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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的风,浅唱低吟着消逝,我重重跌落在林间草丛中,连续几个翻滚,终于撞在一棵树上停止。
身后,宇文邕已经追上前来,他几乎是滚落下马,俯身将我抱入怀里,“翎儿,翎儿,你怎么了?”“好痛。”我轻声道,腹部传来一阵阵的痛,一颗颗冷汗渗出。他将我打横抱起,额上青筋根根暴起,发狂一般环顾四围随从,吼道,“医官,你们快去找医官。”
宇文邕,你为什么要哭?你知不知道?我好痛,身体好痛、心也痛。
为什么当初我会先遇见你?为什么我明明可以离开却偏偏回来你身边?为什么当我回来却要知道那残忍的真相?人生,若只如初见,又何来这情事纷纷扰?
彼时,那少年初登帝位,飞扬跳脱的个性渐渐转为沉稳,却被柱国大将军宇文护处处挟制。
然而,他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他等常人之所不能等,他韬光养晦,笑容永远清朗笃定。
花荫下一场场对奕,我与他赌书消得泼茶香、笑谈天下时事。
他是人中之龙、他有远大抱负,他岂能是池中物?
那瞳眸熠熠,映着我浅嗔薄颦,云阳宫中,岁月静好,空气里,永远轻浮着杜若衡芜淡淡幽香。
可此时,他抱着我跌跌撞撞,“翎儿,翎儿。”一声声呼唤已然哽咽,竟是那般举止无措。黄鬃马迎向主人,他翻身上马,马声嘶鸣之中,周军将士纷纷避开,戟戈剑槊若如风吹芦苇分开道旁,而他们的皇帝,竟抱着一个女子纵辔狂奔。
发髻到底松了,银钗滑落,叮然落地,隐于草丛之中,那满头青丝,如瀑倾泄飘飞于风中。我在恍惚中伸出手去,轻声唤他,“四公子。”
他身子一震,俯首之际,一颗清泪哧然落下。
这么多年,无论在哪儿,我总是不能避免的听到他的消息。
北周一天天强盛起来,我知道,他在朝着自己的梦想一步步迈进。
可我,却总记得当年,在风雪中,他立下誓言,意气风发的模样。
意识渐渐消逝,宇文邕,我不再恨你了,原来,我早已经不再恨你。
耳畔,似有凄楚的声音回响在林间,“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