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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燕都。原来,我又回到了突厥王庭,此刻,正躺在他的银帐之中。帐中的陈设,皆是为了那场未举行的婚礼准备。当初为讨我欢喜,他遵照中原的婚庆习俗,在帐中处处贴满大红喜字。此时,触目可及处,喜庆的红字,仿佛是一个个鲜明的讽刺。
铜铃摇曳,歌舞婆娑,在巫女的伴奏下,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敲神鼓、唱巫歌,原来,亦不过是个萨满巫医罢了。终究只是一场虚无的梦,梦里、梦外,我都抓不住我的长恭。疲惫的阖上双眸,心底轻唤一声“长恭,”喉已哽咽。
阿史那公主在我耳畔轻声道,“木姐姐,你好好养病,兰珠儿改日再来探你。”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退下,聒噪的鼓声及歌舞,尽皆消失,帐中,静得微末可闻。
卧榻微陷,他坐于我身畔,轻声道,“你终于醒了?”
我双眸紧闭,不发一言。夏夜,静谧无声。他的手,抚过我鬓边的发丝,轻描淡写道,“起来吧,你该喝药了。”
见我无动于衷,他轻笑一声,道,“你病着,我本该一直陪着你,可是,北周那边又有使臣来了。”
他俯低身子,手指摩挲着我颈畔的肌肤,声音轻若呓语,“信符已经送出,突厥各部首领将率铁骑集结于长城外,很快,就有大仗要打了。你难道不想好好活着,看着你的兰陵王如何入阵杀敌吗?”
我猛然睁大双眼,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他凝望着我,近在咫尺的呼吸,微微吹起我鬓角的细发,笑容冷冽而残酷,“为了你,我曾经想要放弃天下,可你却毫不领情。既然你不遵承诺在先,那么,就休要怪我了。”一丝笑意自他唇角缓缓散开,“对了,还有一件事。兰珠儿将会嫁去北周,宇文邕可是你的旧情人,你是不是该道一声恭喜呢?”
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湮没了身心,我双手紧攥成拳,恨然砸向他。“阿史那燕都,我恨你。”
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一把攫住我的手腕,那双绿眸冷若寒潭,一丝丝冻人心魄,“你若要恨,就该恨你自己,为什么你要让我在宜阳城遇见你?为什么你要让我在永桥再遇见你?为什么在我爱上你之后,你却要一次又一次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