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要活得傻乎乎一点比较好,不然日有所思总会爬到梦里去,让你睡个觉都睡不安稳。
我竟然会梦见藤上七朵花结成七个彩色缤纷的大葫芦,然后葫芦里爬出一堆毛毛脚的蜘蛛……多脚怪的葫芦娃应该可以完胜蛇精跟蝎子精吧。
这个梦让我黑线,我是躺在百年大树的交叉树杆上睡觉的,纵横交错的树枝形成了一个隐蔽的空间,阴凉得很舒服。一睁眼就是满目翠绿的叶子,叶脉上滑落下晶莹的露珠。
我刚醒过来脑子很空白,鸟叫声热烈地唤醒整个戒备尔岛的生机,只觉得一堆小鸟的叫声如五线谱上的旋律具现化出来,从我左耳流淌到右耳。
有些迷糊地看着眼前的狙击枪枪口,黑色的枪管后,穿着简便白色衬衫外套黑色厚夹克的史跋半跪在我面前,端枪的姿势流畅沉稳,手与呼吸都不曾轻颤半分。
我本来想伸手揉揉眼,却又怕惊动眼前这滞凝的危险画面。黑洞洞的枪口离我很近,近到我一抬头就可以亲密接触。以狙击枪弹匣里的步枪子弹,这么近的距离一发就可以让我的脑袋彻底消失。
“你好,早。”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我呆呆地对她说,脑子里却在艰难地回想先前是不是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而不自知,这枪都被人架到头上了。
史跋的墨镜跟明洛很像,大概是同一款式的。不过史跋的墨镜比较大,又圆又遮脸。因为躺着又被一把枪阻隔开视线,所以除了她绑成小辫垂到肩下的棕色头发外,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面前这位心情好不好。
“你是安欣?”史跋的语气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声音清甜,带着几丝女性惯有的呢喃感,很倦懒,
这种懒洋洋的调子,跟明洛可真像。
我眨眨眼,头顶上嫩绿的新叶有碎散的光芒,看久了视线变得很朦胧。
“我叫安欣。”这不需要否认,这个世界上只有明洛认识这个名字,也只有明洛能质疑这个名字。而眼前这个端着枪摆明了来胁迫的年轻女孩子,似乎很想我否认自己。
“这几年我看过太多的假货,红色头发的、黑色眼睛的、会唱歌跳舞的、喜欢看书戴着眼睛的,就像你这么可爱的洋娃娃有很多很多。我不得不说你比她们都要可爱得多,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蓝色眼睛。”史跋将枪托搁在右肩上,左手轻轻抚摸着微声狙击枪的枪管,话语有些讽意,甜美的尾音尖锐起来。
我傻乎乎地看着她,原来我可爱啊,我照镜子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至于蓝色的眼睛,动不动就有人威胁要把我的眼睛挖去当工艺品,久了真对自己的眼睛什么美丽的都感受不出来。
“老大很有钱,他的经商天才迄今为止我从没在另一个人看见过,三年的时间他就可以在友客鑫创造出一个用金币堆垒起来的王国。他是那么令人迷恋的优秀,而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要造一个安欣出来不简单也不难,想巴结老大的人很多,想杀他的人更多。”史跋略歪着头,跟明洛同款式的墨镜也自行滑落到鼻梁中央,水绿色的眼眸里一片冷酷的杀气。
她是那么坦白毫无遮拦地表示,她质疑所有叫“安欣”的人。
我将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回来,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位优秀的狙击手,端枪的手好像石化个十几二十年都没问题,只要摸到枪就不允许出错的认真。
看到她这么剑拨弩张的样子,虽然觉得气氛很不合适,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原谅我,我只是太高兴有人竟会为明洛这么着想。
“安欣不该是你这个样子,你永远无法想象老大为了找到安欣付出什么代价,他不计一切付出那么多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找到你,你弱到甚至无法为他挡住一颗最普通的子弹。安欣,不该是你这样。”史跋只是平平淡淡地将几句本该可以说得很激动的话念出来,可是她的神情却带上某种压抑的哀伤。
真正为了某个人着想,就会心疼他所有不公平的待遇。经商天才、忠实的追随者,满世界地乱跑。果然你们无论是谁来到这个世界,都能过得比我更精彩万分。
我支肘半起身,毫无惧意地伸出手抓住前端的枪身,然后像是做出承诺那样清楚地说:“我感动明洛为安欣做的一切,只要他肯开口要,我可以把命给他。”不计任何代价为对方付出,这么多年我们就是这样一路走下来的。
史跋无言一会,突然皱起眉将狙击枪收回去,拆卸装箱的动作熟稔丝毫不拖泥带水。我转头透过叶子的缝隙,刚好看到明洛从溪里的浅水区里冒出来,纯色的金发闪闪发光得很值钱,他手里各抓着一条大鱼嘿嘿笑得占了谁的便宜,野外的免费食物太合商人一毛不拔的胃口。
不会游泳还在水里瞎折腾,虽然是浅水区,不过抓鱼还是很容易溺水。
“我宁愿安欣是一颗马铃薯或洋葱,也不愿意是你这种人。”史跋重新戴好眼镜遮住大半边脸,接着提过箱子跳离大树,背对着我快步消失在深林里。
好像又被嫌弃了,我是不是长着一张很惹人嫌的脸?话说回来要是马铃薯洋葱长得像我这么讨人厌,估计会卖不出吧。不过想想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动不动就拖人后腿,我这种家伙还老在猎人世界的高手堆里瞎晃悠,想不遭白眼也难。
我看到明洛光着膀子湿漉漉从水里跳上岸,两条活泼乱跳的大鱼也被抛到溪边。我又适应不了一会,明洛是男的。
我突然想如果英雄或子苍变成女的……
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将涣散的思绪拍回来,一大早想那么惊悚的场面来吓自己干嘛?
“醒了,头还痛吗?”明洛动作干净地跃上树,伸出手背碰了我额头一下,手背还带有溪水的清凉。我见他自然地将手收回又挨着自己的额头,温度交换来感受对方的体温。
我摇摇头,吃了药后升高的体温在睡一觉后恢复正常。近年来身体越来越不适应长途奔波,脆弱得像个蝴蝶壳子,所以家里那只的禁锢才会渐渐变得畸形明显,就像担心我哪天倒下去后再也起不来一样。
“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弱?一点多余的生气都没有,你躺着不动时心跳也会减缓得厉害,如果没有呼吸还以为是具尸体。”明洛眼里有明显的担心,“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身上的气跟那个吃软饭的小鬼惊人的相似。”
他不是吃软饭的……
我无语了一会,才开口将部分实情说出来,包括太阳与月亮,与其说是相似,不如说是一模一样。
明洛听完沉思几秒,才很客观地说:“那个小子总算还有点可取之处,也可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掌控你生命的做法对你而言还是太亏了,他没用你的生命威胁过你吧。”
我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他从没有用太阳与月亮来威迫过我。甚至除了一开始跟我解释过这个能力外,这些年来几乎不曾在我面前提起过,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在乎……用我的命去胁迫别人那是另一回事。
“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有没有方法可以改变身体状况,只是要健康一点。”
其实现在已经算是蛮健康的,我最严重的时候没人能预测我什么时候会死,我的所有乐观与希望在那不断折腾的两三年里崩溃了无数次,虽然告诉自己明天会好的,可是真的很痛苦。
“别担心,只要注意一点身体会越来越好。”我一直如此坚信着,努力养生到一百岁,当然是以那个腹黑的蜘蛛头没被人宰掉的前提下来进行。
“你永远乐观过头。”明洛掀了一下他那双懒洋洋而老半合的眼皮子,样子有些不以为然。“史跋呢?说没影就没影。”
“她狩猎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从那位狙击好手完全没想过要回头的离开来看,她应该打算去狩猎她手里的抽签牌。
整个戒备尔岛八成也只剩下我跟明洛在这里唠家常。
“话说我的抽签牌还在她手上,是几号呢?”
“三零一号。”我看着满目葱绿,阳光明亮的天气真好。
“那个整容失败的钉子怪?史跋会栽的。”明洛从树上跳起来,什么懒劲都收起来。他有些怪异地说,“有没有脑子,要揍敌客的家伙身上的东西至少带上金卡跟支票薄吧,那个满身铜臭味的家族就死认钱。”
揍敌客?我这才想起除了奇犽外,奇犽他哥哥也来参加猎人试验,如果那些不靠谱的记忆没出错,大概长得还蛮正常的,怎么是一身钉子?
明洛直接跳下树,动作灵巧得像猴子。他抬头突然对我露出一个比阳光还明亮的笑容,这种笑容跟他的纯粹的金发很搭配,没有一丝阴郁。
“安,等我回来。还有我回去的日子是你今年的生日,在你生日前你要一直陪着我。朋友,加油。”
明洛握拳捶了一下树杆,表示要有勇往直前的勇气。然后挥挥手头也不回就去追那个一直追随他的女孩子。
我双手撑着脸颊,笑着点头。明洛,跟我回艾斯米吧,我把这个世界的繁花之城介绍给你。藤玫瑰开了我给你做很多玫瑰糕,花祭节到了我为你许愿,那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城市。
笨手笨脚从树上爬下来,背着包小心翼翼落地时才松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真没用,连下个树都要用爬,别人都是直上直下的。
不过明洛是怎么炼成高手的?竟然连飞坦的速度都能压住,就算是念能力者没有一定的水平也不可能做到。
我伸伸懒腰在树下做早操,又走到溪边洗了把脸。明洛抓上来的两条鱼还在努力地吐着泡泡挣扎在石堆上,我拖着它们的尾巴又重新放生回水里,然后对那两条甩尾飙回水里的鱼说,“不用谢我,等到肚子饿时又会去抓你。”
放完鱼我在溪边发一会呆,朝阳初升,小岛被抹上一层浅红的暖色,远处潮声若有若无。
一个人孤单呆在这里不劳而获,跟猎人试验热火朝天的气氛实在不合。似乎一个人站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谁要来抢我的样子,可能被明洛的手榴弹吓跑得差不多,剩下对我有意思的人也许是还没找到我。
至于我去抢别人就不必了,实在是高难度的活。
我卷卷裤管,挑浅水区涉溪而过,打算在附近走走参观一下岛上的风景,算是不白来一趟。
来到对岸后犹豫地绕几棵大树转几圈,最后在一棵长得比较抑郁的大树下叫了两声,“侠客,你在吗?”
昨天明洛时不时会将眼神飘到这边来,我也能感受到蜘蛛的气息。应该是侠客,因为最闲最有空吊我的尾就是他。
如果是侠客,一般我叫他都会出来跟我打招呼。可这次叫完竟然没人理我,我还是觉得蜘蛛就在附近,但是不能肯定是谁。如果是他们团长我就能清晰分辨出来。
不出来就算了,我心情不受影响地沿着溪边往上走,我要去探险,搞不好可以看到不一样的植物带回去研究。
走两步,一个东西凭空出现砸向我后脑勺,我立刻被砸得双手捂头蹲下飙泪,痛死我,这是哪个缺德的乱丢东西波及路人?
我回头,见一张号码牌正力势未减在地上转圈圈。拾起来一看,197号?
警惕地四处望望,其实再警惕我还是那废材实力,除了一堆树什么都没看到。我又叫了两声“侠客,侠客。”奇怪,玛琪的号码牌怎么掉到我头上?
没人应,我看着手上的号码牌有些不怀好意地低声猜测,“难道蜘蛛终于被灭了,所以号码牌不小心被丢到这来?”
猜测完,又一枚号码牌飙来,我明明看到了愣就是躲不开,还砸头。我捂着差点脑震荡的脑袋,见罪魁祸首是199号。
事实证明,只要实力过关小小的纸牌也可以杀人。武侠里那些拈花如刀化纸为剑的行为在这里仅仅是基础。
我有些委屈地将两张号码牌攥回口袋里,嘀咕着,“我惹不起你。”蜘蛛脚就没一个正常人,我可以确定跟着我的就一只蜘蛛,因为气息并没有出现混乱感。可是扔过来的牌子却不止一张,难道侠客他们认为我一个人死也不可能找到够点数的牌,所以集体给我募捐?
我边揉着头边继续探险去,戒备尔岛很大,以我的脚程来计算,在一个星期内走遍这个生机盎然的海岛是不可能的。沿着溪流往前走,看到一些比较特别的花草就停下来认一认。
像我这么悠闲地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的家伙,岛上估计是没几个,考生们都忙着玩狩猎者的游戏去。
溪的尽头是一个大湖,一眼望去波光浅碎,湖水缓流而静谧,一些婆娑的树柳倒影在水面如一幅画。
鱼竿长而柔韧地高高扬起,透明的鱼线用力地往天空甩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在一只展翼飞翔的雀鸟旁堪堪掠过。
小杰似乎不用换衣服,高领的绿色外套加同色短裤让他看起来像一颗生命力旺盛的小树,这个扛着鱼竿穿着圆头长靴的孩子真是比太阳还有活力。
我站在树丛里没出声,因为路过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还是不行……用钓竿捉住飞来飞去的小鸟。”小杰握着鱼竿抬头望向头顶上成群结队的小鸟,清澈的眼睛如镜子,单纯地反映着整片天空。
这种干净绝对不脆弱,满身来自森林的大自然气息。我终于压抑不下那种想法,这就是主角,一个让我想跟他打招呼的好孩子。漫画书的后遗症,我忘记谁都忘不了主角。
“咦?米露。”小杰突然停下来,他发现我后挥着鱼竿朝我打招呼,笑容灿烂到让我后退两步。感动的情绪从心里蔓延出来,终于有一个来考猎人执照的考生肯对我友好地笑了,为什么偏偏是传说中的主角?
我捂着脸说跑开就跑开,果然不能小看漫画场景重现的影响力,这又会让我重现陷入现实断层的混乱感中
刚才我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贴过去摸摸小杰,他的笑容坚强美好到我让我很想跟着笑。我甚至想将口袋里的号码牌通通掏出来,像大人给喜欢的小孩压岁钱一样全送给他当礼物,这么危险的想法要不得。
据说主角是无敌的,主角是纯洁的,主角是最好的,主角是正义的。所以最后书里都是正义战胜邪恶,好人砍死坏人,现在砍不死将来也会砍死。
兰斯,我就是再昧着良心也没法将你归类到好人那边去,你从来就不是块做好事的料。就是将你丢到大海里洗黑了整个猎人世界大洋,你只会被洗得起褶皱也不会变白。
如果不是你强得不像人,你八成早就被谁乱刀砍死在黑暗的小巷子里,没人为你收尸围着苍蝇。不肆意妄为地活着,你们流星街人就活不下去吧。
如果这仅仅是个少年向的热血故事,大结局一定是代表光芒的少年毁灭邪恶的大魔头。我们这群坏人被拖到幕前毁灭给观众看,然此文完结,皆大欢喜。从此以后阳光普照大地,世界和平一万年。
我蹲在一棵树下,满脑子漫画后遗症。这种情绪现在才爆发算是晚了,从来参加287猎考后这种不在现实的诡异感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真庆幸自己忘了大部分内容,不然看现场版的猎人考试那震撼会更大。
我揉揉脸将飘到外太空的思绪扯回来,算了,这种事想想就过去,至于生活怎么过还怎么过。
我背着自己的包又往回走,肚子有点饿,想着要不弄点野菜煮些汤好消化。走到捡号码牌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又轻叫了声“玛琪?”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枯叶滚到我脚边,一个无人理孤单得灰色调的背景就此勾勒完成。
不是侠客不是玛琪也不是放我乱跑的团长大人,那就是……“西索?”
叫完我立马想扇自己,西索是蜘蛛没错,可他又跟我不熟,他跟着我怎么可能感受得到。
我走到一棵长得更抑郁的大树前,仰头不是很确定地继续瞎喊,“飞坦,是你吗?”如果再没人应我就当自己第六感失灵。
喊完守在树下瞪着树冠,瞪到脖子抽筋也没见个鬼影。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算了,哪怕不是第六感失灵也是跟来了只哑巴蜘蛛,死不开口。
脚步停得突兀,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只同样面无表情的哑巴蜘蛛。
我们俩相顾无言,飞坦双手习惯装到裤兜里,死白的脸色愣是不见一丝活人的生气,跟人家阳光少年棕色的肤色差别怎么那么大?不都是吃同样的饭嘛。
“我什么都没做,也没背叛旅团,更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对了,你给的号码牌我没送人。”我一开口就是一串自辩,不为别的,纯粹就是眼前这个旅团负责冲锋的侩子手,一脸要将我拖去刑侦室的模样,让我的心凉飕飕。
“我知道。”飞坦身高一般,比我矮那么一点点,我庆幸自己这些年来还是有长高些。但是在他面前我就是有种莫名的压力,那是种明明他比我矮可每次见面总是想俯视我的压力,我替他累得慌。
“我,玛琪跟侠客要先撤离,团长说这些牌子没用。”飞坦摊开手,上面是一张号码牌。
他先前砸给我两张,这一张刚好可以凑足一个考生的点数。
我双手合十战战兢兢接过,难得从他们手里接东西。接过来一看突然发现号码牌字数不对。
“团长说这张牌他也不需要,这一关他不打算过,你如果想玩他会等着。”飞坦语调平常地转述着另一个人的话,笑痕也不见半分,板着个棺材脸阴沉得可以。
我宁愿飞坦永远板着张黑脸,他不是没有笑过的时候,但每次他笑时情绪都会变得很亢奋,他一亢奋就会暴虐得可怕。
牌是两张,贴在上面是十七号,下面一张是飞坦的。除了一张万能三分牌外,我身上又多出了四张牌,突然觉得压力巨大。
“虽然知道说了也是白费功夫,不过你还是警惕点,这种样子迟早会死得很难看。”
虽说人家是好意的劝告,我怎么觉得飞坦那语气像是最后我会死得很难看,是因为被他杀掉的样子?这劝告也要注意气氛,别说得这么颤栗恐怖。
飞坦转身跃上一棵大树,身影飘忽得不蹭到一片绿叶。
我见他要走急忙叫了一声,“飞坦,你饿了吗?”这才是我绕着树叫人的目的,如果不吃饭一定会肚子饿。
飞坦在树上停顿了动作,没回头但也没说走就走,某些时候他还是蛮好相处的。我用拇指摸摸十七号的牌子,有些担心地说:“兰斯有吃饭吗?我是说他会不会又熬夜通宵,只看书不睡觉还挑食?”
基本上只要他认为不危及自己的生存,他就会挑食得可怕,我担心他们几只蜘蛛煮的东西他不会吃。
摸着号码牌,说是冷战可就是放不下。我等飞坦的回答等了一会,除了鸟叫声外不见活人吭一声。
耳边传来清晰的“喀兹”声响,我奇怪抬头,一大簇树枝从天而降。
这次砸我的不是号码牌,而是劈头盖脸覆盖全身的新鲜树枝。幸好不是树杆,不然我当场就被压死了。
我灰头土脸从树叶里爬出来,始作俑者早跑个没影。我黑着脸往溪边走,什么蜘蛛,都是一群幼稚鬼。团长最幼稚,团长最喜欢的窝金第二幼稚,飞坦第三幼稚……还A级幻影旅团,分明就是一群童年没过去的混蛋组成的过家家团,你们顶多就是葫芦娃级别。
不过就是问一下吃饭了没,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我不就是有点担心他不吃饭,不好好休息,会随便乱来,而且情绪不好乱杀人怎么办?
溪对面传来烤鱼的香味,明洛粗鲁地跨坐在石头上,吃鱼动作豪爽……对一个男人这很正常,可是本来就是女的,将来变不回来肯定很难办。
“安,你跟那个阴险的小子谈好了吗?”明洛挥着自己从浅水区捞回来的鱼,高声对我喊。他身边史跋一点事都没有地负责烤鱼。
我手捧着号码牌,乐颠颠跑过去,溪水溅湿了大片裤腿。“明洛,我多出一堆号码牌,你要吗?”
谁要我分给谁,这么多牌我用不了。
跑得太欢乐磕到溪石,身子扑沉到溪水下,我听到明洛喊了我一声。手里紧紧抓住那张十七号,198号则贴在十七号下面。
我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他不在我身边跑个步都会摔跤。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人宠溺得无忧无虑,只要那个家伙不在就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如果蜘蛛有毒,我是中毒颇深的末期患者。
“你这个混蛋,是故意要搞到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当我是菟丝花还是寄生虫?我从溪水里爬起来,明洛还坐着,他知道什么时候才需要过来扶我一把。
这才是真正的守护,我的朋友永远知道安欣的极限在哪里。
兰斯,你比我狠,你都快把我宠成一个没用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黑着眼圈看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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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