦,气死我了!”陆振华在大脑波段向高丽棒子靠拢了之后,狠狠地把信函团成一团扔在一边,不予理会。
没想到,一个多月后,正在看报的尓豪突然一声嚎:“爸爸!你看!这个不是……不是……”看着他张口结舌,震惊的样子,梦萍好奇地把头一伸,“谁啊?啊——周文佩!”一声惊叫后,梦萍咬着牙叫出文佩的名字。
“诶?胡说,她怎么会上报纸?”雪琴不相信,也把头凑过去了。
陆振华索性放下手中的早点,等他们汇报到底发生什么事。
“瓦妮莎美容院,文佩姨开美容院了——”尓豪的声音充满了惊异。
陆振华一听,干脆把报纸抢过来自己看。果然,报纸上那个容光焕发的女子是文佩。可是,他明明记得那天文佩头上还有白发,眼角还有皱纹,身上披了窗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众、这么年轻、这么有气势?
“她哪来的钱?”几个人都不约而同问出了共同的心声。那晚上的惊悚造型实在给他们印象太深。记得窗帘下露出的衣服十分破旧,虽然没有补丁,但洗得发白。她哪来的钱穿了这么一身,还开了美容院,请了那么多职员?而且连法国领事夫人都会来捧场?
以陆家现在的实力,充其量只是有几个钱,早就不复当年的势力了。而且以雪琴的出身,再怎么长袖善舞也无法混入上流社会。一家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攀上什么贵人了?”雪琴脑子转得飞快。一语惊醒梦中人,陆振华恍然大悟,恨恨地想,难怪敢和我叫板,要和我离婚!哼!
一大早就遇上这种糟心事,大家心情都不好。没想到,这其实只是一个开端。这一天注定了是不太平的一天!
一上午,瓦妮莎就打电话来和陆振华商谈离婚事宜。
“离婚?你一个小妾离的什么婚?”隔着话筒,陆振华的嚎叫声传得老远。
“哦?不用离婚?也好,省了我一笔律师费。那我以后嫁人也可以了?”瓦妮莎不是很确定地问了声。
“嫁人?你生是我陆家人,死是我陆家的死人!想要再嫁?做梦!!!”
瓦妮莎皱着眉把电话移开了点,河东公狮吼哇。“陆家人?你要不要脸啊?这几年你把我们赶出家门,不管不顾,你就是这么对待陆家人的?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们陆家的祖宗,啊?”
“什么叫不管不顾?我不是给生活费了吗?”
“给生活费??你在打发要饭的啊?你好意思说那叫生活费?你给那么点子买葱钱还给得不情不愿,还要对着依萍甩鞭子。不如离了婚,今后我来给你生活费,也对你甩甩鞭子。你要不要啊?”
“啊!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天来家里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我没有追究你还横起来了!”
“打人??我没有意识到在打人。被我打的有人吗?都说虎毒不食子。这种为了女儿来要生活费就打女儿的,会是人吗?是人吗?是人吗?是人吗吗吗???”瓦妮莎人为制造回音,“还有那个戏子,杀人不见血,天天挑唆着你来对付我们母女,会是人吗?你们这是禽兽不如啊!我替天行道有错吗?”
“周文佩!你不要出口伤人!”要死了要死了,这个女人神经了。
“陆振华,你离还是不离?我奉劝你一句,趁我现在和你好好说话,你还是和我离婚的好。大家都留点脸面。在我看来,你这个马夫也就和那个戏子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双了。你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把我这个外人扯进来干什么?”
“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离婚!”陆振华觉得要疯了,这还是那个文质彬彬的周文佩吗?是不是产生幻觉了?(果然是父女啊!)
“想死是吗?成啊!我成全你!”瓦妮莎重重拍下电话机。蛇——精——病!想死还不容易?不过,我可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死。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结果这天下午,各大报纸就刊登了陆尓豪对李可云始乱终弃,导致怀孕,然后雪琴把李副官一家赶出家门的“英雄事迹”。看到报纸,陆振华气得大吼一声:“雪琴!尓豪!你们做的好事!!!”然后,一把抓起那天抽依萍的绳子要打他们。
梦萍和心萍一看不对,连忙一扑而上,抱手的抱手,抱大腿的抱大腿。“不要!爹啊!你别中了别人的计呀!你不能问都不问,查都不查就直接打啊!”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说什么可云嫁到广东去,说什么李副官举家搬迁。原来是为了遮掩你们做的丑事!那么多年来,李副官对着我忠心耿耿,陪着我出生入死。你这个畜生!你让我有何面目去面对他们?”陆振华握紧手中的绳子,推开心萍和梦萍,向着尓豪扑去。
才打了一下,雪琴母女三人又一拥而上,死死拉住不妨。陆振华虽然被叫做黑豹子,毕竟已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正在气得大吼大叫。这时,阿兰进来说:“老爷,外面有很多报社记者要来采访大少爷。”
“不见不见,全都不见!!”添什么乱啊!
“可是还有少爷的那家《申报》啊!”阿兰委屈地说。
“不见!!!!”陆家所有人齐声大吼。
可是,有的事不是回避就能解决的。第二天,各大报纸又登了第二天爆炸性新闻:黑豹子的九姨太雪琴和当地有名的流氓魏光雄有染,给黑豹子戴上绿帽子,还生了私生子陆尔杰,平时也经常从家里拿钱接济情夫。报纸上还把魏光雄和陆尔杰两人的照片放上来做了对照。旁边是陆家其他几人的照片作为参照。果然,陆尔杰的猥琐和魏光雄是一脉相承。此外,居然还有王雪琴从家里拿钱接济魏光雄的时间和具体数目的明细表。甚至那些钱被用来做了什么也有明细表。一时间,陆家风云又起。
陆振华一看报纸,气得直接扑上去,伸手想要掐死王雪琴。陆尓豪一看不对,连忙来救。毕竟小伙子力气大,陆振华被拉开了。王雪琴泼性上来,污言秽语像流水般倒了出来。心萍和梦萍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妈妈这副样子。陆振华最后气得连手枪也拿出来了,先是把陆尓豪赶出家门。接着又把王雪琴和陆尔杰母子俩关在地窖。无论心萍和梦萍怎么哀求,无论尓豪怎么咆哮,理都不理,态度十分坚决。
王雪琴倒也是个光棍脾气,被关进地窖干脆横下一条心,开始每天破口大骂,气焰十分嚣张。从沈阳老家的一二三四一直骂道上海的周文佩。骂完了大的,又开始骂小的,大房二房生的,一直骂到周文佩生的陆依萍,连死去的心萍也不放过。陆振华气得连饭都不许他们送,打算直接把他们饿死了事。
关键时刻,陆如萍出手,趁着陆振华不注意,把王雪琴和陆尔杰两人放了出去。王雪琴本来拼命闹腾,因为也知道落在陆振华手里不死也要掉一层皮,所以干脆豁出去,大闹一场。想着直接把陆振华激怒了,早点杀了自己也能早死早超生。可现在既然被放了出来,王雪琴就不打算一走了之。“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就这么空着手走了?”于是,她熟门熟路地摸进房去,从保险箱里把钱和金银首饰全都卷走一点都没给其余几个子女留。
她得意地带着尔杰,拿着那只大大的皮包走出陆寓,趁着夜色想要溜之大吉。可是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黑影尾随着她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