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荣帝的封地远在三百里外的济州,生母窦氏与宰相夫人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每每入帝都,并不借住各宗亲王府,总是暂居相国府。
又因荣帝与沈天放的年纪相放,沈相见荣帝不论人才志向都有人中龙凤之姿,便将他安置于沈天放的天骄阁中同住,以期长子儿沈天放能一改往日的恶习,走向仕途经济。
入夏的夜晚,天骄阁中的晚香玉花临风开放,细长的花茎,托着柔和的花瓣轻舞于窗前月下,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荣帝坐在大案前展了宣纸,原是提笔欲修家书一封给母亲窦氏,却因这素雅馨香的花朵而搅得心神不宁。
他想起了冼玉。
不过两、三月光景,渡桥上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已长成有着静女其姝一般秀美的女子。想起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即便是冷淡与疏远,也是那么温婉柔和不伤人。
他想,不仅仅只是很深刻地记下了她,也不仅仅只是满足于偶而见上她一面,倘若她能替代他在王府的两个侍妾,日夜伴他于左右,那一定是红袖添香夜读书……一对璧人,一段佳话。
他便提笔写了一句:花气袭人知昼暖。
彼时,沈天放早已沐浴更衣推门入内,雕花隔子门发出的“吱呀”声响丝毫不曾惊动表哥,他原只当表哥又在看《资治通鉴》、《司马史记》这等沉重得不合时宜的书集,未料到一阵晚风临窗而过,吹得大案上的宣纸“哗哗”作响,轻飘飘的飞起,从书桌掉下来落在一旁,他俯下身才要去拣拾,一截石青色的妆花衣袖突然覆了过来,表哥争从他的手中抢了过去。
这是表哥少有仓皇失措,借着他将手中的宣纸揉碎的间隙,沈天放惊讶地发现,一脸正经地表哥,也会有情动的那一刻,因此,才会极其好笑地打趣他,说他心里明明舍不得,还是要装模作样的先行离开。
“没有的事。”荣帝嘴上虽是矢口否认,可突如其来的潮红却从他的面颊迅速染红了耳根。
“喜欢一个人无论你怎么装,始终是藏不住的,”沈天放挨着荣帝赤红的脸,坏坏地吹了吹气,这才放声大笑:“不如咱们兄弟比试比试,看谁先将心上人弄到手?”
荣帝一偏头:“无聊。”
沈天放叹了口气:“唉,既然如此,看来过几日河灯节,只能我一个去了,一人身旁伴两位绝代佳人,哈哈哈哈,我真是拣到又挣到了……”
荣帝才要寻问是否又约了他们姐们,可是八月十五月圆的晚上去渡桥头放河灯,隔着纱窗传来相府大丫环的声音:“两位公子爷,宰相大人有请。”
“去回了我爹,说小爷这书正看在兴头上,改明儿一早再向他老人家请安。”
沈天放的确从书架上取了书集,荣帝一眼扫去,原只当是《会真记》、《金/瓶梅》这等淫词艳赋,不承想竟是张仲景的《伤寒杂论》这般医科内的书籍,低头一想,那冯氏乃冯太衣之女,如此应是好套近乎,怪不得会约他一道比试追求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