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九郡,渤海、涿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玄菟(即高句丽)、乐浪。
渤海郡,是九郡之中最富裕的一个,尽管这种富裕程度在整个大秦而言只能算中等偏上。
作为幽州仅有的两个全部出于关内的郡县之一,渤海郡基本也怎么受到过战火的荼毒。因为,即便是有北地胡人来犯,真正受到侵害的,也只是幽州位于关外的那七个郡县,一般情况下,战火是不会波及到渤海郡的。
故而,作为渤海郡的郡守,一直以来,金玉堂大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然则,这种情况直到去岁入夏以后,便到了尽头。
至于原因嘛,也很让这位郡守大人纠结。
原来,自去岁春闱过后,没过多久,京城忽然传旨,加封今科状元、大秦陛下最宠幸的妃子淑德妃的侄子为渤海郡公。
起初,金玉堂郡守大人对此也没有很是在意。
毕竟,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封地被划到幽州这近乎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位新出炉的渤海郡公基本上是不怎么受皇帝陛下待见的。
而且,郡公的品级虽高,毕竟只是个爵位,不代表官位,基本没有插手渤海郡事物的全力。
即便是那所谓的两千六百户的食邑,那也是虚的,只是表明国库每年要拨出两千六百户的地租收益给这位郡公罢了。
至于说实封的那两百户,影响也并不算大,只不过是一个不算很小的村落罢了!这相对于整个渤海郡而言,也只是比九牛一毛的份量多那么一点而已。况且,这其中还是可以掺水份的。比如,此番那位郡公的封地所在的南皮县黑龙村,实际上就只有不到一百户的人家。余下的差额,是要这位郡公自己想办法去解决的。
况且,只要不是直系皇族,一般封爵之人基本是很少会来封底的,至多也就是派个亲近的人过来打理罢了。
故而,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这种挂名的渤海郡公,对于自己这个渤海郡守基本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然则,凡事总有例外。
就在金玉堂收到朝廷加封渤海郡公的消息之后的第三个月,一大队足有数百人的难民,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渤海城内。
还没等金玉堂派出郡兵过去盘查弹压,那队难民的头领已然率先找到了金玉堂的府邸。
出示了公函之后,金玉堂才知道,这个貌似军人的银甲武将原来是那位渤海郡公的管家,而那些貌似难民的人,则是要迁往渤海郡公的领地。
虽然与那渤海郡公素不相识,可毕竟人家也算是皇亲,能在大秦陛下面前说上话的人。
故而,金玉堂还是很明智地给这位渤海郡公提供了相应的便利,除了车马之类的事物外,金郡丞还派出了两百郡兵,帮助那渤海郡公的管家把难民迁往封地。
有郡守的配合,迁徙的过程还算顺利。
后来,听闻那渤海郡公的尊大人也已经来到了封地,金郡守还很是有眼色地从郡库府之中调拨出了一部分资财,帮助那渤海郡公修建府邸。
金郡守这般示好的举动,貌似很有效果。至少,表面上而言,金郡丞似乎已经获得了那位郡公管家的友谊。
然则,好景不长,还没等金郡守这番投资取得什么收获呢,噩耗便传了出来。
渤海郡公的尊大人在其子的封地之内遇害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直把金玉堂这个小小郡丞吓了个三魂飞了两魂半!
半晌,回过神来后,这位金郡守连忙鸡飞狗跳地召集了一千的百郡兵,一路狂奔,直奔南皮县赶去。
急行了整整一天,直到午夜十分,金郡守方才带兵进入了南皮县。找到县丞详细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金郡守更觉得手足冰凉,一颗心仿佛沉到了海底。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在这南皮县以西不足百里的一个名叫盐山的山上盘踞着一伙山贼,总数约有八百左右,而且都是精锐悍匪。
这活山贼盘踞在盐山之上已有数年,南皮县也曾数次向金郡守请过郡兵要求剿匪,可郡兵终究不是正规军,战力有限,打仗又没有什么章法,以至于连番数次攻打,却收效甚微。
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盐山地处幽州与冀州交界之地,一旦被逼急了,这伙山贼便会循山遁入冀州之地,等到风声过去之后,很快便又卷土重来。
如此这般折腾了数次,这伙山贼不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名声渐响,逐渐发展壮大了起来。
更兼,这伙山贼做事很有分寸,基本上很少直接与官府为敌,甚至,明里暗里,还与一些官府之人有着某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般一来二去之下,金郡守也就熄了剿灭这伙山贼的心思。
前些时日,这伙山贼听到了风声,知道南皮县这里来了一个大人物,似乎还很富裕。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伙山贼竟然一反常态地,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呼啸而下,席卷了那个渤海郡公封地所在的黑龙村。
黑龙村目前总计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户人家,精壮人口不足两百,余下的大抵是一些老弱妇孺,加之,这黑龙村又无险可守,却哪里禁得住这些山贼的摧残。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黑龙村便被夷为平地,而后在一把大火之中化为灰烬。而黑龙村的那七百余的百姓,此刻也是十不存一。据说,遇害之人,就包括那位渤海郡公的尊大人等。而那位郡公管家,也是受伤颇重,此时已然奄奄一息,随时都有送了性命的可能。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金郡守眼前再次一黑,很是干脆地就晕了过去。
好在金郡守的护卫们眼明手快,抢在金郡守倒地之前将之扶住,一番掐人中、锤后背的胡乱忙碌之下,终于把金郡守抢救了回来。
人虽然醒了,可由于受的刺激太大,金郡守此刻表情麻木、瞳孔涣散,两只眼睛没有焦距,就那般直勾勾地望着天,不知所谓。
半晌,这位金郡守方才回过神来,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咆哮,“王二麻子,老子与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