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我惊呼。
她怎么来了?
“哈,沈平南,你也有今天?”暗影一晃,无情的脸出现在上方。
“无情,咱俩的帐等把十七救上去再算不迟!”平南抬腕,咬牙想把我抛上去。
“呸!姑奶奶可没功夫跟你假正经,装君子!”无情呛地一声撤出剑来,娇叱一声:“受死吧你~”
“嘎嘎嘎,向无情求情,岂非痴傻之人?”黑衣人狂笑着卷土重来,一柄大刀,居然又朝无情砍去:“无情,咱们的帐也该算算了吧?”
呃?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竟然乱杀一气,见人就砍?
如果不是红袖宫不收男弟子,我几乎要怀疑这个黑衣人跟无情是一伙的在做秀。
现在,黑衣人处处竖敌;无情要杀黑衣人和平南;平南要救我,杀黑衣人和无情……
哎,这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不管了,我跳我的崖,他们去算他们的帐!
“平南,你多保重。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咬牙,从怀里抽出一柄匕首,刷地一刀下去,割断了腰带,向上击了一掌,借这股力急骤地坠了下去。
“不要,十七~”平南没有防备,被我一掌抛了上去,顺势落在了崖边,冲过来绝望地大吼。
“嘎嘎嘎,沈公子……”黑衣人的狂笑和平南的吼声渐渐消失,耳边只余呼呼的风声。
脚底下是厚厚的云层,身边是急速下降的树木和岩石。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身子悬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只能听任大自然的摆布的那种无力和恐惧感却依然排山倒海似的涌来。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一,无情要暗算我,此时崖下并未按照约定张网以待,这一掉下去,岂非尸骨无存?
因为,我只是吩咐她去办事,自己并未检查一遍,确定安全可靠。想到这,我打了个冷颤,寒气倏地蹿上背脊,瞬间四肢冰冷。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身子已碰到了绳索,被网兜兜住,象高空蹦极一样,沉下去再弹上来,反复弹了两次时,忽地啪地一声,一样东西撞到我身上,弹了一下,从网兜的间隙中漏了下去。
我来不及吃惊,紧接着从上空又坠下一个黑影,落到网兜的那一头,高高抛了起来。
网兜吃重,倏地向下沉了下去。
我吃了一惊,定睛一瞧,竟然是那个黑衣人?
“嘎嘎嘎~”他双臂俱无,鲜血染了一身,却毫无痛苦之色,反而冲我露了个极诡异的笑容。
妈的,这网兜居然兜住仇人?
想到他方才居然乘人之危,敢暗算平南,我怒向胆边生,蓦地抽出匕首,手一扬便要脱手而出。
“无敌师姐~”黑衣人忽地开口,却变了娇脆的女声:“且慢动手!”
“嘎?”我完全傻住。
易容?这个人居然是女子扮的?
这么说,她跟无情是一伙的?
两个人竟然瞒着我,合起来演了一出戏,目的是助我摆脱平南?
一分钟后,两个人先后飘身落到平台之上。
黑衣人望着我咯咯娇笑,笑得花枝乱颤。
“你到底是谁?”我蹙眉,冷冷地望着她。
她抿唇敛起笑容,忽地从袖子里伸出一双纤细的手臂,灵活地脱了外面那件黑衣,扔到崖下,向我盈盈一拜:“婢子青衣,见过大师姐。”
“你是无情的手下?”想到竟然被无情摆了一道,我心中颇不是滋味,板着脸冷冷地睇着她。
“是。”青衣见我神色不虞,不敢多说,乖乖地跃到树上,左绕右绕,熟练地解开冰蚕丝,将它团成一团塞到怀里,默默地呆在一旁不敢吭声了。
“你们一直跟着我?”我皱眉。
如果是那样,我没发觉不奇怪,没道理连平南也没发现?
他那人武功即高,警觉性又不是一般的强,被人跟了这么一大段路,一无所觉的可能性不大。
“不是,”青衣弯腰禀报:“奴婢跟着二师姐一大早来飞雪崖下结网。刚刚从崖下爬上去,你们便来了。怕撞个正着,引起怀疑,不得已我跟二师姐只好躲了起来。”
“什么?”我傻住,冷气嗖嗖地冒上来。
这个无情,我要她昨晚便做好准备,她居然拖到今天才完工?
万一,我提前了呢?
“躲着就躲着好了,干嘛胡乱出手?”我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瞪住她。
不跟我商量不说,还演这么一出狗血的剧情,稍有不慎,便露出马脚。
“二师姐说……”说到这里,青衣似有所悟,抬眼瞄了我一眼,倏地住嘴不言,满脸通红。
哼,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无情见我们夹缠不清,瞧着不耐烦,临时决定加演一场戏。
她声音娇脆,偏偏长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黑脸,看上去极不舒服。
“算了,”我叹一口气转了话题:“沈公子怎样了?”
真是奇怪,我明明打算跳崖与他决裂,从此不再相见,所以才煞费苦心地设了这么一个局。
他若是跟着下来,一切计划都被他打乱,我的心血付诸东流不说,身份还很有可能曝露……
所以,他是万万不能跳下来的。
可是,他真的没有跟着跳下来,我心底却有着掩也掩不住的浓浓的失望。
毕竟,生活是现实的!那种生死与共,誓死相随的爱情,恐怕只有到小说和电视里去寻找了。
“不知道,奴婢跳下来时,他还跟二师姐斗得紧呢。”青衣神色间有着忧心:“沈公子势若疯虎,二师姐一时半刻怕是无法摆脱呢。”
“是吗?”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再说话。
跟无情斗了这一场,平南胸中的悲愤得到发泄,应该能很快理智平静下来吧?
“哎,可惜二师姐怕我露了马脚,几剑把我逼下了悬崖。”青衣护主心切,眉目之间全是焦灼:“我真担心她应付不了沈公子呢。”
我瞟她一眼,没有吭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等着天黑。
全力相博的平南究竟有多可怕,我不必想也猜得出来。
无情,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
可我对她不但没有愧疚,反而觉得畅快。
哼!平南是好是坏,轮不到她说话。要打要杀要欺骗,也都是我的权力。谁让她多管闲事,在我们中间插一杠来着?
所以,受苦受伤都是活该,我才懒得理。
结束了,与萧云谦沈平南的纠结,过去的一切都随着十七的跳崖结束了。
从那天之后,萧云谦再没有来过玲珑阁,似乎把我遗忘了。
江十七,从此彻底的消失了。
所有的人,包括可凤,都很默契在不再叫我十七,我回到单纯的无敌,呃,还有疏影。
哎,从来到古代开始,我就成了一个复杂的多棱镜。
从那天开始,她们,也很刻意地不在我的面前提到沈平南。
“听说没有?消失了七年的逍遥王世子回京了……”
“那种浪荡的公子哥,回来岂不又多一个祸害?”
“听说,世子爷足不出户,镇日以酒为伴呢……”
“胡说,明明是在家修身养性,等着皇上的赐婚……”
我微笑着走过,仿佛与平南擦肩而过。
身后,细碎的议论还在继续,渐行渐远,渐无声,终于消散在风里。
日子很平缓地滑过。
我不知道,其间聂祈寒和萧云谦明里暗里,各自做了多少努力?
羽衣被周皇后三次接入宫中,终于在正月初一,皇帝祭天时,被正式诏告天下,隆重迎其回归皇室。
聂祈寒因保护皇女,被封为忠勇护国公,食邑千户,赐入朝不趋,赏银十万。
逍遥王世子在寻回皇女,查办洵阳血案中立下大功,破格封为靖王,赐府邸一座,食邑千户,赏银十万。
那一日,万民欢呼,普天同庆。
很突然的,连无情也不来了。
锁情楼变得十分的寂寞和凄清。
“小娅,吃颗梨吧。”可凤悄然地递过一颗晶莹水润的香梨。
“羽衣的婚礼是哪一天?”我没有接,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前段时间疲于应付,象颗陀罗一样转个不停,每天都不停地奔波,现在突然闲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呃?”可凤怔住,目光闪烁:“没有的事,你从哪听说的?”
她骗人。
一切的铺垫都已做足,羽衣的血缘得到认证,聂祈寒的等级得到提升,平南的地位也被提高到足以匹配羽衣的高度。接下来,自然是紧锣密鼓地筹备羽衣和平南的婚事了。
“呃,真的没有,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沈公子,呃,听说靖王还没答应呢~”可凤笨拙地安慰我。
没答应?也就是说确有其事咯?
“梨甜吗?”我微微一笑,转了话题。
“呃,我忘了削皮~”可凤自知失言,狼狈地找了个借口遁走。
哎,其实,我真的不介意,她太敏感了一些。
这个结果,是我早就预料到了,甚至可以说是我亲手造成的。
如果那天不是我入宫,如果不是我揣着梨花膏,如果我没有想报复平南,如果……如果我没有跳崖,那么今天的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可惜,该发生都发生了,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所以,多想无益,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