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伟人目光下的阴谋(7)

目录: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作者:零下| 类别:历史军事

    与徐月宁依次而坐着的是丁烨。

    丁烨穿着非常合身的浅灰色的职业套裙装,修长的脖颈下左右翻出两片洁白的荷叶般的衬衣领子,浓密乌黑的头发,用一根闪亮的金丝线扎成个大大的马尾,驯服的,瀑布般的舒展地流淌在背后。她的神情看上去很淡定,很宁静,也很娴美。她的身体微微倾斜着,左手轻巧优雅地搭在椅子扶手上,右手伸出去靠在桌沿上,象顽皮的中学生那样用纤细的手指不停地转动着一枝笔,还不时地,随意地在面前的纸上书写几笔。她那双大大的,杏桃似的眼睛,仿佛是在不经意地注视正好坐在她对面的渥伦斯基和施莱因茨。实际上,丁烨心里是很紧张的,她在听――她灵敏的耳朵完全能听到,也能听懂渥伦斯基与施莱因茨之间用法语的低声交谈。她惊异地发现,对面的那个美国人与德国人交谈的内容,完全超越了刚才朴凡所说的会议的主旨,跟会议有关,又跟会议没有一点关系,似乎在讨论一个目前计划外的更大的计划丁烨很吃惊,但在这个时候她又无法对金宇轩去说些什么。当然,她也无法说清楚究竟听到了什么。她能听到的也不过只是只言片语,根本构不成一个完整的话题。但是,丁烨凭着女人的智慧和女人的敏感,她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今天的会议只是一块击落在湖面的大石头,后面会出现一层又一层涟漪般的圈圈

    丁烨知道,自己在今天的会议上是个带耳不带嘴的人――没有发言权,只有沏茶的资格。不过,即便拥有发言权,自己也是会一言不发的。她知道,一个明智而清醒的女人,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冷静地观察和慎密的思考,而绝不是愚蠢地去乱插嘴。丁烨认为,金钱的战争是男人的战争,金钱的决斗是男人的决斗,金钱的力量是男人的力量,金钱的思考是男人的思考。女人要做的就是:笑看风云起,四两拨千斤。还有,手里要握一只小小的警钟,时刻在自己男人的耳边敲响。

    此时,丁烨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今天的会议是捧出一块巨大的,闪亮的金锭,但是,金锭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幽黑深洞,有人会来搬走金锭,就一定有人会掉进那个黑洞。

    丁烨满脑子是两个字:不能!不能!不能!

    她不想让金宇轩做搬走金锭的人,更不想让金宇轩做掉进黑洞的人。金宇轩不能为了钱而去坐牢――他是个曾经差一点死在牢里的人,如果老帐新帐一起算,他会第一个去死的。再说,看看这满桌的人中间,只有金宇轩是没有保护伞的。对于渥伦斯基和施莱因茨来说,就是有一部世界法律,也奈何不了他俩;对于古铁来说,几乎所有的中国法律都会在他的面前失效;对于朴凡和徐月宁来说,身后的保护伞足以让他们暴风骤雨中安然无恙。惟独金宇轩,稍有风吹草动肯定就是个顶罪的替死鬼。他依然还是个中国股市的土财主,应付不了和华尔街大亨打交道的局面。更重要的是为了儿子――她与金宇轩的宝贝儿子。儿子可以有一个缺钱的父亲,但绝不能有一个坐牢的父亲!

    实际上,多心缜密的丁烨在会议开始前,就瞒着金宇轩在会议室的墙角安装了针空录象机,她要把整个会议的过程和每个人的讲话都录下来,万一以后出什么事情,能留着作为证据保护金宇轩。录像机的遥控开关就在她指间转动的那枝笔上。

    紧紧挨着丁烨坐着的是金宇轩。

    初夏的风,带着黄浦江淡淡的,湿润微咸的水气,在高空灿烂的阳光里盘旋着,舞动着,时时掠过办公室高大的落地窗玻璃,透进来一阵阵沁心的凉意。

    可是,身材威猛,下巴胡子刮得铁青的金宇轩,还总是觉得热,从心里面不断地冒出躁热,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坐立不安地不停扯动着衬衣宽宽的领子,想强迫自己平静一些,可是始终无法做到,那件兰色粗牛仔布衬衣背后,竟然被不断浸出的汗水湿透了。今天,金宇轩特意穿上这件已经穿了几年了,洗得有点花白的牛仔布衬衣――他特别喜欢丁烨亲手替自己做得这件衬衣,质地优良,颜色朴素,老板穿着象老板,工人穿着象工人,而且透气凉快,不沾身体。可是,金宇轩觉得,这件衬衣今天是一反常态地在与自己作对,硬是把自己捂得象一只热气腾腾的蒸笼。

    的确,会议一开始的时候,金宇轩的心里就象一锅开水,猛烈翻腾着难以名状的焦虑和烦躁。更严格地说,是一种恐惧和犹豫的心情在不停顿地折磨着他。十几年来,自从他身心投入股市以来,还没有过被这种心情折磨过。他也很奇怪,这种心情既不是害怕赚不到钱,也不是害怕输了钱,好象是一种对生命存亡的恐惧。也许,一个人面对一千万元钱的时候,是个输赢的问题,在面对一亿元钱的时候,就是个生命存亡的问题了!

    今天,金宇轩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是用脸上的肌肉拼命强装挤压出来的笑容。

    要不是朴素和朴凡的坚持,他根本不想把这样的会议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开,他也根本不想结交这些华尔街的金融大亨和来自中南海的权贵――他的心里甚至很仇恨那些人,他天生对那些人都是怀着深深的,难以磨灭的敌意。他从来不喜欢美国人,也从来不喜欢美元,他只喜欢人民币。他常常对丁烨愤慨地抱怨:这些可恶的美国人,每个钱袋子大得都象一艘航空母舰,全世界到处捞钱,他们到中国来,就是侵略!就是殖民!

    以一个中国股市大亨的眼光来看,金宇轩比桌子上的任何人,都深切地体会到渥伦斯基与红盾家族“美圆进军中国,押注人民币升值”,出手这招的精准,残酷,阴狠,毒辣。中国的股市是什么呀?是中国老百姓用血汗钱堆出来的钱的海洋,象渥伦斯基和施莱因茨这样的人就是加勒比海盗,他们利用美元和欧元的船坚炮利,来掠夺中国老百姓的血汗钱。金宇轩已经想象到了:当那些美元以各种形式,各种途径象灌水一样哗哗流进中国股市的时候,善良的股民就会受到鼓舞,受到刺激,就会失去理智,就会纷纷把自己所有的钱统统拿来跟进,包括他们的房产,储蓄,甚至连养老金都会投进去的――肯定会的,金宇轩熟悉这些股民就象熟悉自己的家人一样。要知道,中国的股民在中国的股市里损失了多少财富啊?他们多么期盼有机会能捞回来,他们连做梦都在想到股市里找到发财的机会啊!他们根本分不清什么是陷阱,什么是馅饼?金宇轩似乎已经看到:渥伦斯基的五百亿美圆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欢声雷动,阳光普照;五百亿美圆一旦离开那里,那里就是一片衰败萧条,倾家荡产华尔街的人,就是这样翻手为云的创造财富,复手为雨的攫取金钱。

    金宇轩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朴凡在电话里说得那句话。朴凡一字一句地警告说:

    “宇轩,你一定不要死盯着那五百亿,那只是一沓子钱的第一张。”

    金宇轩当然明白朴凡的话中之意。股市里有两个天大的保密数字:一个是投入的资金,一个是损失的利润。这才是自己焦躁和恐惧的真正原因。同时,金宇轩也明白:之所以自己也能成为这次行动的一员,一是因为自己的诚实和慷慨,被他们划为了“自己人”;二是因为自己掌握的五个证券公司将成为那些巨额资金进出的重要管道。

    庆幸的是,五百亿美圆的光芒并没有照花股市大亨金宇轩的眼睛。他依然很清醒地意识到:

    自己虽然是个股海里的船长,但是,自己驾驭的这艘船只,不是远洋巨轮,自己的船只能在近海航行,一旦到了太平洋,到了大西洋,不是被狂风急浪打断桅杆,迷失方向,就是触礁沉没,葬身海底!

    金宇轩就是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重重恐惧的心情坐在桌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