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沉浸在记忆中追随着就在“昨天”发生的往事时,徐远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想什么呢?”
我轻轻的将嘴角上扬:“没有啊,睡不着。”
“我估计你是想家了,不过我们兄弟不是说好了吗,一起到部队来建功立业,你可别这么多愁善感,还是后悔当兵了?”
我打起精神对徐远说道:“你才后悔呢!这可是个再光荣不过的事情了。多少人想来都找不到门,估摸着是你自己后悔了吧?”
“你想听真话吗子寒?”
“怎么了,不会真被我给言中了吧?”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其实我本不想来,当然并不是说部队不好,只是来之前我已经在苏州工作了。不过,为了兄弟也值了,再说,经过部队的一番锤炼,相信自己应该会走上正路。”
“听你这么说,怎么好像这一年里你是在苏州做贼呀?老实交代,小心我去带兵干部那告你,让你小子立马下车。”
“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不过你真的想知道?”
我冲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行,给我支烟,咱哥俩到吸烟区我慢慢给你道来。”
徐远告诉我自我和王著去了上海之后,本不打算参加工作的他在父母亲的安排下去了江苏的苏州。那时的苏州正是最早改革开放的城市之一。被誉为国际电子商城的苏州城对任何一个年轻人就业而言总是充满着希望,在这么一块活力四射的沿江开发土地上也总是能让人为了理想而甘心付出。特别是像徐远这样有点小聪明的人,找份工作,在工作中博得领导的信任更是小菜一碟。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徐远居然和老家一起在苏州的老乡们整天魂不守舍的游走在城市中的大街小巷,每天打牌、喝酒、无所事事。对于找工作根本无心考虑,在“只顾西山晚霞落,不闻明日太阳升”的浑浑噩噩生活中度过了他自以为很风光潇洒的一年光阴。
“真没有想到你还好意思说出来,我还以为你放弃了什么好的前途呢?你啊,还真不用后悔,我看参军这条路你是选对了,照这么下去,估计你小子迟早得进去。”
徐远依然用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对我说:“呦!呦!呦!我还真没看出来,还给我上起课来了。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别把我徐某人说的跟凡夫俗子一样,怎么说我也是即将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的人,保家卫国才是我最终的职责。”
“我也没看出来你徐远这嘴巴还挺厉害,说变就变呀,听你这么说是真决定到了部队后好好为祖国奉献青春了?”
“得了吧,没你这么傻。当兵吗,怎么说呢?不仅仅是为了兄弟的这份情谊,重要的是我在响应政府的号召,为祖国和人民尽个义务。服役期满后我指定还得退伍回来。怎么?你打算在部队里干一辈子啊?你还真傻啊!这么跟你说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那不成熟的女友张裕考虑考虑吧,两地分居的生活虽然我们都不曾体会,但有多少的例子告诉我们,那跟不结婚有什么区别呢?你要真是这么想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和人家分了算了,否则跟了你啊,估计张裕这辈子有得过了。”
“你小子是不是没事找事?怎么就把张裕给扯进来了?还有,什么叫“我那不成熟的女友啊”?告诉你徐远,我张子寒怎么着也是真心喜欢她,你这么说不是骂我吗?再说了,“什么又叫两地分居不如不结婚啊?”照你这么说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军人和军嫂都不过日子了?这叫‘舍小家,为大家’,这叫光荣!懂个屁啊你!”
“看看看,刚刚还说我骂人。好好好,算我错了,我说不过你,知道你张子寒嘴皮子厉害,不理你总行了吧?”徐远走回车厢时还不忘转身对我说了句:“我看你才是没救了。”
看着徐远的身影,忽然感觉分开一年后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虽然口无遮掩但本质上却有着上进思想的好友了。徐远,这个有着179公分魁梧身材、皮肤熏黑的同龄人真的变了,变的像他说我一样的没救了。可作为同窗,作为相互称为兄弟的好友,我还是在心中默默地为他送上祝福,祝福他能在即将踏入的军营里百炼成钢。
第二天的晚上火车到达山西省的某个城市,马一军组织我们开始下车。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迎面袭来,眼前是裹着厚厚棉衣的忙碌人群在车站里来回穿梭地身影。半个小时后,一辆巴士车将我们带进了营区。环顾四周,三米高墙上布满铁丝。围墙内是陈旧的幢幢营房。“看,这就是我们的驻地。”我对着徐远兴奋地说了一句。徐远冷冷的回了我一句:“什么驻地啊?我看倒像是令人恐慌的高墙大狱。”
对徐远当时所说的那句话,我始终不能理解,直到复员后的某天得知徐远混进了黑社会我才似乎明白他当时的话中之意。其实部队的教育与磨练原本可以让每一个立足于此的人从思想到行为上发生质的转变,只是有些条件下属于身不由己或者是一些事情的发生与个人的天性有关。
看着大门口的两个哨兵正在为进入梦乡的军营时刻警惕着,在寒冷的空气中他们紧握钢枪、神情专注,凄凉的寒风中他们犹如棵棵白杨,屹然挺立。这就是军人,被誉为“新时期最可爱的人。”
当双脚踩上这片土地,我们已经感觉到了陌生之外的不可预测。这里的冬天是如此的寒冷,一阵阵因呼吸产生的白色气体在眼前不停的消失又不停的出现。我们零零散散的排好了队,马一军将我们的名单交给了早早就等候在营院里的另外一名干部后便与刘二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