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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离的眼睛望着远处,那没有尽头的远处,是一片人类永生之年都无法抵达的地方,他仿佛看到了有一个瘦弱的少年,站在那天的尽头,蹒跚孤独地而行着。
在这一刹那,天下所有生物的生与死,荣与辱,辉煌与低贱,追求与醉生梦死,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轻微,在浩然无边的天际之中,一个人,只是无边无际的海波里的一滴水珠,只是沙漠里的一粒沙石,那么渺小,那么虚幻。
死,并不可怕,死,只是轮回之中的一次重生。
没有死亡,那来再生。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不满,所有的不屈,所有的耻辱,所有的不甘,在轮回的天道之间,都将让时间给抹杀,最后都流入岁月的长河之中去。
“来吧,杀了我吧。”
叶离再一次低吼,声音在寒冷的微风之中如同狗尾巴草在风里的轻舞,那么的微不可听,却总是存在。
一些叶府的修士忍不住心一酸,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了,在他们的记忆中,这个十少爷虽然是个大废物,可是却没有别的少爷那样总不将他们当人看待的行为,便是面对来府乞讨的乞丐,他都很有礼貌地对待,便是有些没礼貌的下人当面辱骂他,他从不处罚他们,更不会在背后便诡计暗算,这样的主子,不说在宝光城,便是在多宝大世界里,又能有几个?可是这个善良的少爷,却很快就要死了,死在他最亲的人手里。让这些人心里都有股压抑的感觉。
叶轮脸色没有半点动静,还是那么冷漠,他的神通是杀戮,这种残酷的神通经过他近百年的修练,达到了很高的造诣,早已经将他仅有的一点善良都抹去了,面对叶府有仇的人,面对可能会是隐患的对手,他只有一个字,便是杀。
他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叶子雄,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去杀了叶离,以后,你便是叶家的少庄主。”
叶子雄只觉得自己忽然感觉是重重跌了个跟头,满脸是血地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脚下堆满了灵石。
“让我做少庄主?”
在没有让叶离打残之前,他还是很有信心等待自己父亲继承大位,做一做少庄主的美梦,可是在那么多叶府的下人面前,自己筑基七层的人,身上堆满了最犀利的灵器,居然让一个才筑基成功的家伙打残,在那时候,他心里除了想杀死叶离之外,什么美梦都没有了,便是他可以做叶家少主,可是自己心里这一关,他都过不了。只是话从叶轮嘴里说出来便不一样了,叶轮可是宝光城第一高手,他便是将叶府交给一个陌生人接手,估计府内没有一个人敢违背他的意志。这就是实力。
无论处于那个世界,实力才是正道,唯有无人可以匹敌的力量,才能做出任意所为的事来。
况且,残疾并不算什么,在宝光城的任一商铺里,都可以轻易买到再生丹,价钱也不贵,这是佣兵队伍最常用的药品,也很实用,便是一只手臂全断了,只要人有一口气,服下一粒再生丹后,便会重新长出一只手臂来。当然如果修道的境界越高,便是全身粉身碎骨,只要有一丝元气在,都可以夺舍重生,何况叶子雄只是断了几根手指头。不过,这样传说中才存在的人物,宝光城并没有。
叶轮眼光有些轻蔑地道:“不错,只要你杀了叶离,你便是叶府的少庄主。”
叶子雄感觉像在做梦,傻傻地道:“那么,子君他——”
叶轮目光一冷,望着远方,却有一丝深深的傲气,他淡漠地道:“宝光城太小,叶府更小——”
从听到叶子君的神通传承是无情之后,又看到叶子君随后转变之快,叶轮仿佛是一名生活在世俗里千百年的仙人,充满着未卜先知的本能,看到了很远很远的未来,那个未来之中,叶子君会走得很远,很远——这样的人物,千百年都难得出现一个,现在出现了,叶轮岂会用小小的一个叶府来牵扯着他。叶子君,在叶轮的眼里,他要想走得更远,只有离开宝光城,离开叶家,他才可能走得更远。
叶子雄只觉得心血在沸腾,狠狠地在自己胸前拧了一把,刹那的痛苦让他大脑为之一清,他立即道:“好,我杀。”
以前叶离在府内的时候,叶子雄并没有恨他,相反有时还觉得叶离太可怜,只是叶离一下子突起,一天之内筑基成功,并且轻易地打败一个,胜他千百倍的宝光城英少前十的南丽丽之时,叶子雄就恨不得要杀死他,叶子雄觉得,那样的风光,只能属于自己,像叶离这般天生的废物,是不能够拥有的。
何况不久前,自己在他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竟然让他用一个纳宝袋形状的催命火符,不仅戏弄了自己,而且几乎让自己送了性命,这个仇,比海还要深。
轮回剑。
这柄满是铁锈的剑就在叶子雄的手里,叶子雄咬着牙,一步步朝着叶离走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叶离脸上还有微笑,他的笑容有一丝淡淡的解脱。
生与死,在此时变成了最大的讥讽。
讥讽着命运的不公,讥讽着一名金丹高手,以及数名魂海高手以及神通高手共同诛杀一名最低下的筑基小孩。在这种强烈的不平之中,叶离的内心里悄然无声地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只不过,他太渺小,他根本无法掌握得住这一丝修道之人极难遇到的一丝道悟。
天机,气运,灾难,仇怨,欢笑,疼痛——诸多种情感在绝望的眼光之中缓缓地溶合一体,迅速地将叶离幼稚的胸怀在很短的时间内飞快地成熟起来。
在叶子雄挥剑步向叶离的时候,一个很安静的角落里,叶秋沉默地站在那里。
她的眼睛仿佛在望着叶子雄手里的剑,又仿佛在望着叶离绝望而感悟的脸,又似是已经飞去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有一道清晰可闻的惮音在她耳边响起,朝钟暮鼓,缓缓地穿过岁月之河,从无尽的天空之中,透过茫茫的人世之中传了过来,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灰色光芒在她的头顶之上轻轻飘浮着,刹那之间,面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在她的生命里,便只有苍海桑田的淡泊,所有的生命,俱是变成了生生不息的河流,在这条宽广望不到尽头的河流之中,一道震天动地的惮音在她耳朵里轰然响出:“天之大,唯吾佛不老,人之久,唯剩佛一字——”
一时之间,在面对家族里兄弟残杀,而觉得无能为力的叶秋脑海里,一切的往事都化成了一道道永不绝灭响亮的木鱼声音,高山之颠,无数的空气犹如一条条拟形的巨龙,那地方,有一个高达十丈,宽足五丈的高僧轻弹佛珠,妙言开花,姗姗言说——
如同一道璀璨的闪电,叶秋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无数玄妙而陌生的东西。
她现在虽然只是筑基七层的水平,可是一刹那之间,心境如同脱弦之箭,划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地,在她的前面,光亮现出,一个清晰的印记重重地打在她的脑海里,轮回。
在叶秋的脑海里,呈现出轮回这个印记的时候,忽然不知从何处飞出了两条金光闪闪的小蛇,如同手指头般粗大,游离在一条小河里,到处寻食,河水缓缓地在流动,小蛇缓缓地在长大,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小蛇长大了,又变老了,最后两条蛇身上金光逐渐消失,两条蛇沉入了水底,让一群河水里的鱼虾给吞吃了,好象又过了无数岁月似的,两条小蛇慢慢地从蛇蛋里爬了出来——这个境像周而复始,永久不绝。
在这个不知名的妖兽山脉的一个角落里,奇迹再一次出现了,要说叶子君忽然进入神通境并不算太奇怪,因为他毕竟离神通境并不远,这还能让人可以接受,只是叶秋以筑基七层的水平,忽然心境一下子冲破筑基,达到神通境,却只是传说之中的事了。
但是,这样的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传说之中,有人从筑基一层上直接进阶到神通境的都有。不过那无从考评,毕竟世事如烟,过去了的事,虚假的水分太多,传说多了,只要既然传下去,假的都会变成永恒。
叶秋不知道轮回这种神通传承到底会是代表着什么?或者是因为爷爷的那柄轮回剑而感,或者是因为生死轮回让她有所感想,或者是因为同室操戈,才形成这种不知所谓,又最为陌生的传承。
叶秋不知道这种传承是好是坏,要知道神通传承可是伴随着一个人一辈子的,可以说如果始终摸索不了神通传承里到底蕴藏着什么含义,那么这个人一生将不会有太大进展。不过与那些一辈子都无法进入神通境的人比起来,便是有一种鸡肋般的神通传承,都胜过筑基大圆满之内的人百倍。
只是,在这个时候,叶秋连想也没有去想这个传承是好还是坏,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好处或者灾难,此时她的心里,变成了一种极端的空白。
所谓凶杀,所谓争权,所谓战斗,所谓亲情,所谓名利——在她心里,都变成了一种虚无飘渺之物,和空气一般,清淡而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