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告白

目录:双阙| 作者:海青拿天鹅|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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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舆眸中瞳光交错,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终于迈开步子,往台下走去。

    盂匆匆瞥了瞥我,也连忙跟在后面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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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阶下那抹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不知为什么,我心中竟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望了一会,我转回身去,抬头,正遇上熊勇意味深长的眼神。

    “勇如何来了?”我瞥瞥他,问道。

    熊勇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勇听说姮在这台上,心中不安,便上来了。”

    我奇怪地问:“虎臣舆也在台上,有何不安?”

    熊勇一脸认真,道:“正因为虎臣舆也在勇才不安,王畿女子皆倾心于他,姮不可也被他拐了去。”

    我哑然,哭笑不得。

    熊勇看着我,忽而感叹着说:“人人皆道虎臣舆年少气盛,眼高于顶,不想竟也有恋慕女子之时。”

    我愣了愣,稍稍正色,道:“姮今日与虎臣舆不过巧遇。”

    熊勇瞅瞅我:“姮无须掩饰,方才情形如何,勇一眼便看出来了。”

    我面上一哂。

    “只是,”熊勇思索片刻,又道:“虎臣舆那时神色黯淡,姮未答应他?”

    这个情圣。我恨恨地想,无奈地点了点头。

    熊勇好奇地问:“虎臣舆人才出众,功业昭彰,与其结亲乃大善之事,姮为何拒绝?”

    为何?

    我苦涩地笑笑:“婚姻之事,岂是空口可定,且,虎臣舆所求也并非婚姻,他要的,姮给不了。”

    熊勇扬了扬眉,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轻轻转过头去,望向台前的辟池不语。风阵阵的吹过,手上痒痒的,像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轻触。

    低头看去,只见姬舆给我的那方绢帕还攥在手中,一角被风掠起,在指间柔柔地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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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宫室,我的思绪仍旧停留在刚才阙台上发生的事,纷纷扰扰。说实话,我不吃惊姬舆说出的话,也不后悔自己的回答,照理,自己应该泰然才对,然而,也许是愧疚,心中却总觉得有东西牵牵绊绊的,搅得有些头疼。

    当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再度失眠了。

    第二日,我的癸水毫无预兆地提前到来,气势汹汹,腹中史无前例的疼了一天。寺人衿紧张得不得了,肯定十足地说我在台上着了凉,找保氏侑告假,坚决地要我卧床休息,连续几天都不让出门。

    等到经期结束,四月已经过去了两日,我也该回镐京的王宫了。

    临行前,王姬瑗来找我。一进门,就将所有人都打发下去,转向我,开门见山地说:“方才杼使人来,说他今日往庙中祭祀,托我同公女道别。”

    颔首,谢道:“有劳王姬,姮也正欲向王姬及公子杼辞行。”

    姬瑗看着我,微笑道:“公女可有须杼转交之物,托与我便可。”

    我一愣,明白过来她指的是燮。心稍稍地顿了顿,隔了会,摇摇头,道:“无。”

    王姬瑗似乎有点失望:“无?”

    我笑了笑,道:“姮确无所托。”

    王姬瑗点点头,片刻,又一脸了悟地笑起来,说:“也是,公女与晋侯才见过面,想是多少话都说完了。”

    我微微垂目,苦涩地一笑,轻叹道:“是啊,都说完了。”

    停了停,我望向她,道:“王姬月余后出嫁,姮此去,不知将来能否再见,王姬万事保重。”

    王姬瑗愣了愣,脸上的笑意微微黯了下去。

    “什么保不保重,”她望着门外,幽幽地道:“嫁人生子,贵为王姬也只能如此罢了。”面色竟有些怅然。

    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我不禁讶然。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见她回过头看我,道:“不过,我当真羡慕公女。”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羡慕姮?”

    王姬瑗颔首,道:“公女与晋候情投意合,得嫁心上之人,乃女子之大幸。不似我等,许人为妇,却连那夫君是高是矮都不知晓,好没意思。”

    我看着她,久久不语。

    女子之大幸吗?心中苦笑不已,可惜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样才是大幸……

    “王姬无须羡慕,世人各有命路,只消认好方向走,”我轻声道:“最终幸与不幸,唯有心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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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辚辚上路,辟雍幽静的树林渐渐向后退去。往外面看了一会,我坐回车子里面,在马蹄声中对着颤动的车帷出神,心里想着这半个多月来的生活。

    当初来的时候,我乍看到这绿树碧水,心情曾舒畅好一阵,觉得在这美景中必能淡忘些烦恼。如今离开了,心中却觉得装进了更多的东西,旧绪新愁,竟比原先好不到哪里去。

    心情有些郁郁,我试着放轻松些,从得失上分析。先说给诸姬伴读,掰手指算算,正经活没干多少,收获休假十多天;然后是燮,我和他分了,各自心伤,收获失恋一次;再然后,我拒绝了姬舆,收获旧手帕一块……

    想到姬舆,那日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也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现在是四月,他已经返回王宫了吧……我默了默,将手伸入袖中,摸出那方绢帕。展开,桃花依旧鲜艳,微微泛黄的绢面上平整如初,淡淡的褶纹笔直纵横,一丝不苟。

    驶上大道时,我往后投去最后一眼,忽然望见辟池旁那座阙台。飞檐的剪影在布着浓云的天空中兀自高高矗立,说不出的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