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寂然无声,只有各色鲜花在阳光下热烈的绽放,释出浓郁的香气。
“羽衣~”我顺着花木扶疏的小径进入后堂,在门外轻唤。
奇怪,羽衣没有回答,难道她出门去了?
也是,闷在这个院子里一个半月,就算是好人都憋出病来,当然要乘着天色好,出门走一走。
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她也该回来了,与其满世界寻找,不如在房里等她回来。
打定主意,我信手推开了门,进入房中等待。
靠窗的案几上摆放了一只精致的香炉,此时正往外冒着袅袅的轻烟,淡淡的瑞脑香充塞着不大的房间,使人慵懒舒服得想直接扑入那床温暖的棉被里。
我在桌边坐了下来,走得急,觉得有些渴,顺手倒了一杯茶喝了,望着袅袅的白雾,不禁笑了。
刚好一点呢,又开始熏香了,她还真是被聂祈寒惯出大小姐的毛病来了,以后嫁个普通人,怕是难以养活她呢!
坐了一会,感觉脑子昏昏沉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掩唇打了个呵欠,整个人提不起劲,懒洋洋地伏在桌上。
真奇怪,这天还没黑呢,怎么就想睡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足音移到身后。
我倏地张开眼睛,聂祈寒站在身边正冷冷地俯瞰着我。
“无敌,这几个月功力大涨啊~”他眼里含着笑,声音轻且冷:“这幽罗香,居然还迷不倒你?”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他想干什么?
“别白费力气了,”聂祈寒大马金刀地在我身旁坐下,白玉似的手指轻轻地拂上我的颊:“师傅特地在幽罗香里,掺加了十香软筋散,二十四个时辰内你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我望着他,背脊开始发寒。
“羽衣,你还不出来?”聂祈寒没有回头,冷冷喝叱。
羽衣一直都在,却不给我示警?
可是,我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这房间只有这么大,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人,羽衣躲在里面,我怎么可能不发现?
正疑惑间,墙上一副松梅傲雪图悄然滑开,露出一道暗门,羽衣垂着头,从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聂祈寒始终没有看羽衣,目光怜惜地在我脸上徘徊:“无敌,怎么办呢?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放不下俊逸多金的夫君。可惜你和羽衣都是我的徒弟,我不能偏心。这公主和王妃的头衔本就是羽衣的,你占了一个多月,也是时候还给羽衣了,对不对?”
我说不出话,只能狠狠地瞪着聂祈寒。
这卑鄙小人,明明告诉我是后天换人,却搞个突然袭击,提前两天就行动,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相信这种人渣的我,也算是笨到家了。
“愣着干什么?”聂祈寒冷声训斥:“时间不多了,还不快跟她换衣服?”
“对不起~”羽衣没有看我的眼睛,默默地走了过来。
其实,她不说我也猜得到,聂祈寒必然拿着了她的软肋,她被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奇怪的是,心里依然升起遭人背叛的失落。
不过,现在好象不是伤感的时候,更不是跟她算帐的好时机。
我只把眼睛冷冷地盯着聂祈寒,一瞬也不瞬。
这个变态,明知道羽衣跟我换衣服,他居然不回避?
“别玩花样,”聂祈寒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嘴里淡淡地嘲讽:“放心,你们是我一手带大,哪个地方我没有瞧过?早就不稀奇了。”
不要脸,臭流氓!
羽衣颤着手,默默地解开我的衣襟,晶莹的泪水悄然滑落眼眶,眼里含着求恕的目光。
我望着她微微一笑。
她怔了一下,手停在我胸前。
“不想让无情死得更快更痛苦的话,你只管拖延时间好了。”聂祈寒悠悠地轻讽。
羽衣一僵,手底下加快了动作。
我明白了,聂祈寒挟持了无情,以她的性命逼迫羽衣引我入套。
想通这一点,心情忽地放松了下来。
聂祈寒似乎感触良多,勿自幽幽地轻叹:“唉,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身为一个杀手,最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用事。为什么你们偏偏不听?无敌对男人动情就算了,因为她的骨子里流着低贱的血液,天生淫/荡!可你们二个居然为了所谓的姐妹,连命都不要,岂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可笑的是他好不好?
他真的以为,只换了衣服,就可以把我和羽衣混淆起来?
先不说二个人性格上的差异,单从体质上来讲,羽衣大病初愈,脉象虚弱,而我健康良好,气壮如牛,只要一接触,立刻就能看出不同。
更何况,我跟平南已经那么亲密,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有默契,岂是羽衣仓促之间冒充得来的?
可惜我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紧紧地盯着羽衣,希望借助眼睛向她传达讯息。
不要怕,到了靖王府把实情向平南坦白,寻求他的帮助。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懂我的眼神,只是她见我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神情慢慢地镇定了下来,手底下的动作也利索了起来。
没多久,她就把我两个人的衣服从里到外换了过来。
聂祈寒重新转回来,轻轻捏着羽衣的下颌:“记住,你若多说一个字,或是被沈平南认出来,这两个你的好姐妹,将会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
“徒儿不敢。”羽衣垂首,柔声回答。
“羽衣,”聂祈寒忽地俯身,极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师傅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我,是不是?”
羽衣没有说话,一张雪白的俏颜刷地涨得通红,乌黑的瞳仁慌张地左右转动,就是不敢与聂祈寒对视,十根春葱似的手指紧紧地绞着。
“羽儿,”聂祈寒低笑,清雅的笑容如月下白莲静静绽放:“等此地事了,师傅就跟你两个回到绝情岛隐居,可好?”
“嘎?”羽衣如受惊的小鹿,愕然地张大了眼睛。
真不要脸,除了威逼,居然还用色诱?
我气得想破口大骂。
“所有的徒儿里,只有你最乖巧,最温柔,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最长。”聂祈寒慢慢地俯低身子,性感的薄唇轻轻含着羽衣红润的樱唇,轻轻地摩挲,发出暧昧的低语:“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听话,不让师傅失望,嗯?”
单纯的羽衣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
她早已混身虚软,象一滩水般软在聂祈寒的怀里,细若蚊蚋的声音逸出喉咙:“……好~”
“好了,你去吧。”聂祈寒得到答案,退开身子:“师傅等你的好消息。”
“是~”羽衣涨红脸,低着头匆匆离去,再没有看我一眼。
聂祈寒望着我微微一笑:“想不想知道,羽衣的任务是什么?”
不就是冒充我回到靖王府去?
我相信平南一定可以认出来,绝不会上当的。
“呵呵~”聂祈寒有些得意地拂着我的颊:“你一定以为羽衣的内力尽失,凭沈平南的医术,很容易就能分别吧?”
我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尽量不带表情,不想给他得意的机会。
“你真傻,”聂祈寒轻笑:“师傅既然可以让她内力尽失,当然也有办法让她的内力恢复。沈平南再聪明,也想不到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可以让羽衣恢复如初吧?”
“你知道吗?”聂祈寒收回手,神情有些寂廖:“这么多年,沈平南算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劲敌。唉,师傅真舍不得让他死,他走了,师傅该是何等的寂寞?”
我冷笑。
就凭他,想杀平南,还早得很。
“不过,唯一可以安慰的是,我还可以期待他的孩子。”聂祈寒望着我,目光灼灼,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孩子?什么意思?
“你猜不出他的孩子是谁?”聂祈寒愉悦地微笑:“就是羽衣跟他的孩子啊~想想看,那个孩子集中了羽衣的美貌和他的智慧,再加上我的调教,二十年后的江湖,该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难道他不但要羽衣冒充我,还要求她必需生下孩子?
那我和无情要被他囚禁到什么时候?
不对,他突然跟我说这么多,该不会根本没打算留活口吧?
我脸色发白,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我不怕他囚禁我,也不怕他杀我,可是这样一来,平南受他胁迫,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好徒儿,”聂祈寒望着我,忽地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象师傅了呢,我真是舍不得杀了你。”
我瞪着他,如果目光能杀人,我想此刻的他,早已千疮百孔。
聂祈寒把椅子移过来,以靠得我更近一些:“你跟了我十几年,我本来也不想不顾师徒情份,就让你跟姓沈的再多呆几天也没关系。可是,你不该策动无情去我的书房偷佛经。”
我一直以为无情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是替师傅做事,原来不是?
这么说,是平南暗中跟无情达成了协议,我却一直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