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半杯烈酒谁来喝

目录: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作者:零下| 类别:历史军事

    (.com)    白薇的心,本来就是一颗被贫困的生活现实和不幸情感充塞着的心,她也是个情感的极端好奇和勇敢的涉猎者。她最爱看那些缠绵悱恻,刻骨铭心,过程曲折的爱情故事,结局最好再凄美一点,再残酷一点,能让她流泪,让她痛哭——而恰恰这种故事和经历,只象“蛇”这种年纪人的身上才会有,自己新婚一年多的那个小丈夫身上,除了变态的“爱情”和生理的“激情”外,剩下的就象一本学龄前儿童看图识字的课本,简单得就象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根本谈不上一点点绵长情感和幽怨韵味。

    白薇有闻其详而心声先动。她无法抑制自己,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对朴凡说:

    “蛇,能说给我听听吗?能吗?”

    朴凡没有回答。他在浅浅的灯光下看了看白薇,灯光照出白薇的脸庞的侧影,一半明亮,一半黑暗,勾勒出如同逆光的黑白照片的轮廓。

    “,好吗?我不会讲给别人听的。”

    白薇极尽温柔的语气,表现出她真的十分渴望知道朴凡的爱情故事——那双与自己的眼睛相关的爱情故事。

    朴凡不是不愿意将自己与婴婴的不幸故事讲给白薇听。正是白薇那双眼睛再一次唤醒他对婴婴的思念感情。尽管,他认为自己在曼哈顿初春雨夜里,往信箱里放下那封信的一刻,就完完全全地还清了对婴婴的情债。朴凡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向白薇讲述。是真实完全的,每一个细节不遗漏的讲?还是轻描淡写的,避重就轻的用故事梗概敷衍一下?亦或省去前半截,留下后半截作重点讲?

    稍作比较后,朴凡觉得都不妥当。讲得太详细太真实,是不可以的,有些细节是属于自己和婴婴永远的个人秘密。把一个为爱自己而死去的女人的秘密,去讲给另一个女人听,不是炫耀,就是无耻!敷衍一下,挑挑拣拣的讲讲,凭着女人的敏感,是蒙混不过去的,她们对有关爱情,有关男女之间的事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有着天生的真假辨别力和独到的理解力;斩头去尾或者一头一尾的讲述,必定会被女人刨根问底的天性和好奇性,一点一点地刨出来。朴凡也真的不愿意欺骗与瞎编乱造,来对待这个有着和婴婴一样眼睛,与婴婴一样年龄的女人。

    “讲呀,我在等你。”白薇从桌上伸过手来,用细细的,指甲修剪得很好的手指抓住朴凡胳膊摇晃着。

    朴凡不忍扫白薇的兴。他想起了自己在华尔街咖啡馆里写给婴婴的信——那些文字是他用心里所有的情感和记忆凝聚的精华。对了,他可以把那封信的内容背诵给白薇听,只需珍藏起隐秘的细节。于是,他对白薇说:

    “小薇,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说起来话会很长的——”

    “没关系,我喜欢长长的爱情故事。再晚我也要听完。”白薇急不可耐地打断朴凡的话。

    “噢,那是我十年前所经历的最心酸的,最痛苦的,也是最幸福的,最难忘的爱情。当时,那个女孩和你有两样东西是一样的,一是她的眼睛和你的眼睛长的一样;二是她年龄和你一样,也是二十八,虚岁。不过,就在我准备回国的时候,她死了,死在遥远寒冷的加拿大的魁北克的雪原。”

    “啊——”白薇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大眼睛里飘浮上一片忧伤的神情。

    接着,朴凡便从在华尔街办公室接到婴婴父亲电话开始讲起——婴婴的死讯,死前留下的话语,以及他当时的悲哀与伤心。

    他告诉白薇,婴婴父亲那遥远的象游丝般的话是:

    “如果你还爱她,她在天堂里也会快乐的!”

    婴婴留下的触动灵魂记忆的话是:

    “这是我身上唯一的一粒痣,它,也是你的!”

    朴凡告诉白薇,这两句话,一句沉重缓慢,一句轻叹感伤。那一刻,都像一把带锯的钢刀,一个字就是一刀,在自己的心头来回拉锯着,流出来的不是泪,全是血——还有,那冰凝的,山一般重的叹息声,象一条粗粗的毒蛇,一寸一寸的啃噬着自己的神经,让他震惊、恐惧、害怕和后悔——

    朴凡告诉白薇,当他走进华尔街殉金者墓地斜对面的咖啡厅时,心情是何等的绝望,象一下子掉进了往事的冰冷的波涛里,挣扎,呛水,拼命地呼喊——他真的强烈感受到,对一个为爱而死的女人,最真诚的情意是怀念,对爱和被爱者,最好的悼念是倾吐——因为她在自己的心里是不会死去的,只要你倾诉,她就一定能听见,于是,他拿起了笔,给婴婴写了那封信长长的,寄往天堂的情书。

    朴凡为白薇背诵了几段信的内容。

    噢!那些文字,他是一句也不会忘记的,一直牢牢的刻在他的心里。

    实际上,朴凡自己后来深深体会到:给婴婴的信,那是一封永远寄不走的信。信,依旧留在了自己的心里。

    朴凡向白薇背诵道:

    “我不用电脑,不用邮件,不打电话,而是象我青春似火的初恋,用一枝笔,用几张粗糙的信纸,写下一个个鲜活的,充满热情的,有生命的字呈现给你。书信有灵魂,书信有情感,书信会说话。书信有着任何一种方式也无法替代的,一个男人的全部的温柔和细腻,所有的渴望和心愿。我的信,让你可以在嘈杂的办公室里阅读,可以在盏灯孤影的,温暖的床头阅读,可以让你在拥挤巅簸的公交车上阅读,也可以在飘着浓香的咖啡杯前阅读,甚至可以在无边夜色黑暗中的路灯下阅读。我的信,能够随你走到高山大海,森林沙漠,随你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可以随时放在你的包里,你衣服的口袋里,捂热你的胸膛,温暖你的心。也可以在你生我的气的时候,拨动打火机去点燃它,让它在你眼前燃烧着发出光和热。当然,她更可以永存,伴随我们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抹时光,当我们离开人世间的时候,后人就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朴凡的男人和一个叫婴婴的女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生死不渝的爱情。

    什么最苦,思念最苦,苦于黄连苦胆。”

    朴凡讲述了信中描写自己的卑劣虚伪与胆怯可耻,绞心的内疚,无穷的悔恨和无奈,自己肮脏的灵魂与满身的**,还有真诚的,刻骨铭心的爱和巨大的社会压力。

    朴凡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婴婴的话:

    你是个男人,你是个男人!

    除了信中描绘的那些隐密之外,朴凡几乎复述了在曼哈顿写下的情书里的所有语句。

    当朴凡说道:中年男人的爱情,难道只能象岩浆:不是滚烫奔腾的热流,就是冰凉凝固的岩石?难道只能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双刃剑,既割伤自己的情感,又刺碎心爱女人的心?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也盈满了泪水。

    当朴凡说道:

    婴婴,我是一杯爱情的烈酒,你喝了半杯,倘有半杯待人来饮。我向你保证,能喝这半杯酒的女人,一定是一个象你一样的女人,长得象你,心和情也都象你。我会好好爱她,就象你曾经爱我那样,让她喝下你留下的半杯烈酒,醉其一生。

    他的泪水一滴一滴涌了出来,烫烫的,暖暖的。朴凡任凭它们顺着脸颊滴落。

    “啊!写得真好,真好!”

    白薇感慨地赞叹道。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早已经泪水涟涟,她边听边不停地擦着泪水。

    “只有一颗泡在苦水的心,才能写出这么甜美的文字。”

    朴凡对白薇说道。

    “我读也没读到过这么感人的情书,更不要说收到。情书,对女人来说,和钻石和戒指一样珍贵,都会一生好好珍藏的。我要是收到这样一封情书,该多好啊!如果能够,我宁肯做那个婴婴。”

    “别瞎说。你那么年轻漂亮,会收到很多很多情深意长的情书。”

    “不会的,不会有的。”白薇痛苦地摇摇头。

    “一定会的。”朴凡安慰白薇。他看见白薇眼睛里的泪水越来越多。

    “真的不会,你不了解我的情况。除非你给我写。”白薇泪眼迷漓地对朴凡说:“婴婴是幸福的女人。我外婆说,女人的灵魂什么都能知道。她肯定读到你写给她的信。”

    “是吗?如果你喜欢,我写给你。”朴凡充满怜惜地看着白薇那张带泪的脸庞,忍不住抓起纸巾伸出手去帮她揉泪。白薇突然抓住朴凡的手说道:

    “蛇,你真的是一条毒蛇。你很残酷,很自私的,如果你信中写的都是真的,你就会同时对不起三个人。”

    “怎么会三个人?”朴凡慢慢抽回手。他想,最多是对不起妻子和婴婴,还有谁?

    “对,三个人。一个是你妻子,一个是婴婴,另一个就是今后爱上你的那个女人。”

    “下一个?下一个会是谁?”朴凡不得不惊异白薇这条奇特而又极有道理的,女人的专用思维轨迹。

    “一定会有的。凭我感觉。会有好几个女人爱着你,暗恋你。”白薇的话明显流露了淡淡的醋味。

    “有过。在部队的时候有过,做记者的时候也有过。可是,我是一个一个对待她们,从来没有同时爱过几个女人,正如春夏秋冬不可能同时出现过一样。”

    朴凡象所有的男人一样,坚决地毫不犹豫地否认脚踏三只船——他们从来只承认脚踏两只船。因为家里那只船是赖不掉的。

    听了朴凡的话,白薇再也没说什么。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是由朴凡刚才背诵情书中的话引起的:他剩下的半杯爱情的烈酒谁来喝?会是自己吗?自己能喝吗?敢喝吗?——

    整个大草坪上只剩下他俩。

    夜,已经很深。新月早已从龙柏树的梢头滑落西沉。?c=860010-03190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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