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肯山峰上空·天道宫
“多么艳丽的夜晚啊,色彩之间相互融合,所有的人都在燃烧。”
[炎发灼眼的杀手]玛蒂尔达将手伸向战场。
“简直是和[凶界卵]匹敌的恶趣味的文字游戏呢。”
[天壤劫火]阿拉斯托尔对这场战争发出评价。
“诚然。但,确实在燃烧着。”
[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看着混乱的战场,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同感。”
[梦幻冠带]蒂雅玛特依旧是惜字如金。
“不是说索卡尔那家伙被干掉了,差不多该认真找找突进去的机会喽。”玛蒂尔达兴奋地一握拳。
“能够多大程度上避开[烦扰之风]是胜负的关键。”
威尔艾米娜分析着。
“范围收缩中。”
“嗯…………为了把握战况,应该只覆盖到了战场上空,我们可以充分争取突入的时间。”阿拉斯托尔总结。
下面的“敌人”,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可以说他们是异类。
原因是[红世之徒]本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才来到这边的世界,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利己的存在。他们的行动自然也是基于实现种种欲望。与讨伐者之间的战斗对于他们完全是多余,可以说只是能避则避的灾难。但同时他们也拥有与人类几乎相同的心理(正因为拥有比他人强大的力量,才会强烈地追求自身欲望的满足)。换言之,说到底也只是和人类一样,自身能够感受到,爱情,友情,恩义…………爱人被夺走会悲伤,朋友被打会愤怒,恩情会用行动来偿还,他们与人类一样也拥有这样的思想。
正因为如此,红世之徒战斗的理由完全可能不出于自身的欲望和利害,而在以战斗为目的的[徒]中,[葬式之钟]正是最为强硬的组织。
实际上火雾战士的阵营中,正被慢性的人才不足所困,欧洲全境和与其隔海相望的北非,以及包括中东在内的广阔地域都是双方自古的激战区,而在这些地带问题更加明显。再加上在之前[小夜啼鸟]争夺战中被[棺柩缝制师]亚西斯的宝具[噩梦福音]消灭的大量火雾战士,更使这个问题变得尤为突出。
但即使是这样,在那个时期,这些异能者的数目还是飞速地增加。
并不只是因为作为容器的人类尝到了生存在这世上所有的痛苦,也是因为给与人类力量的另一方——之前大多数选择静观局势的[红世之王]也为了守护世界的平衡,争先恐后的加入了战斗。
而亚西斯也宣布了自己的企图——自己梦想的宣告。
听到了被他称为“壮举”的企图后,徒和火雾战士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徒们欢呼雀跃,连本不属于[葬式之钟]的也纷纷加入阵营。
与之相反,身在火雾战士阵营的[王]们为他的想法所震惊,纷纷起誓必将其暴行阻止。
于是,在宝具强夺之后的第五天…………这天晚上。
双方迎来了最后的决战。
※
巨腿将燃着的榉树踢飞,大地被其铲平。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矗立在森林中的大腿,一望无际的双手,使大地震颤的身体,这一切都是钢铁铸成。
“你们这些杂种,竟然!!”
异形的巨人并不是由一块块铁板拼补而成,而是将厚重的城墙般的铁板直接化为身体和手足的形状。发出咆哮的,是他身上以白色染料所绘出的双头怪鸟。
橡树与榉木交杂的森林在巨大的咆哮声中低沉地颤抖。混杂在余音当中,潜藏在树枝之下,忽然,闪光从各处飞来。迟来的破空声“咚咚咚咚”不断响起。
在巨人的身上不断升起烟雾,这是近年在人类军队和佣兵部队中普及的火枪攻击。
“竟然把索卡尔!!!你们这些残害同胞的道具!!”
钢铁巨人没有任何反应,踢开脚下仿佛火炬般的树木,在飞散的火星中继续前进。
这时,比刚才更加沉重的破空声再次混在枪声中响起,这次是攻城炮的炮击。借由爆炸推动的大量炮弹,穿破遮天蔽日的森林,像钢铁城堡般的身体飞去。
但是,没有命中。
所有炮弹都在矗立在巨人肩上的银色少女的注视下消失了。
巨人对着麾下的军队将大手一挥。
“敌人的火炮已经打尽了!!战友们!前进!!”
夜色在巨人的咆哮中摇曳,在他背后的布罗肯方向传来了如雷的回应。
“喔喔喔,先头大将杀开了一条血路!”“有[福音]在我们战无不胜!”“小子们,别落后了!”“嘎噢噢噢!”“哇啊啊啊啊啊!”
带着各色的火焰,外貌千奇百怪的士兵涌了出来。
撕裂密林的是羽毛,骨骸,又或是鞭子似的触手和铁护腕,越过燃烧的树干的是蹄,钩爪,有时是蛇尾,尖嘴,也有长着牙齿的下颚。
简直是可以被称为魔军的异形军团。
“[葬式之钟]万岁!”“乌利克姆米大将万岁!”“把叛徒们踏平!”“咬碎讨灭的道具!”
怒吼着从铁块身边远离而去的魔军中,一朵将美女的脸包在中心的妖花轻盈地飞上巨人的肩膀,以柔和地语气开口。
“您没事吧?”
“人类的玩火就像玩具一样。就算没有[福音],我[岩凯]乌利克姆米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夸称为[葬式之钟]最强的[九垓天平]一角的铁之巨人[岩凯]乌利克姆米对肩上的妖花看都不看。
妖花再次询问:“能够冷静下来吗?”
乌利克姆米脚下丝毫不停,隔了几秒才回答:“[焚尘之关]索卡尔他…………是个阴险毒辣的讨厌家伙,但是…………”
在进击的巨人眼前,三道光辉闪过丛林。
是与刚才的炮火不同,五颜六色的闪光。飞过来的物体也不是炮弹,而是高速的火球。这是使火焰带有敌意,并以爆炸制敌的初级自在法——“炎弹”。
站在乌利克姆米肩头的银色少女[福音]用那宛如深渊般漆黑的眼睛看了过去。雪崩般的火焰连一丝波澜都未掀起的消失了。
接着,[福音]看向战场。
被火雾战士击倒的徒在倒下的瞬间再次站了起来,而火雾战士们则连挣扎都不被允许的归于虚无。
率领魔军的铁之巨人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不仅是我们[葬式之钟][九垓天平]不可或缺的一员,更是一直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被巨人的疾驰所卷起的暴风将火焰吹散,脚下的森林中,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与他的同志,战友厮杀的“物件”,因为无根据的,暧昧的,自私的,单方面的危机感,而犯下残杀同胞这份难以置信的愚行的[红世之王]所驱使的道具——火雾战士。充满更强烈的愤怒,巨人再次咆哮。
“面对他的死,还能冷静么!我要用[奈萨之铁槌],将这些道具打得粉碎!”
※
一座用枝叶伪装的简易帐篷立在古树的根部。这虽然是从东北两个方向攻上哈尔兹山缓坡的火雾战士兵团——[塞芭利修集团]的根据地,但却只有冷清的寥寥数人。
从帐篷的入口处,一名女性探出头窥视外面的情况。
“啊呀呀呀,连[噩梦]都出动了…………我们的右翼简直被搞的一团糟。”
她是一位看起来已经年过40的修女,穿着是跟战场不相称的黑色套头服再加上纯白的面纱。虽然膝盖都被巨响震得稍显颤抖,但从她的圆脸上却有一种悠然的神色。
“索卡尔被击败的消息一传开,好像对方的斗志被点着了呢。为了封住前锋的杂兵,我们还特意准备了那么多火炮…………果然这边的战法好像被对方看破了呀。”
“佐菲·塞芭利修君,总是听到你发出局外人似的感想还真让我头疼,你可是总大将喔。”
听上去一本正经的男子声音并不是人所发出,而是来自刺在面纱上的青色四芒星。
“我知道了啦,武雷神。因为来得比预想快很多,所以吃了一惊而已。”
名为佐菲的女性回了句牢骚。那份不快的表情也使人感到几分和年龄不相称的稚气和可爱。
青星停止了斥责,开始分析她的感想:“诚然,确实是想像之外的快。开战之后仅仅两次接触,就已经看破了我方的阵容和战术,以自己为盾牌突破过来。不愧是[九垓天秤]的先锋大将,了不起的慧眼。与之相比的话,[焚尘之关]只会轻狂蛮干,干掉他是不是很轻松啊?”
“才没有,索卡尔虽然骄横,但也是作战高手,今天的死,也不过是他的初次败北而已。只是卡尔的速度和攻击力与索卡尔的防御阵正好相克,胜利只可以说是捡来的而已。”
眺望着远处的战况,佐菲俐落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虽说辞去神职工作已有多时,但这习惯却是怎也改不掉。
“虽然早就明白真打起来不会像预想的那样发展,但还是使人不太爽呢。”
对着自己的契约者,武雷神以嘲笑的口吻回答道:“开战不多时就将[焚尘之关]给歼灭了,你制定的作战计划取得了毋庸置疑的战果呢。”
“作为代价,我们不是被追得四散奔逃了么?这回集结的可不是十八年前那群豪杰了…………为了与[葬式之钟]正面交战而临时凑齐的最低限度数量的兵员,这些完全没有经验的讨伐者,绝对不可能坚持到战斗的胜利。”
佐菲叹息着,望着被“奈萨之铁槌”掀起的粉尘遮蔽的战场。在那周围无数火焰爆发迸裂,怒号声和惨叫声震天动地。
(在那里又有多少人战死了呢?)
乌利克姆米并易与之辈。佐菲的战术结果只在开战之初发挥了效果。
作为[葬式之钟]身经百战的先锋大将,在仅仅两次交锋中就将“威力差攻击”的目标和弱点甚至各处炮阵的作用都看破了。
他鼓舞了被最初的炮击所震慑的徒们,并率先突破前线,将双方拖入混战。这样一来,火雾战士也会担心伤及同伴,精心准备的火炮也就很难发射。
而且,遭到突破的[塞芭利修集团]右翼不过是从旁侧支援中央的部队,人少力薄,现在受到这阵猛攻,可以说阵型已经溃乱。
还有那个[噩梦]。
完全打破战场平衡的可怖存在。只要有她在,火雾战士军团击破[葬式之钟]大军的可能性就几乎不存在。
(不过她似乎是被亚西斯给控制住了。如果能打破那个束缚的话,她会倒戈帮助我军的可能性很大…………只有上了…………吗?)
佐菲似乎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划到一半的十字也停了下来。
“由我出战。”
被这意外的发言所惊,帐篷里本来一直盯着地图的几个人同时现出动摇的神色。最先提出异议的是武雷神,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以理相争。
“竟然由总大将亲自出场厮杀,简直是愚蠢至极。”
听到这番话,她回身面对帐篷中的下官,咬着嘴唇说
“迅速地赶往右翼,直起那些瘫倒的菜鸟,阻止乌利克姆米并争取重建阵型的时间。现在能够同时完成这些的火雾战士只有我,有异议吗?”
包括武雷神,谁都没有出声。
※
(找到了)
对方似乎也已经察觉,急忙将肩上的妖花放了下来。同时,他另一边肩上的银色少女也将视线转了过来。
“要上了哦——”
佐菲卷起修道服的下摆,反转身体。
“——哒啊——”
紫色的雷电化为铠甲,火雾战士兵团的总大将向着[岩凯]乌利克姆米肩上的少女踢去。
伴随着剧烈的放电,雷鸣再次响起。但应该会将少女烧焦的雷电却在咫尺之前,只残留下等离子的异臭就被消灭了。也正是由于雷之铠的阻隔,佐菲本身没有被分解。
“果然将目标瞄准[福音]吗!?”
但佐菲的蹴击被乌利克姆米的铁掌及时的挡下了。
以往,在有[福音]在的战场,对方就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向她发起进攻。虽然[福音]本身拥有极为恐怖的能力,但没有自我意识的她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工具,所以她一般都配置在[九垓天平]的附近以起到互补的作用。
[福音]的视线转向了一翻身落在地上的佐菲。
“虽然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不过你太危险了——消失吧[震威结手]!!!”
高喝着,乌利克姆米向肩上的[福音]下达了“消灭眼前的火雾战士”的指令。
啪叽,青白的火花再次爆出。
刹那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从黑色修道服的下摆迸出灼目的闪光。[威震结手]简直像是将下半身变作闪电,腾空而起。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佐菲的瞬间爆发连乌利克姆米都来不及应对,在他行动之前,雷霆的一击已经狠狠击中了因忽然失去目标而陷入短暂硬直的[福音]。
被命中的少女那单薄的身体高高飞起。紫色的电流灼烧着流淌着血液般深青色的缎带,顷刻间将其化作焦炭。
(大事——不妙!!)
乌利克姆米顿时感到一阵最坏意义上的战栗。
[福音]可以说是[葬式之钟]最强的王牌,但她并非是自愿协助,只是被亚西斯用宝具控制住神智。而这个束缚器被破坏的现在——
忽然,从少女的身上燃起了明亮的,纯银色的火焰。
“吾即是天。汝,向吾颤抖吧!吾即是地。汝,向吾诅咒吧!众生啊,战栗吧!畏惧弑神的吾!”
朗朗的编织出言灵。
随着咏唱的进行,少女的身姿改变着。
从背部开始伸展,手脚也变长了,可爱的女孩的身材变成端丽的少女。
幼小的脸也逐渐消失了。
只看外表的话,怎么看都是十七、八岁的的样子。赤裸的玉体被水色的和服所包裹,显得美艳无比。
“吾名库依娜·a·l·阿纳修(quilla·athenasia·lupo·einneshe),[纯银的歼灭姬]——”
手中出现银色的双枪——那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前所未见的武器。
“sa,让我们清算一下吧。”
浅紫的眼瞳中燃烧着灼热的火焰,库依娜将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枪口瞄准了举起铁锤的乌利克姆米。
“让吾受此奇耻大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