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落紫园

目录: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作者:零下| 类别:历史军事

    (.com)    徐月宁独自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茶杯慢慢地品着,眼睛久久地盯着《渔夫与金鱼》的玻璃画像。

    服务员没有一个人去注意他,她们都很清楚:在紫园,有身份的人是不会等别人的,只会别人等他。她们见的太多了。虽然她们对每个来紫园的客人都无比热情,但是,每个客人在她们的眼里都有三六九等之分。很可惜,这次她们完全看错——就是眼前样子这个有点土,又有点羞涩的中年人,在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几乎成了紫园的半个主人。

    徐月宁在思考中平静下来。他强烈的感觉告诉他的疑惑的心:紫园,不是藏龙卧虎的深山,就一定是藏凤卧凰的花园。道理很简单,中南海的大秘书朴素,马上要来接待他的代理市长的秘书小金,还有要与他会面的朴凡,都只是紫园的客人,连手眼通天的李敏洁也不方便在这里露面。那么,紫园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渔夫与金鱼》的故事,讲的不是渔夫,也不是金鱼,讲的是渔夫的妻子啊——刻着这样故事的巨幅玻璃放置在大门口,一定与“妻子”这两个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定!

    他此刻突然想起李敏洁的那句话:进入上海滩,有一条捷径,有一道无形的门——莫非这就是捷径,这就是那道无形的门:夫人路线!

    是的,夫人路线!多么聪明的女人啊!难道还有比这更好,更近,更平坦的路吗?

    他犹如同菩提灌顶,欣喜若狂。他的心象一块石头,刚才还悬在半山腰里晃荡,现在一下子沉甸甸地落进了紫园。

    他原本不叫徐月宁,原名叫徐保根。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也是唯一的孩子,父亲希望他是家族中的传薪接种的孩子,所以给他起了这个又难听又土的名字,但却又是寄托着父亲无穷希望的名字。他出生在无锡太湖边一个小镇上,出生的那天正好是一九六六年五月十六日,是**写第一张大字报的那天,是轰轰隆隆,漫延十年之久文革起始的那天。满月的时候,族中有位老者在他的摇篮前半真半假的预言:

    “这小人,和**的大字报同日临世,将来不是榜上人物,就是布告上有他的名字。”

    他的父亲是个教了一辈子历史的老师,父亲的父亲,也是个教历史的私塾先生。在他的小镇上,教历史的是很有地位的,小镇曾经是明朝东林党人的集聚之地,据说,顾宪林的那句名词:“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就在小镇上写出的。父亲对他也曾寄希望于能做个本本份份,知识充盈的历史教师,可是,他压根儿不想继承父亲的教书匠的衣钵。十八岁那年,他高考名落孙山。拖累他考分不够的恰恰是历史这门课。苦闷失望之余,他登车西去,上了九华山。他想拜道问佛:今后该做什么才是出路?

    当他在大殿上点燃三支香,叩完三首后,刚站立起身,迎面走来一位老僧,袈裟披身,善目慈眉,在他面前停下,仔细打量他,然后和气地问:

    “施主尊姓大名?”

    “我叫徐保根。师傅,名字很土很难听。”

    老僧继续问他:

    “施主前来贫寺,有何求,可否相告?”

    他便把自己高考落榜,心里苦闷,寻找出路的心情和想法告诉了老僧。

    听他讲完后,老僧才用长者的口吻对他说:

    “名字既无难听好听,也无土洋之分,就看有没有佛缘。如你愿意在祖祖辈辈耕种居住的地方传种接代,安居乐业,也能才财兴旺,如你想远走高飞,闯荡天下,那不妨改个名字,必是益处无穷。”

    “请师傅帮忙改。”

    “面洁如月,目宁如水,就取月宁之名!你是心思甚密,志向甚远的人,经商会有一番作为的。你的钱如过亿万,切勿再贪,钱无源头亦无尽头!”

    “谢谢师傅,我一定记住。”说罢,他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要捐给老僧。老僧微微一笑,撩动袈裟,走出几步之外回头说:

    “贫寺不求钱,只求人心。”

    从九华山回家当晚,他就把名字改为徐月宁,并决心走经商之道。

    他将九华山的经历和想法全部告诉父亲,父亲听后,知道儿子此意已决,无法阻拦。沉思良久,便给儿子讲了个历史典故:战国时期吕不韦父亲的话:

    种田,乃获一倍利润;买卖珠宝,乃十倍利润;天下唯独资投人,乃百倍,千倍的利润。

    吕不韦持此信念,投资秦始皇,可谓万倍利润。

    父亲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中国文化中经商的真正秘决,真正精华。视金钱先视人者,必成功;视人先视钱者,必失败。察古观今,沈万三,胡雪岩,李嘉诚,王永庆,包玉刚诸多商场枭雄,莫不如此!可惜,知此真谛者甚多,行此真谛者,廖廖无几。”

    父亲的话,在他心中牢牢地扎下根,并且在二十年的经商道路中身体力行。

    他在无锡的方寸之地博杀了十年——做过服装,包过工程,做过保险推销员和期货代理人。他不断钻研和学习商海之道——为人之道,交人之道,用人之道,困人之道。当他积下几百万资产,就觉得无锡太狭小太容易让人满足。太湖之滨,乃燕雀之窝,而非鸿雁展翅的天空。于是,他去了省会城市南京,在那里转向投资房产领域,七年里,个人身价达数千万。这时候,他开始琢磨南进上海。他知道,以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战斗演习,真正的战役还没打响。

    他虽然不是正牌经济学大学生,也没有去花钱买一张用以印名片时的A头衔。但他总是在思考比利润,比金钱更深刻的问题。而且从未停止过。十七年的生意之路,使他懂得:无锡,不过是一条细细的商河,南京虽大虽古,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宽宽的商湖,真正的商海在上海滩——那里才是金钱和财富汇聚成的波涛澎湃的大海。

    他清醒认识到:新一轮市场化大潮里,真正的主角,早已不是产业工人和管理者,而是工商企业家——这是一个在中国经济社会中,曾经有着无比辉煌和骄傲的阶层,也是曾经被活生生掐杀至死的阶层。今天,这个阶层几乎从零重新生长。它生长得是如此迅猛快捷,如此波澜壮阔,如此不可遏制。他们已经掌握、并将掌握越来越多的财富;他们已经拥有、并将拥有越来越重的话语权;他们编导着,演绎着当代财富沉沦与崛起的传奇故事,他们离政治舞台中心越来越近,近得就连中南海的人在制定政策的时候,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利益。就连高等学府讲坛上无比显赫的,最具独立人格的经济学家,在他们的面前,也逐渐丧失了学术的尊严,先暗后明,再则光天化日之下,沦落为这个阶层的代言人。正是他们这些人,用贫富的鸿沟,又一次把中国活生生的,连血带肉的,无情的撕裂开,让一小部分人和大部分人重新对立。

    他思考的结果:必须进入这个阶层,必须成为中国的一小部分人,要和这些人站在同一个社会的楼层上。

    因为出生寒微,他的愿望就更强烈、更迫切、更深深的总在刺激着他、折磨着他。他也明白,能够实现他这个愿望的最好地方就在上海!他曾经参加过赴美国考察的企业家代表团,在纽约曼哈顿的第五大道上获得一个知识:凡是世界上的名牌,无论出自于哪个国家;无论是钻石、手工、皮包、香水、手饰、服装、甚至是鞋子袜子,必须在这条第五大道上有一家专卖店,否则,就不会被承认是世界性名牌。即便你的商店设在彼邻的第六大道或第四大道,也不被认可。一条大道之差,会让一模一样的商品价格相差三倍之多。

    上海,便是中国经济的第五大道。

    他始终在中国的“第五大道”边缘徘徊,他的足迹,他的身影离中国的“第五大道”还很远。

    进入上海,在别人看起来很容易的事,在他看来却是困难重重。父亲给他讲的那个吕不韦父子谈话的故事,在他内心的烙印太深了,深得无时不在苦苦牢牢地纠缠着他。他用了整整两年时间,苦思冥想如何进入上海。

    从现实的冷峻的角度冷峻考虑,他是正确的。他苦苦想要进入的那个阶层,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强大,相当有控制力。但是,中国繁荣快速的经济发展,并没有孕育出一个健康和公正的社会体系。这个阶层无论手里攥有多少财富,依然还是一个缺乏自己精神背景,没有道德约束的复新阶层,也是没有底气的,脆弱的,是很难顺利向前走的。他们没有足够的勇气,能力和责任去承担历史的进程。更重要的是,在他们身后,在他们头上,还有一个更加无比强大的,不可摧毁的官僚阶层——那才是中国社会真正的核心。再猛烈的改革大潮也丝毫没能削弱这个阶层的力量。他们不直接掌握财富,但直接掐着那些掌握财富的人的脖子和命运,他们,是一架真正制造亿万富翁的机器;同时,也是一架把亿万富翁制造成分文不值穷光蛋的机器。

    他懂得:进入想进的那个阶层,必须先被那个阶层认可。

    所以,他并不急于在上海找项目,找生意。他多次推辞令人垂涎的合作机会,他要先找人!要在上海找到一个能在权力上帮助他,支持他,扶助他,关照他的人。他愿意花千万金钱去找到和投资那个人或那些人。他在太湖边租下一幢豪华的别墅,专门用来招待上海客人。每到周末,总是宾客盈门,他让湖边的渔民打捞最新鲜的太湖三白——白鱼、白虾和银鱼招待他们,并暗中呈送万元红包。许多来自上海的客人酒足饭饱,红包入袋后对他说:认识上海某某大人物,或是与上海某某领导关系密切。他在大海捞针——捞金针,宁错三千,不漏一人。他大把大把地撒钱找人,回报的都是虚言和谎言,两年一无所获。

    两个月前,竟然在想像不到的地方,想像不到的人的身上,找到了他昼思夜想的通往上海滩的引路人。

    他的妻子叫章秀萍,也是无锡人,南京护士学校毕业后应征入伍,在南京军区的野战医院当护士,正好和李敏洁在一个医院工作。李敏洁是章秀萍的护士长。她俩一起工作,又同住一间屋里好几年,亲如姐妹,无话不谈。后来,李敏洁去了南京政治学院进修,章秀萍转业回到无锡。两月前,她们医院战友南京聚会,才使她俩八年来第一次见面。聚会回到家,章秀萍无意中告诉他,李敏洁从南京政治学院毕业后,被派到新华社上海分社军事部工作,她认识上海所有的领导。她最近写了一本书,还请上海调到中南海的大秘书专门替她写了前言。章秀萍还特别补充一句:李敏洁说,她和这个大秘书的关系特别特别好!

    对于人际关系象狗鼻子一样灵敏的他,立即从老婆的话中嗅到特殊的味道。

    第二天,他就和章秀萍假借去上海办事而顺道拜访的方式,见到李敏洁并看了那本书的清样,他看到了朴素的名字,并牢牢记住。

    当晚,他在万宝大酒店的二楼,请朋友品尝据说是全上海最好的泰国鱼翅。

    他对朋友的唯一要求,就是把市委办公厅一位秘书请到场。红酒鱼翅之间,他装着不经意地打听朴素的情况,也许为了炫耀,也许酒精的作用,年轻的秘书把朴素的身份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并且,言之凿凿地肯定朴素与李敏洁的那层“特殊关系”。

    他非常满意。一桌鱼翅花了一万元。他觉得太值了。他一万元就是想买那位秘书的几句话。

    他和章秀萍来与李敏洁告别时,他说:

    “你写得这么好一本书,只印五千本,岂不是太可惜了。”

    李敏洁满脸沮丧地说:

    “政治书籍,销路不好,出版社怕亏钱,不敢多印,五千本还是看在大秘书写前言的面子上。”

    他当即表示,愿意出二十万元,将书增印到五万本,自己再买下两千本。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李敏洁在这两千本书上签名,让他送人,增加他面子和身份的光彩。他说到做到。只是买下的这两千本书,一本也没送人,都扔进无锡置放旧物的仓库里。

    对于第一次出书的李敏洁,他的帮助让她喜出望外。她丝毫没有想到过他帮助的真正目的,她认为是看在战友章秀萍的面上的,自然是感激不尽,并且表示:如果他在上海有什么需求,一定全力帮忙的。

    这正是他最想听到的话。

    于是,就有了紫园会面的安排。?c=860010-03190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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