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门上挂了块镶花边的外出小木牌,我背着旅行包牵着自行车出了贝贝街。地图跟戒尼足以让我跟我的自行车走遍这趟旅程,说来不好意思,宅在贝贝街三年多,我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长途旅行,至于流星街那一趟就自动忽略吧。这次的外出我希望可以用自行车走遍能走的地方,去看一看外面的景色。
口袋里放了两袋花籽,打算走到哪里就往哪里丢一颗,艾斯米的鲜花将开遍这是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多么美丽的宣言。
我还为了自己做了双深色的布鞋,绣着可爱的花枝,一针一针缝制起的舒服。
牵着车走到大广场,却见熙熙攘攘挤满人,有些意外地拾到一张彩色的传单,刚看两眼却被一个突然从旁边走过来的人抽走。
“小孩子家来这干嘛?该干嘛干嘛去。”久石面色不善地将那张传单攥在手里,然后穿着他那一身普通执法队员的冰蓝色制服往广场中心泉池大步走去。
“艾斯米第一帅哥,久石三统的人体艺术表演?”我念出刚才那张传单上的内容,侧目一看,几乎人手一张。
远处传来久石略带懊恼的喊声,“米诺儿,你到底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单子往哪撒,这么多人怎么回事?”
“啊,久石大队长你真的要脱啊!”有一大群穿着彩色长裙的少女一路尖叫呼啸而来。
我拖着自行车自动为这群可怕的女子军团让路,好可怕的热情。不仅女孩,男的老的少的个个都往这边挤来。甚至连执法队队员也跑来了,浩浩荡荡的蓝色执法队队员在自个小队长的带领下,喊着“久石大队长,你撑住,我们来守护你了”的口号向前冲。
久石愤怒地大吼,“滚,你们这群没安好心的小子,谁不知道你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顿时泉池的水被某位被迫来表演人体艺术的大队长一抓狂,不知使什么法子爆成泉水雨撒了周围一大半人。
我无辜地单手遮着头往外挤,边挤边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跳******……久石,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真是笑死我,可惜以这种人潮,我是没那眼福了。
人挤人挤死人,我在跟一队新来的市民挨肩而过时自行车脱手,旁边一个低着头,围着一条长长围巾遮住脸的小伙子顺手牵过去,然后一语不发把自行车牵出人群,我忙跟上去。
他将车搁在路边,我在他身后笑着说:“谢谢你。”
“不……不不不不用用……谢谢。”他拼命地低着头磕磕巴巴说。
我突然觉得这个理着小平头,围着怪异长围巾的人有些眼熟,走两步接近他,他立刻后退三大步,我好奇地侧头想看清那张被围住的脸,“咦,你不是那个在医院送我……”
他突然转身就跑,直接脚一踩往隔壁屋顶一窜,动作潇洒轻盈,接着几乎是以刚才那种上屋顶时俐落的动作完全相反的笨拙动作,连滚带爬踩着人家可怜的屋顶一路远奔而去,仿佛身后有恐龙群在追逐的逃命姿态。
我呐呐地接着说:“送我花的小伙子吗?”
将自行车牵起,我有些阴郁地往前走,终于再也压抑不下那种不自信,“我现在一定印堂发黑,两眼无神行将就木的死人样子吧,可以吓死人的那种。”看人家跑得那么快,我罪过啊。
沿着广场西边的大街一直往前走,布鞋踩着实地的感觉让我觉得怀念而舒服,喜欢用这种鞋子来走远路,因为这让我有即使要走得再远的路,也能再次走回家的熟悉感。
经过艾斯米最著名的景观时我停步,这是所有艾斯米人的小习惯,走到这块位于两条大道交叉中央的纪念碑前,都会不由自主停下几秒。
碑身四方洁白,上面没有任何雕纹装饰,只有一个一个名字,是所有牺牲的执法队队员的名字。碑下台座的阶梯前零零散散放了很多米苍花,这是艾斯米特有的花种,淡蓝色的七瓣花朵只有一种花语,是“我们的英雄”。
我看到有执法队的小队长穿着白色法字风衣笔挺地站在碑前,是执法队唯一的女性小队长,那位英姿飒爽的十七,她带着一种女性特有的细腻悲伤久久仰头望着白色的碑上的名字。
我沉默了一会,将自行车放到一旁,然后走到纪念碑不远处一家商铺前,那里有一篮子铺主主动提供的米苍花,我拿起一枝往回走。
十七没有回头看逐渐接近的我,她脸上的阴郁哀伤融化在干净的阳光下,薄短的棕发下那张大大咧咧的笑脸又跑出来,她自然而大方地将右手举向天空,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艾斯米万岁。”
然后昂首阔步,以一种不回头的强硬气质离开纪念碑。
我将花凑到唇边轻吻,弯身放到白色的阶梯上,淡蓝色的花朵放在过于洁净的白色上有浅浅的光晕。
我抬头看,那些埋骨于“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执法队队员的名字,在大队长级别那一行,第一个名字是久石一莲,这个名字曾经是所有艾斯米人的最大伤痛,也是艾斯米人最大的骄傲。我没有见过他,但所有人都说这个男人啊,拥有鲜花一样美丽的心灵。
他是第一个对流星街伸出手,不以杀戮为目的的执法队大队长。流星街与艾斯米的合作也是他开始的。就算最后死于流星街卑劣的背叛下,他也能在临死前笑着下命令,要尽一切可能保持这种合作关系,因为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这片土地流的血也够多了。
他的所有事迹现在都变成传说,我也只是听说过,会对久石三统的以暴制暴看不顺眼,可能就是因为曾经出现过久石一莲这个人吧。明明,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我望着那个名字轻声说:“你还是死得太早,因为你是对的,可惜当信任已经彻底断裂,要重新黏回来谈何容易。”
当你死了,那么热爱你的艾斯米人,怎么可能再次相信不懂珍惜的流星街人呢。
我牵着自行车慢慢走开,身后是那块充满哀伤思念的纪念碑。无需特意牢记,因为看过一遍就忘不了那个叫久石一莲的男人曾经说过的话。
“一开始,我们就并非正义,染血的双手永远无法洗干净。守护,高于一切。哪怕我们已坠入地狱最深处,我们的心依旧如鲜花般柔软。”
艾斯米这一地繁锦的鲜花,是以那件黑字法风衣担起所有的非正义的罪孽为前提下,盛开的。所以你们是我们永远的英雄,艾斯米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