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上的伤仍是作痛,然而林漠尘不愿虹月担心,笑着伸手牵住了她,走出寺院。可转身之时,少年的眉间多了一丝凝重,是系长安百姓,更系那不世之仇。
魔道。
渡生、断魂、九欢、妾心……这几人竟是魔界封印的七鬼王。仙魔之战下,魔军大败,七鬼王确遭封印,又为何在这短短数日层出不穷?而这些封印之中,九欢、妾心已然是早在十数年前便逃出生天,为何迟迟不为其它鬼王解封,偏要在此时一乱长安,令天下尽知魔界复出?他们究竟在盘算着什么,亦或等待着什么?
不觉出寺已至长安大街一坊,只见眼前尽是血溅腥臭,残肢遗骇无不令人实感胃中翻绞,阵阵作呕。林漠尘轻轻环住虹月双眼,道:“虹儿,你能暂闭双眼吗?拉着我的手便好。”虹月双手一握,盖在林漠尘手上,摇摇头:“漠尘,我知道你担心我会看不下去……可,虹儿知晓魔道猖獗,作恶多端,苍生受累,何让虹儿不能面对呢?”盖在林漠尘手上的柔荑一紧,用力拉下,虹月睁开眼睛看着身前这惨不忍睹的画面,却是咬牙硬挺,然而泪珠儿已在眸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久在大雁塔中的妖魔戾气集聚,本就已心性混乱,更因渡生鬼王花醉琴封一指三魂取令之音,使之魔性猛增,比平时闭于塔中的邪力运之甚矣。故此刻从塔中逃出的妖魔,只要见到人魂,便生食活吞,可谓野兽腹空,焉有择之而食?
两人心情自是沉重,街道之上亦是死寂一般,可就在林漠尘欲再前行,却见远处数名执剑之人围住了一名女子。随而前去一看,惊见那名女子手中寒光闪闪的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九阴勾魂!
噌然出鞘的剑,林漠尘已是怒上眉梢,一跃跳至那名女子面前,喝道:“纳命来!”
本与数人缠斗的女子亦觉身后多出一股凛冽的杀气,回身间勾带寒光破风,硬生生地接下了狂然的剑气。倒退数步,女子轻皱柳眉,淡蓝色的双眸此刻亦有无尽的冰冷,似要将人冻入骨髓。
“众弟子将她围住,莫要让她作乱!”为首的一名弟子横眉怒目,长剑斜挑,直冲女子喉间刺来。本以为林漠尘这一剑使女子分神,下一剑定可取她性命,然而就在这名弟子运起大唐官府那横扫千军这一招时,却觉手中失力,渐渐地,全身也没了知觉,等他反应过来低头欲看己身,却只听到那名女子的声音:
“太慢了。”
此时,所有大唐官府的弟子都惊诧地看到,眼前这名尚未运功的弟子全身冰结,已是化成冰像无以动弹,更无生机。而那冷艳的女子不过轻轻撩开淡蓝的长发,腥风一抚间,青丝触上那已封冻的弟子。瞬时,只听“嘣”地一声,竟是那名弟子碎成无数冰屑,散落了一地。
冷汗一时布满了所有人的额头,唯有林漠尘手中的湛卢惊如黑夜一息,快当利斩,攻向空门大露的蓝发女子之身。背对着近在咫尺的一剑,女子幻步轻移,无数身影自她身上显现而出,迷乱了林漠尘的双眼,长剑立时刺空!仅这一招失利,林漠尘当机立断,剑走偏锋,侧身横向左侧,惊险般地接下了那名女子幻化身影之后突如其来的一击。阴冷的气息竟自剑头传来,林漠尘握剑的手上只感一阵刺骨之寒,剑鸣臂颤。而伤口也因寒气近逼,痛得林漠尘险些湛卢脱手。
“漠尘!”虹月讶然之间飞身纵来,直至林漠尘身侧,腕上如意出手,竟是挡开了那名蓝发女子幻影的又一袭击。林漠尘咬牙将布带一缠,把自己的手牢牢固在剑柄之上,回身支手一拦,却让虹月退至了他的身后。
“是你……是你!杀了我师傅,杀了我全家!”怒然之下,眉锁目赤,林漠尘已失控般地挑剑飞纵,“我要你偿命!”仇恨溢满胸口,林漠尘如何不想手刃此人,以慰死者在天之灵?他亦不细想是何原因竟是如此轻意便可见她,这十年之中他苦练功夫踏遍天下,为何就不曾追查到任何有关她、有关魔道的任何消息。
今已浮出水面,何需多想,只愿招招杀得痛快,泄得痛恨,才是他这十年来的心愿。
一时间,林漠尘忘了一切,忘了十年来的苦,忘了曾有过的孤独。这些算什么?这不过是他心心念念欲得解仇的过程,而他现在所要的,是一取眼前女子的项上人头。
杀红了眼,杀狂了心,而那几名方才还在叫喧着要擒住女子的大唐弟子如今却都只是怯怯地退到一边,看着林漠尘孤身一人与那名手执九阴勾魂的女子相互缠斗。虹月看着林漠尘身上的伤口溢出鲜血,不时亦见那名女子爪牙锋利,杀招频出,林漠尘竟已似那强弩之末,招架得吃力。
湛卢长剑在九阴勾魂的撞击下不断发出沉沉剑鸣,寒气已是逼得林漠尘唇角发白,冷汗直流。然而林漠尘此刻如何就此退却,他没有看,也无心去看,不远身侧有一名红衣少女眼中满是急切,口中亦喊着他的名字。见他不听,虹月何不心急如焚,转身拉住一名大唐官府的弟子,道:“你们快去帮他啊!漠尘快打不过了……你们快帮帮他!”是为恳求,却不见任何一人行动,反而听到其中有人低声道:“不如先让此人帮我们消耗这娘们的体力,到时瞧准空档击杀她便是,若不能,哼!我们身上的箭也要将她射杀!”
虹月惊听此话,拽住那人衣袖大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若是乱箭射出,漠尘怎么办?!”被拽住的那人一把甩开虹月,面目狰狞地开口道:“杀了他又如何?!我们大唐官府本就要维护长安之安危,他这一插手不论成不成功,以后若给别人留了我们的话柄确还了得?!”从旁一人走出,在那人身边道:“师兄你看,这小娘子可是跟那小子是一伙的,那她可还要留得?”
本是狰狞的面孔此时又多出几分猥琐的笑意,那数名大唐官府的弟子竟是将虹月围了起来,各个托腮眯眼,口出秽语,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少女,却连身边闻之入耳的打杀声也毫不理会,甚至还有几人伸出手,直向虹月胸口摸去。虹月何时见过如此阵仗,惊得不知如何脱身,泪花满了眼角,不由叫喊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别过来!!!”
听得虹月呼救,林漠尘愕然回头,却不知此时蓝发女子手中的利爪已是扑向了他的腰腹,欲将他横斩断身。
“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