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导师,各位同学,我有一件事要宣布,。”待到会场安静下来,布隆先生才缓缓开口道,“在宣布之前,我需要一个恶魔先站到主席台上。”
“你,对!就是你,过来!”布隆先生指着在角落里孤零零坐着的青年恶魔,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之色,大声道。
这家伙自从被苍伊揭穿真相之后,就被大家孤立了,没有谁靠近他,也没有谁找他说话,就连以前的‘朋友’也装作不认识他,只好自己孤单一人坐在角落里,不时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昔日的‘朋友’和远处的苍伊,此时一被布隆先生叫起来,心中就是一慌,知道这是要追究那件事了。
但他自己可不觉得做错了,当时可是生死关头,谁还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别人,这些恶魔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知道抢占道德的制高点批评别人,要是真有这种事轮到他们身上,能有十分之一愿意出手救助就不错了,而且,事后他回想起来,怕是自己中了那个奇怪小子的精神术法才会把实情说出来,这是违法取证!仲裁院是不会采纳的!
一念及此,这家伙的底气就足了,几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主席台上,然而他嚣张的举动成功激怒了知情的导师和学生们,台下顿时嘘声一片,议论纷纷,而老女巫则气得险些昏了过去,嘴唇都发青了,。
苍伊亦是诧异地瞪大碧玉般的眼睛,对这家伙的态度感到十分无语,有没有搞错!犯错的是你,怎么倒拽得很,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脑子,稍微有点智商的都该知道,现在应做出一副忏悔的样子,努力获取大家的谅解才对,他倒好,没有丝毫悔改的样子,好像大家伙都欠他多少钱似得神气。
待到这家伙来到主席台上,布隆先生冷冷地瞪了眼他,而后对着台下的苍伊和老女巫轻轻点了点头,两个恶魔就一起来到台上。
这家伙一开始还色厉内荏地直视着苍伊和老女巫,但面对老女巫好像能杀人一样锐利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招架不住,败下阵来,有些狼狈地低下头,苍伊则对这家伙的丑态不屑一顾,连多看他一眼都欠奉,直接来到演讲桌前,拍了拍小木槌,说道:“
各位,这家伙为什么被叫到台上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本来这件事不归我管,我不是学校里的导师,也不是仲裁员或者审判官,和安利丝小姐也不认识,但这件事的性质实在太恶劣了,身为一位恶魔公民,我觉得我有必要问一下,你对安利丝小姐做过的事情,你承不承认!”
面对苍伊冷得好像南极冰雪般的眼神,平淡得仿佛没有丝毫情绪的语气,这家伙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如一只离岸垂死的鱼般张了张嘴,最后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小声道:“没错,我承认,但是.........”
“你承认就行了,我没时间听你解释,现在只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是我把掌握到的证据直接移交给仲裁院,当然,你还未成年,而且从法律上讲没太大的罪行,顶多让你赔些钱,但你会留有案底,以后都生活在众人的鄙视中,过着不光彩的人生。”苍伊顿了顿,看着面色大变的青年恶魔。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知道你用了精神术法逼供,那时候我的话不算数的。”青年恶魔着急了,愤怒道,。
“不管我的手段光不光彩,合不合法,你的几个朋友可是已经把事情经过详细说过了,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了,现在还纠结于我手段如何没有任何意义,看你的样子,是不准备选一条路了!?”苍伊冷然一笑道。
“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一旦上了审判台,我还怎么生活?怎么学习?怎么工作?”青年恶魔一脸愤然地吼道。
“这就叫绝路了!?我还没逼你呢,只是让你选一下你就这么激动,当时怎么不替安利丝小姐想想,你那一掌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而是把她直接推到了死路上,你必须要接受惩罚!”眼见这家伙还敢对自己吼出声,苍伊也怒了,他的情绪一向不怎么波动,这一生起气来也懒得遮掩,声音里就带上了自己逸散出的精神力量,显得极富感染性,音调愈来愈高亢,最后的‘惩罚’两个字说出口后,一下子引爆了现场,大部分恶魔都站起身来,纷纷怒吼着指责台上的青年恶魔,有些实力低微的,直接被苍伊语气里饱含的愤怒情绪影响,勾起了无名怒火,甚至要上台扭打面色苍白的青年恶魔,幸亏被导师们及时阻止,苍伊又敲了敲小木槌,才重新让会场恢复了秩序。
面对台下黑压压,群情激奋的学生,青年恶魔哪里见过这阵仗,面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苍伊离他比较近,看到他甚至都开始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了,这小子知道火候已到,再不说话这家伙非被逼得逃离会场不可。
“既然你不愿意选第一条路,我还有一条路可供你选择。”
青年恶魔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人,猛的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苍伊。
“很简单,我们也不去仲裁院控告你了,但你需要做一件事,很简单的一件事,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必须去安利丝小姐的墓地,买上最新鲜美丽的白菊花,并在公众的监督下向安利丝小姐的魂灵道歉。”苍伊缓缓开口道。
“我同意,我选这个,!”还不待苍伊说完,这青年恶魔就慌忙道,在他眼中,和前一个选择相比,这条路已经轻松得过分了,不过是每年去扫一次墓,掏些钱买些花,再说些道歉的话而已,和自己的前途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老女巫对苍伊所说的惩罚十分意外,她自己也没想到惩罚会如此之轻,刚想说些什么,苍伊的声音就突然钻进她她耳里,听到这些话,老女巫沉默了下来,对着苍伊轻轻点了点头。
布隆先生虽说也有些意外,但他本就不认识安利丝小姐,见过的生死多了,也很难升起什么同情心,在他心里,和苍伊交好明显重要多了,自然不会出声搅局,而导师们虽说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苍伊积威还在,他们见老女巫都没说什么,也就理智地保持沉默,他们虽说同情安利丝小姐,但还不至于为此得罪苍伊这个罕见的空间系高手,至于学生们,大多只是凑热闹般起哄,真正肯为安利丝小姐做主的根本没有几个,见导师们都没说话,学生们纷纷保持沉默,不敢质疑苍伊的决定。
只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而且结结巴巴的,但语气却颇为坚定,在寂静而沉默的会场显得格外突兀。
“苍伊先生,我...我觉得,这个处罚不...不是很妥当。”
这个声音响起后,台下自然是一阵骚动,但最终没有谁再站起来,只是凯瑟琳一直在第一排对自己使着眼色,表达一下反对,少女虽然也觉得不妥当,但苍伊是她的朋友,少女可不想当面让他下不来台,才隐晦地把自己的观点通过面部表情传递过去。苍伊明白了凯瑟琳的意思,同样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而后便看着唯一站起身来反对自己的小结巴莉莉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第二条路和第一条路相比,起码看起来是轻多了,按照苍伊的想法,应该有很多热血青年站出来反对自己的决定,然后自己再把考虑的东西和盘托出,说出自己这么惩罚他的道理。
然而令苍伊意外的是,站起来的只有这个红头发的结巴少女,其他的学生大多只是沉默着,少数几个和安利丝熟识的‘闺蜜’面色犹豫,但看着沉默不言的导师们,也都一个个偃旗息鼓不敢出声了,毕竟安利丝小姐对大多数学生而言,根本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而已,犯不着为她冒着得罪苍伊这位强者的危险,。
想明白了这些‘聪明’学生的内心念头,苍伊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起来,也懒得解释什么了,对站起来的莉莉丝淡然说道:“莉莉丝小姐,你还小,不懂我的用意,我觉得非常妥当,等几年你就明白我的道理了。”
见苍伊一副不想多言的惫懒样子,莉莉丝竟一下子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对不起,苍伊从她的哭泣声里能感觉到深深的愧疚,这种愧疚之情明显不是对自己,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对凯瑟琳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安慰安慰莉莉丝。
凯瑟琳轻叹了口气,她大概猜出了莉莉丝哭泣的原意,当然不是因为苍伊反驳了她的意见,更多的是对安利丝的愧疚,莉莉丝当时身怀珍贵的‘神圣庇护所’卷轴,而且离事发地点只差几百米,所以莉莉丝才一直心怀愧疚,觉得自己当时只要在往前走一段路,就能救下安利丝小姐,这善良的少女一直心怀不安,觉得自己也要对安利丝的死负上一些责任。
一个犯了错却不知悔改,一个其实没什么错误却心生愧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苍伊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拿出一张写好的契约书,在大家的见证下让这青年恶魔签了字。
这家伙还仔细看了好几遍,生怕苍伊在契约书上做什么手脚,但契约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规定他要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去安利丝的坟墓祭拜,而且还要登报道歉,一旦他同意,苍伊就保证永远不会去仲裁院起诉他,他的档案里就不会留下案底,遗下污点。
再三确定没什么陷阱,这家伙欢天喜地地签上了字,苍伊把契约书交给了老女巫保管,而后深深地看了眼沉浸在喜悦中的青年恶魔,又看了看死气沉沉的老女巫,沉默的学生们,看了看被凯瑟琳细声安慰着的莉莉丝,心中蓦然升起一片冰凉,这就是人性,复杂的人性,莫测的人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