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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永远是残酷的。一旦披上战甲,就要拥有一颗最冰冷的心。于是,俊美纤柔如长恭,亦要让面具遮去绮年玉貌,驰骋沙场时,如嗜血的撒旦一般,纵马挥戟向前。
我扯辔勒马,雉尾盔缨颤舞于夜风中,脸上,是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
长恭,让我带着你的面具,就好似,你与我,在一起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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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分,洛阳城南门突然鼓角齐鸣、喊声震天。一时间,城外早已灯熄火灭的周军大营人喊马嘶,北周大将尉迟迥披挂出营,然,洛阳城中却无任何动静。
夜风凛冽,周人马蹄凌乱、骂骂咧咧声中,依旧回营。
须臾,呐喊擂鼓声又起,尉迟迥再次披挂出营,军队密如虫蚁集于洛阳城下,骂声四起。
南门嚣喧,而静谧的北门,在漆黑夜幕的掩护下,吊桥被静静拉起,一百精骑纵马悄然出城门,望北邙而去。
出洛阳北门,走阡陌小道,距邙山并不遥远。北邙始自洛口,西逾平阴,连绵百余里,属丘陵地形,山势并不高,最高峰为翠云峰。
据逃出来的李炽、楚炅二将所叙,萧飒他们,就是被困在翠云峰南面的山谷中。
昔日,我在洛阳军中,时常跟随段大哥奔走于河洛之地,对这附近的地形,早已熟悉。
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邙山被伊、洛、瀍、涧四水乃至黄河环抱,人称中龙之脉,在风水学中,为葬地的上上之选。故,自古有‘生于苏杭,死葬北邙’之说。
暗夜行军,静静穿行于帝王将相的墓地之间,除了马蹄声,静得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进入山中后,众人下马扯辔,口中衔有一枚果核,沿着一条久无人烟的荒僻古道,步行直插翠云峰南麓,山中古木参天,黄叶尽落,深蓝夜幕透过树枝变得破碎,脚踏落叶的沙沙声,偶有鸟儿扇翅惊起。
在密林里行了数里之地,即可望见山下周军辕门,火光点点,结帐连营十数里,扼洛阳南北往来之咽喉。那儿,屯有雍州牧齐王宇文宪、同州刺史达奚武、汉州总管王雄的七万大军。
而萧飒他们就被困在距周军辕门不足千米的翠云山幽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