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被他语中的深情打动,停止了挣扎,怔怔地望着他。
“嗯,我肯定会精心照料,绝不会弃你不顾。”他很认真地点头,眼里染上一抹狡黠:“不过~”
“不过什么?”我心绪波动,一时不察,随口接过话头。
“我担心施肥时,你会受不了臭气……哈哈!”平南眯眼,爆出一串朗笑。
“沈平南!”我挥拳捶下去,被他轻松地抄到手里,紧紧地禁锢在头顶。
他温热的舌尖灵活地蹿进来,堵住我的的声音,后来他的身体也沉下来,沉进我的灵魂,热烈地追逐,密密地纠缠……
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
等我张开眼睛,身边的衾被已冷,平南显然离开多时了。
这是他与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也是他第一次不等我醒来,自己先走掉。
我的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推开窗子一看,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那千万条银线,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撒下来,好象整个世界都变得忧伤了。
池塘里的新荷,伸展着阔大的叶片,顶着纤长的枝梗在风雨中摇曳。我默默地站在岸边,瞧着那晶莹的水珠在叶面上滚来滚去,添了几分凄凉的意味。
“喂,”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你傻站在那里干嘛?”
我没有回头,听到细碎的足音向我靠拢。
唐糖在我身边探头探脑,一副很奇怪的样子:“下面什么也没有啊,你到底在看什么?”
“今天的药吃完了?”我不答反问。
“呃,”她皱着小巧的鼻尖:“怎么你跟师兄,一看到我,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那是因为你不乖。”我失笑,随口调侃。
“你别笑!”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胸膛起伏,小脸上漾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悲哀:“如果,你从生下来开始,一天照三餐的吃药,你就会发现,那是一件多么令人讨厌的事情!”
“对不起,”我收起笑容,低声道歉:“我无心取笑你。但是,你要知道,师兄这样对你,是为了你好。”
“可是,”唐糖稚气的俏脸上,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沉郁和悲凉:“不能大笑,不能大悲,不能大哭,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我宁愿十年循规蹈矩如木偶般活着的生命去换用十天的随心所欲,精彩纷呈的日子。”
“如果,给你这样的十天,你最想做什么?”我微微动容,不再小瞧这个十六岁的孩子。
“我要跟你决战,把师兄从你的手里抢过来,要成为他的女人,霸住他,不许任何人接近他!”她深吸一口气,气势凛然地看着我。
“你,很爱师兄?”我眼眶微涩。
小小的年纪,怎会有那样强烈而执着的感情?
她竟然可以为了平南,放弃自己的生命!
难道,我竟然比不过她?
我虽然爱平南,却从来也没想过,要为平南放弃生命和自我。
“是!”她挺起胸大声回答,说完,神色变得颓然:“可惜,我没有办法象你一样引/诱师兄!更不可能替师兄生孩子~”
我不禁莞尔,为她的大胆,为她的直率,更为她的天真。
两情相悦,身体的欢悦固然是很重要的一部份,但首先必需要有心灵的共鸣,否则,与动物有什么区别?
但是,唐小姑娘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把她的失败,归结于她不能献身于平南,不能为平南生孩子。
“你别笑!”她很严肃地看着我:“你知道吗?我其实一开始就很讨厌你!不就是公主吗?居然新婚夜把师兄赶出新房,动不动又离家出走,害师兄被千夫所指……”
明明是她的突然出现,破坏了我和平南的新婚夜好不好?
至于离家出走,是要照顾羽衣,当然,这也是我逃避现实的一个借口,不过平南自己不介意,她又有什么立场说话?
“我知道,”我点头,努力不让笑容浮上脸宠:“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是很喜欢你。”
“可那时我以为你只是娇纵了一些,心里其实是爱着师兄的,”她继续批评:“没想到你那么有心计,利用师兄的感情,让他为你们皇室卖命,打破他的一惯原则,插手江湖之事……”
她居然说我娇纵?
我不禁有些好笑,那明明是指的她自己好不好?
可是,她说我利用平南的感情,让他为皇室卖命,这就有些冤枉了——事实上,平南本身也算是皇室成员,替家族尽力,为国家尽忠,难道不是身为男人,份所应当的事情吗?又何需我来利用?
况且,我根本就没要求平南为我做任何事情。
至于插手江湖事,平南这几年本来就一直在浪迹江湖,并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才踏入江湖的。
“糖糖,”我笑了笑,淡淡地道:“如果平南自己不愿意,谁也没有办法强迫他,就算是我,也不能,你明白吗?”
“嘎?”唐糖怔了一下,恼怒地瞪着我:“你的意思,师兄活该啦?”
“我的意思是,”我微微一笑:“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除了当事人,旁人再怎么易地而处,都没有办法完全理解。”
“所以,”唐糖不笨,小嘴一噘:“要我闭上嘴巴,乖乖地呆着,别多管闲事,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多多关心你的师兄,但是别干涉他,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深深地看着她:“这一点,你应该做得到吧?”
“我当然可以做到,”唐糖狐疑地望着我:“但是,你突然说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转身慢慢地步入雨幕:“希望你牢牢地记住今天答应我的事,不要忘记。”
“喂,你别走啊,把话说清楚嘛。喂……”
我充耳不闻,越走越快,渐渐的她的声音消失不见。
以前,我一心想做只驼鸟,只要自己过得安逸就好,明知道聂祈寒如此仇视皇室,如此痛恨萧家,必然有他的深层原因,可我并不想追究,怕惹麻烦,更怕给自己带来杀机。
可是现在,我发现,聂祈寒的矛头似乎从朝庭的大方向,慢慢地指向了沈家,更具体地落到了平南的身上。
这让我再也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羽儿?”逍遥王妃对我的主动造访,显得措手不及,茫茫然地看着我。
“怎么,娘好象并不欢迎我?”我噘着唇,带着点娇嗔,实则想掩饰内心的紧张。
“不是,不是!”王妃这才回过神,喜出望外地迎上来,牵着我的手,笑逐颜开:“娘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说实话,对于长辈我向来是能避则避,主动沟通实在缺乏经验。
来的路上打的那些腹稿,脑子里设想了千百遍的场景和对白,一旦对面而坐后,竟通通派不上用场。
我只能尴尬地捧着茶杯,陷入沉默。
王妃笑了笑:“羽儿,我们平南性子是闷了点,话也少了点。但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他的心很软,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心知她是听到那些离家出走的风言风语,婉转地劝解着我。
心里其实很想解释几句,不知为什么看到她那双漾着关心和淡淡的担忧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妃轻叹一声:“夫妻之道呢,贵在相互理解相互宽容。南儿有许多事情做得不对,他的脾气又倔,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呃,事实上,好象是我让他受委屈比较多一点。
我有些心虚,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但是,我的沉默,显然被她错误地理解成了委屈和默认。
“其实哪个男人不风/流,哪个人没有年轻过?”王妃见我不吭声了,柔声劝解:“南儿前段时间的确是荒唐了一点,不过,那是因为他没成亲,加上在外面野了几年,一时心还不定而已。你多担待点,行吗?”
如果她知道她斥之为平南的荒唐对象,其实就是我的话,不知脸上的表情会是何等的精彩?
“娘,你放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要他以后对我好,我不介意的。”我很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出大家闺秀应有的大度。
“嗯,只要你们生了孩子,他当了爹,自然心思就会落在你的身上。”王妃欣慰地点了点头。
呃,如果一段婚姻脆弱到需要靠儿女来维系,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我知道了。”我唯唯诺诺,心里暗暗着急,不知怎样把话题往我想要的问题上扯?
“对了,”王妃见我态度改善,越发高兴,倾身过来,神秘地一笑:“你最近身子可还好?”
问候健康而已,要不要搞得这么神秘啊?
“我?”我有些莫名其妙:“很好啊,没有头疼脑热,也没有食欲不振。”
“哧~”王妃噗哧一声乐了,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谁问你这个了?”
“嘎?”难道不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那么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