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风云】6、万石隐者
千草山是花的世界,树的海洋。此时是深秋季节,也是奇花争艳,异草峥嵘。春夏的情调,别有洞天。千草居士是位江湖异士。首先他以用药著称武林。若论治病救人,他配制的草药可治愈任何千奇百怪的绝症,甚至死人也能起死回生。若论杀人,他配制的毒药无色无味,杀人不见踪迹。其次他以千草阵闻名武林。他的千草阵不仅以毒雾攻人,而且有如千军万马的阵营,没人进得去,也没人出得来。
但他从不伤人。他以领略青山的风光为快,以品味花草的芳香为乐,悠然自得地打发他的人生。
常彦波赶了一夜路,次日清晨才赶到千草山。然而他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了折断的树,拔起的草,踩烂的花。千草阵是千草居士的剑,现在剑毁,人岂能在?
他急忙奔进居士洞。千草居士躺下了,像百兽老怪一样地躺下了。
“我又来迟了一步!”常彦波愤愤地说。
然而愤怒有什么用?于事无补的愤怒是白白鼓胀你的肺。他决定尽快赶到万石山。
万石山是有名的石头山。山上只有稀疏的花草树木,像雨后夜空的小星,多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石头背阴处长满了苔藓。此时秋风已把苔藓抹得所剩无几,山石一片光秃。
万石隐者首先是个能工巧匠。他利用大自然的石头在山上建造了各式各样的石屋,他给这些石屋取名为万石山庄。万石山庄藏满了千奇百怪的暗道机关,没人进得去,也没人出得来。
他又是位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他的武功出神入化,神鬼难测。尤其他的石头暗器,诸如石丸、石球、石刀、石镖、石箭等百发百中,堪称武林一绝。除此而外,他的石林阵融阵法、暗器、机关于一体,更是防不胜防。江湖中有“宁见无中生有,也不见万石隐者”之说,足见其厉害。
万石山的石头天下第一,千奇百怪,应有尽有。一入万石山,就仿佛闯进了石头世界,各式各样的石头色彩纷呈,光怪陆离,确有一番留连忘返的感觉。
正午的万石山银光四射,太阳高高地悬在半空,巨大的岩石像镜子一样一块连着一块,一直连到白云之上。山坳处有一片石林,挺拔如刀。透过石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千奇百怪的石屋,那就是有名的万石山庄。
石林是江湖上人见人寒的石林阵,旋转像陀螺,石树舞刀枪,没人敢进。然而此时残缺不全得像老人的牙,那一排排石树有的倒塌,有的碎成了弹片。
山高秋寒,江湖神爹常彦波的心更寒。“难道……”他不敢继续“难道”,也没时间“难道”。他急忙奔进了一间石屋。万石山庄的石屋不是普通的石屋,到处是暗道机关,到处是埋伏,机簧响处,随时可制人于死地。
然而此时平静得像一块冰。出入自由就像贸易市场。从这间石屋走进,再从那间石屋走出,几进几出,就像窜过了几个贸易市场。
为什么江湖上耸人听闻的万石山庄这么自由?
石林是万石隐者的剑,剑被毁了。石屋也是万石隐者的剑,也被毁了。两把剑被毁,万石隐者岂能还活在世上?
此时江湖神爹常彦波来到了最后一间石屋。这是一间大石屋,大得像个剧场。临门处是块宽敞的练武场,中间摆放着石球、哑铃、跳台、拉力器等健身器材。左右两侧是兵器架,上面插着石刀、石剑、石戟、石枪等兵器。再往里是张特长特宽的石桌,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石制的暗器,什么弹球针星刀,箭功抓壶镖等,应有尽有。石桌后面是一张石床。船一般大小的石床,没有铺盖,没有枕头。床头有块方石,大概就是枕头。
常彦波没有去留心床上的设置,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像庙里的塑像端坐在床上,双目微垂,双手置膝。他正是万石隐者。是江湖神爹迫切要见到的万石隐者。
常彦波狂喜。超过了老光棍进洞房的狂喜,赛过了老孤独幸得一子的狂喜。他趋步向前。他有许多话要对他说,有许多谜底要他揭开。
江湖祖宗的具体死因是什么?这么些高手来灵界目的是什么?阴阳爪人是谁?江湖臭脚是谁?球球到底是什么?百兽老怪和千草居士是被谁杀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等等这些问题他要问万石隐者,必须问。然而来到万石隐者面前,他像冰雕一样冻结在那里,几乎呼吸都停止了。因为眼前的万石隐者已经死了。是坐着死的。他的胸前也明显印着一个脚印。
“他也死了!”常彦波停顿了很长时间才说了这么一句。
他开始麻木。比吃麻辣豆腐还麻木。若不是刚毅的意志支撑着他,他就会像被暴雨浇了的泥墙一样摊到。
然而他的目光没有从万石隐者的身上离开。他仔细地看他,就像一个科学家用显微镜观察他的标本。这时他的眼睛突然睁大,像一个考古科学家发现一个梦寐已久的化石。他发现了什么?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说不出是惊喜还是狂喜的秘密。原来床上的万石隐者不是他的本人,是个石人,惟妙惟肖的石人。
原来他没死!江湖神爹常彦波不能不佩服万石隐者的高超技艺,也不能不佩服万石隐者的精明。他又有了希望。
万石隐者哪去了?他开始寻找,像一个淘金者寻找黄金。石柜、天棚、地下……左敲敲,右敲敲,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了个遍,毫无所获。
万石隐者藏起来了?被江湖臭脚或者阴阳爪人掠走了?根本不在万石山庄?他重新扫视整个屋子,敏锐的目光在每一个物件,每一个角落移动着,扫描机似地移动着,最后在石床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