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晶立刻说:“是啊。”
“我叫周惠英,是这儿的护长。曲主任让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果然有来头。就这么一小会,曲院长已经关照上了。”朱爱萍心里想,立刻搂着何晶道。“护长,还是我来吧,反正已经下班了。”
“那也行。”周惠英盯着何晶看了会,便说。“你带她去领一下衣帽间的钥匙和工作服,再到处看看,其他的等魏主任下台再说。”
“科里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有个地方你必须去,不过,你得先换衣服。”朱爱萍故作神秘地朝周惠英挤挤眼,就拉着何晶走了。
何晶跟着朱爱萍先到库房领了工作服和听诊器,还是双筒多功能的。
“是药代送的。”朱爱萍看着听诊器华丽的包装说。“其实我觉得还没普通的好用。”
何晶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自己带着呢。”
“不过新出的眼底镜很好用。你得等几天,库房一般不备货的。”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乘电梯上了九层,经过一条狭小的过道,就来到有好几排阶梯式座椅的小房间。那儿靠后的一排已经坐着几个实习生,他们正隔着一块巨大的玻璃,在看下面的手术呢。何晶在实习时也常去观摩室,但都没有这里的设备好。
“从显示屏可以看清手术台上的每一个动作。”朱爱萍指着头排座位前的那些没有开启仪器说。“还可以直接指导主刀医生。但都是给院领导和高级医生用的,你可千万别碰。还有,即使没有大人物,你也不能坐在第一排。这是科里的规矩。但也不必和实习生坐在一起。”朱爱萍放低了声音补充说。
何晶点点头,就在第二排和朱爱萍坐了下来。
魏丽丽正在给26床做剖宫产术。这时,胎儿已经娩出,是个哭声低弱的女婴,已经有护士在进行清理了。魏丽丽则仔细地吸尽手术区的羊水、血液和胎便。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希望胎盘能自然剥离。
“宫体注射缩宫素20单位。”魏丽丽对助手说。
“好的,缩宫素20单位宫体注射。”助手机械的重复了一遍,从护士手中接过注射器,找准了部位扎了下去。
“缩宫素20单位静滴。”魏丽丽又说。
一个护士立刻接通静脉留置针,开始输入早就准备好的液体。
魏丽丽又等了一会,胎盘还是没下来,而宫缩的强度却在降低,间隔的时间也长了。这是任何一个产科医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于是她只好伸下手去,小心地牵拉着脐带,轻轻一使劲,胎盘和胎膜就出来了。她认真检查了一下胎盘,发现完好无损,这才交给了早就在一边等着的护士。
“关腹吗?”助手问。
魏丽丽正要点头,却发现已经吸尽血迹的子宫突然涌出一滩血来,虽然不多,但势头却很猛。她没有慌张,在第一产科,这种情况也算是家常便饭。她再次检查了子宫壁,虽然没有明显的残留物质,但感觉上还是有些粗糙。于是让助手又在宫肌注射了一支卡前列素。十几秒钟后,子宫明显收缩了起来,但还是有血在涌出。
“要输血吗?”助手担心地问。
魏丽丽果断地摇了摇头。她这么做,倒并不是因为病人不需要输血,而是不想让助手养成靠补*容量来实施抢救的观念。“一定要养成一个习惯,就是先找出血原因。”她知道观摩室还有实习生在听,便看着助手故意多说几句。“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仔细观察,是什么原因导致出血?四大原因知道吗?”
“宫缩乏力、胎盘因素、产道裂伤和凝血障碍。”助手很利索地回答。
“现在是什么情况?”魏丽丽点点头又问。
“凝血障碍和裂伤可以排除。”助手想了想才说。“除了宫缩乏力外,胎盘因素似乎也不是太好。”
魏丽丽又点了一下头,心里想,现在主要问题可能还是胎盘因素,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对助手下指令:“控制子宫出血。”
在写术前预案时,魏丽丽就有点拿不定主意,现在还在犹豫。
“子宫捆绑”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由英国同行B-ynch大夫发明的一种子宫缝合术。操作简单,效果显著。可不知为什么,魏丽丽不太喜欢。
“做别林奇吧。”助手是个二十来岁的实习生,她看过预案,所以这样建议。
“不,还是做纱条填塞。”魏丽丽作出决定。
话音刚落,就有护士把浸过碘伏的纱条递了过来。接下来的事,魏丽丽就是蒙着眼睛也能做得非常到位了。她让助手固定好子宫,自己则用卵圆钳子把纱条慢慢地送入宫腔,自宫底由内向外填紧,并注意不留任何空间。到了尾部,她便把纱条的一端从宫颈口送入阴 道内,并让助手剪断。最后没再发现活跃出血,这才开始缝合子宫切口。
“为什么不做别林奇呢?”等到缝合结束,助手把多余的一号肠线剪断,才问。
“为什么?”魏丽丽自己也问了一句,过了一会才说。“也许是习惯吧。”
“那新方法就很难掌握了。”显然,助手有些失望。
“会有机会的。”魏丽丽说完就脱下手术衣,扔掉手套,走了出去。
就在魏丽丽往宫腔里填塞纱条时,何晶看得目不转睛,一个动作也没放过。整个过程她都是非常熟悉的。开始是看妈妈做,后来是自己做,再后来是指导卫生院的乡村医生做。现在,她从魏丽丽的手法上发现了一种美妙无比的节奏感,就如音乐家踌躇满志地舞动着指挥棒一样。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认为那是一种享受。
何晶回过头,想跟朱爱萍说说自己的感受,却发现这位漂亮的女同事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