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潇潇松了一口气,说道:“师弟,你现在怎么老是说脏话?”
柳西槐想起了那些以前在永安城的日子,那真是脏话不离口。自从在风月派拜了夕雪为师后,收敛了不少。但是这几日下了山来,忽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于是以前的老毛病也开始犯了。听冉潇潇这么一说,笑道:“师姐,老是说脏话是不是看起来像流氓?”
冉潇潇道:“那是自然,你以后要改一改了,不光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我们风月派。你以后行走江湖,总是说脏话,会给师父和风月派丢脸的。”
柳西槐想想也是,这次倒是没和她争辩。冉潇潇觉得很是意外,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段时间,冉潇潇忍不住问道:“师弟,这里黑不隆冬的,我们到底要去哪啊。”
柳西槐叹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被困在了这里,我们总的找出一条出路才行。”
“要是没有出路怎么办?”冉潇潇忽然担心的问道。
柳西槐听见她怕怕的声音,忽然想捉弄他一番,便冷冷的道:“如果找不到出路,我们只有等死了。你知道在黑暗中等死是什么滋味吗?”
“不……不知道……”
柳西槐接着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恐惧……孤独……噩梦……绝望……它们慢慢的向你袭来,慢慢的吞噬着你的灵魂……”
冉潇潇在后面狠狠的揪了一下柳西槐,说道:“师弟,别说了!”
柳西槐忽然大笑了起来,说道:“你还真胆小,这样都能把你吓个半死。”
冉潇潇气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赶紧想办法怎么出去吧。”
柳西槐仰头看了看,上面已经被封死,说道:“看来我们进入了被诅咒的阴暗之地,想要出去还真有点困难。嘘――不要说话,我仿佛听见前面有人唱歌。”
冉潇潇心里一惊,道:“真的吗?为什么我听不见。”
“不要吵,我受过训练,耳朵比一半人的要灵!”这话倒是不假,以前雷瑾瑜在培训他时,灵敏的听觉也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雷瑾瑜常说,作为一个神偷,不但要有异于常人的观察力,也要有能听见头发丝摇动的听觉,这样才能听见别人身上银子摩擦时所发出的细微声音。为了训练柳西槐,他曾经让柳西槐站在一棵树下听一片树叶的响声,足足的听了一天。
听他这样说,冉潇潇又忍不住问道:“你受过什么训练?”
柳西槐心想这种事怎么能让她知道,否则她一定会看不起自己。当下转变话题道:“我好像在听一个女孩在唱歌……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我们过去。”
冉潇潇一把拉住他,说道:“真的要过去吗,我有点害怕。”
柳西槐笑道:“我们现在可也算是半个剑师了,一般的幽灵伤不到我们的,走吧。”
“我知道,可是人家就是怕嘛。”
“真是麻烦!抓住我的后背,跟在我的后面,前面出来什么东西,我来顶着还不行吗?”
冉潇潇乖巧的哦了一声,然后紧紧的抓住了柳西槐的后背。柳西槐心想女人真是麻烦,难怪男人出门办事的时候最讨厌女人跟着了!
“哎呀――!”柳西槐走了几步,忽然又大叫了一声。
冉潇潇连忙问道:“师弟,怎么了?”
柳西槐气急败坏的说道:“他娘的,又撞到岩石了!”
“师弟,不要说脏话……”
“好了,我知道了。”柳西槐不耐烦的说道。他一摸自己的鼻子,下面湿湿的,好像出血了,“说实话,我恨死这个地方了!”
冉潇潇忽然递过来一块香巾,说道:“出血了吧,擦擦吧。”
柳西槐接过来道:“可能会弄脏的,你不会介意吧。”
冉潇潇扑哧一笑,说道:“那有什么,回头我洗一洗不就行啦。”
听完她的话,柳西槐便接了过来,心安理得的擦了擦鼻血,心想女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两人向前走了一段,忽然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娘,好像有人来了。”
柳西槐吃了一惊,轻声的问道:“师姐,你听见了吗?”
冉潇潇抓住柳西槐后背的手又紧了几分,说道:“我也听见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就在前面。”
“来者是谁?”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和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大不相同,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发出的。这个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是一个中年的女子所发出的。
柳西槐朗声道:“在下风月派柳西槐,和师妹冉潇潇,无意间闯入此地,并无存心打扰之意!前辈……咳咳,我们在找出去之路……”
只听那声音又道:“此地有咒语守护,两人又是如何能闯进来?”
柳西槐见隐瞒不住,只得照实话说道:“我们毁了上面的祭台,就落到这里来了!”
“你们毁了祭台?”那个声音似乎显得很吃惊,“为什么?”
柳西槐大声道:“说来话长,前辈何不现身相见。”
“好吧,只不过我们是幽灵,两位切勿害怕……”
听了这句话,柳西槐倒是没什么,可他后面的冉潇潇可吓坏了,更加用力的抓住了柳西槐的后背。柳西槐小声道:“放心吧,他们是好的幽灵,不会吓你的。”
两人的前方忽然出现了巨大的亮光。在这黑漆漆的地下,忽然有强光出现。两人的眼睛都无法适应,纷纷的扭过头去。不过强光很快的变得暗淡起来,一段时间之后,远处只有微弱的光线闪动。
柳西槐立刻扭头看了过去。冉潇潇虽然害怕,但迫于好奇心的驱使,也很快的看了过去。在两人不远处,似乎有一间小屋,这个小屋显得很矮,小屋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窗前站了一位看起来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两人俱是一袭白衣,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身体显得有些飘忽,仿佛是飘在了那里一般。
透过那扇窗户还可以看见,她们的背后隐隐的摆着一张床,一张木桌,桌子上有一盏油灯,正在散发着灰暗的光线,也正是这灰暗的光线照亮整个小屋。奇怪的是小屋的前面隔着一层水帘,洞壁的上方不停的有细细的雨丝落下,无数的雨丝便组成了那层水帘,细细密密的当在了那个小屋前,仿佛是一层珠帘,又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屏障。
冉潇潇此时也走上前来,心想原来鬼是这样子的,也不怎么吓人嘛。
“娘,他们是什么人啊?”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问那个妇女。
柳西槐笑道:“我们是好人。小妹妹,刚才是你在唱歌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哥,你会唱吗?”
柳西槐呵呵一笑,说道:“我当然也会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梦露,大哥哥你呢?”
“梦露?”柳西槐身体一震,“钱梦露?夫人你是不是叫‘朱唱唱’?”
那位白衣女子仿佛吃了一惊,说道:“公子何以得知?”
柳西槐立刻抱了抱拳,上前道:“钱夫人,实不相瞒,三百年前发生的那场悲剧我已经知道了,我也正是为此事所来。请问夫人,食人怪之事,你可得知?”
朱唱唱叹了口气,说道:“她还在危害人间吗?”
柳西槐点了点头道:“已经有数百条人命葬身于其魔掌之下。请问夫人,此事可与你有关?”
朱唱唱毫不掩饰的答道:“不错,她是我和小女死后的一股巨大怨气所幻化的怪物,只要我和小女的幽灵尚在人间,那股怨气便不会消散,而那个怪物也不会被杀死。她是我们复仇的念力。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三百年了,她还在复仇之中……”言下之意,三百年这么长的时间,她早该把白杨村的人全部杀死了。
柳西槐知其意,便道:“夫人有所不知,三百年前,她血洗白杨村时,有仙女下凡将其收服。只是不知为何三百年后的今天她又重回人间……夫人,我知道你的心里存在着很大的怨恨,只是三百年了,如今的这些村民都是无辜的。”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朱唱唱忽然大笑了起来。
“钱夫人,叶小倩是谁?”冉潇潇忽然问道,这个问题柳西槐也想知道,只是刚才一直没来得及问。
“叶小倩?”朱唱唱一怔,“我并未听说过此人?”
柳西槐想了想,恍然大悟的道:“夫人,当初你们的怨气可是汇聚到了一个女子的身上?”
朱唱唱点了点头道:“不错,她是一个怀孕的女子,好像还是净月堂的女弟子……”
柳西槐道:“难怪她会知道许多江湖之事,还知道我的师祖风月老人。原来她就是叶小倩,她肚子那么大原来并不是因为吃的多,而是有了身孕,所以被怨气附体之后,肚子依然是那么大。”
冉潇潇问道:“夫人,三百年前,白杨村的人为什么认为你是不洁之人?”
朱唱唱的情绪忽然显得有些激动起来,说道:“那是谎言……他是骗子,是骗子!”朱唱唱低下头,双手抓住窗户,她那一双白的吓人的手仿佛要把那个小屋掀翻一般。
梦露似乎被吓到了,她紧紧的抓住朱唱唱的腿,喊道:“娘,你怎么了……娘,你又哭了……”
“你口中的‘他’是谁?”柳西槐敏感的问道。
朱唱唱慢慢的抬起头来,两人可以依稀的看见了她白惨惨的脸上似乎有两道泪痕。柳西槐和冉潇潇不知道鬼也会流眼泪,不禁对望了一眼。
朱唱唱的眼里仿佛要滴出血来,她眼冒凶光,一字一顿的道:“他是白杨村的臭法师――许世家!我恨不能食其肉,扒其皮!他制造谣言,说我和女儿是恶魔的化身,说我们会给白杨村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而那些无知的村民便相信了他的鬼话!”她在说这段话时,表情变的极为的可怕,冉潇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柳西槐紧追着问道。
朱唱唱咬牙切齿的道:“他才是个真正的恶魔,他垂涎于我的美色,趁我相公不在家的时候,想要……我誓死不从!他便威胁我说没人敢反抗他,还说白杨村里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是敢拒绝他的。他还说如果我拒绝他,他就要当众烧死我们母女。我依旧不从,他便恨恨的离开了。第二天便制造谣言说我和女儿是恶魔的化身,如不用圣火烧死,便会为白杨村带来毁灭性的灾难。那些无知的村民便全部受他蛊惑,要烧死我们母女两。相公暗中保护我们逃走,却被那个疯子叫人抓了起来,钉死在了木桩上……”说到这里,她小声的抽泣了起来,“三百年了,我的耳边依旧会响起当年相公被钉死在木桩上的惨叫声……可是他就是不肯说出我们的下落……后来,后来我实在无法看着丈夫被他们折磨,便从躲藏的洞里冲了出去……”朱唱唱说到这里时,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