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谨惜跟父亲商量:“明日到盛昌隆把兑票换了,封两个百两的贽礼,再加上四匹上等大红织金妆花缎和两卷珍贵古籍。打赏门房的门包封一两银子……父亲看可俭薄?”
“甚好。”蒲啸原眼中含笑道:“以后内宅的事情都由谨儿来作主”
谨惜侧着头问:“那父亲您也得听我的了?”
“自然是”蒲啸原溺爱地看着她。
女儿终有一天要出嫁的,现在让她习惯管理庶务对她以后有好处。更何况她锋芒初露已让他惊喜不已,只希望历练能让女儿更加成熟,就算他不在身边,也能放心了。
谨惜趁机道:“父亲,明日您去会客,女儿也要出门,找裁缝去给您做官服。”
“你一个女孩家不能乱跑还是为父自己去找。”
“父亲,您说话不算数,刚刚许诺要女儿管的明日您会客万一留宴,岂不耽误了。过两天就要选官,没有朝服纱帽怎么去?反正女儿知道您的尺码,再说女儿装扮成男子有什么去不得?”谨惜嘟着嘴不乐。
蒲啸原无奈地摇摇头,道:“好好,就依你让映雪陪着你,早去早回。”
谨惜狡黠的冲映雪眨眼睛,映雪抿着嘴笑得开心不已。
第二天蒲啸原向掌柜打听京城哪家裁缝手工好。
掌柜听说要定制官衣,就推荐了鼓楼西大街的袁裁缝。听说许多朝中官员都找他裁衣服,各种品级的补子也都是现成的。
除了订制官服,幞头、革带、朝靴都得按制而做,好在京城这种承接官员生意的帽店靴铺也很多。
蒲啸原备了两辆车先到盛昌隆兑换了五百两银票,交与女儿三百两,另二百两封为贽礼。叮嘱女儿早些回去,又交待映雪好好照顾小姐才上车离开,前去拜见座师同窗。
谨惜把银票掖入靴袋里,散碎银子装在荷包中。走到大街上正要上车,却只见一辆装修奢华的马车在盛昌隆门口停了下了。
只见车帘一挑,仆妇扶着一位韶华迟暮的美妇下了车。
她穿着一身茶色织金宝相灯笼纹褙子,白罗绣花裙。梳着桃尖顶髻,戴着绉纱金滚边的珍珠头箍,金虫草啄针,金三事挂件。面容不怒自威,带着淡淡的矜持高傲。
谨惜不由得看呆了……这个贵妇人正是端言的母亲蓝氏,她前世的婆婆
盛昌隆是端家的产业,蓝氏是长房长媳,主持中馈,自然要到票号查看。
看到她,谨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想起了种种往事,她的话如刀尖般尖刻,让人呼吸都疼。
她低下头匆匆避让,不料与人撞在一起。她被撞得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却被那人扶住腰肢。
“你没事?”谨惜抬起头,看到一个俊美少年正关切的望着她。那双温柔的瞳孔中映出一个小小的错愕失神的她。
谨惜只觉得呼吸猛的一滞:竟然是端言
端言……那个曾经让她相信一见钟情的男人,那个她想要与之天长地久的男人,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她体会到爱与恨、生与死的极致感觉的男人那个亲手在她心中种了颗情树,待她用心血浇灌已长参天,又生生拔出,让她的心皲裂成泥,痛不欲生的男人
谨惜曾在梦中千万次地对着他呐喊过:我不是懦弱,我不是无能,我不是恶妇我如此忍让只是因为……我爱你卑微的乞求你对我施舍一点爱只怕只有一点点
醒来后,冷泪早已浸透枕间。
还好上天垂怜,给她重生的机会。
如今再次相遇,他们不是夫妻,不是仇敌……只是陌生人
谨惜推开他的手,拂衣而去,只留下端言凝眉地站在那里。
“去鼓楼西大街”她吩咐了一声就掀起轿帘钻入车厢里。
映雪见她脸色不佳,忙问道:“小姐,你不舒服?”
“没事,起得早有点头晕,过一会就好了。”谨惜疲惫地闭上眼睛。
如果用什么来形容端言的话,谨惜唯有想到“云”。这个男人就如一片淡云,看上去那样悠然清远,让人想去触摸却永远都摸不到。可惜那时她太天真,不知道云也可以化成暴风骤雨把她摧残的体无完肤
只要不动情,便可不受伤谨惜默默想道。
车子在西大街袁氏衣铺门前停下,谨惜跳下车,一身男装,摇着棕竹撒金川扇走进店内。
伙计迎了上来,听说订制官服,便请袁裁出来相待。
袁裁缝经常出入达官显贵的府邸,说话知趣识理。得知谨惜要做七品鸂鵣补服,也没有表示出轻慢的态度。
谨惜把尺寸详细交代清楚,又要求赶工后天取衣。
袁裁缝抄着手叹道:“蒲少爷不知,我这小店虽然寒陋,蒙朝中诸位大人不弃,常照顾小店生意,所以十分忙碌,蒲少爷要后天来取实在赶不出来”
谨惜闻音知雅意,微微一笑,掏出银票道:“袁师傅手艺高超,自然生意兴隆。可家父大后天要参加吏部鉒选,还请袁师傅帮忙这多余的就是辛苦费”
“蒲少爷放心,到时来取便是”袁裁缝殷勤微笑。
做了补服,谨惜又带着映雪去了隔壁街的富记纱帽铺。
这里专做王侯并大小文武官员的冠巾,还有金、玉、犀角、玛瑙、乌角等官带。谨惜按七品制式做了条二梁银带。
又在皂靴铺,定做通衬文官四缝掐金朝靴两双,又是选面料又是讲价钱直到晌午才办完。
映雪上了车直嚷肚子饿,谨惜用扇柄抬起她下颚,轻挑戏道:“小美人儿,爷带你去吃好东西”
映雪抢过扇子敲了她的头,吼道:“学谁不好,偏学沂少爷那个浪荡子”
“哇,原来是只母老虎这么凶谁敢娶你啊”谨惜捂着头嬉笑。
映雪离开陈家,不用再隐忍受气,也逐渐开朗大胆了起来。谨惜喜欢看映雪开心的大笑,凶悍的瞪她,总之,一切真性情都是她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