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了一回,蒲啸原请梅医官花厅奉茶。梅医官把谨惜的病情讲了讲,又把药方给递给蒲啸过目原,蒲啸原见已无大碍才放下心。
因问起梅医官的籍贯,听说是京城人氏,蒲啸原深为奇异,问道:“梅医官家远在京城,为何要来此为医?”
梅医官欠身道:“傲霜一直游历四海,想要把各地的草药种类和分布编纂成书,以全历代医书之缺遗。听说渔容境内的玉虚山终年云雾缭绕,奇异花草颇多才来到此处。正赶上县中许多小儿闹疟疾,傲霜上山采药救治,侥幸救活过来。一则前任知县与百姓怕疫症蔓延苦留不放;二则傲霜在玉虚山发现了几种新的草药,正在研究其药性,所以也就一直留在此地了。”
蒲啸原见他气度不凡,有几分世家子弟的傲气和洒脱,一心只研究草药医理,心中倒有几分赏识。又问起他的家世,他却含混不肯十分透露。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为外人所道的一面,蒲啸原是聪明人,便转了话题:“梅医官只身在外十分不易,若有什么需要千万不要外道,对本官明言才是”
梅医官微微颔首示谢:“多谢老大人抬爱,傲霜一席一被,粗茶淡饭足矣。只求老大人准我每月请假五日上山采药即可。”
清高之人通常视别人的怜惜为耻辱,蒲啸原自然明白,又聊了几句便端茶送客。
映雪见客人走了进来收茶盏,眼睛红红的,一副委屈的样子。
这时魏泽钊也拿着一沓大红礼帖走了进来,施礼道:“县中众乡绅闻听老爷到任,皆送来贺礼,还请老爷示下。”
蒲啸原皱起眉说道:“你出去记下人家的名讳,就说本官所言,到任未造福乡里一分一毫,不敢劳各位士绅厚礼相赠。案牍烦劳,容改日再一一拜会”
魏泽钊答应下来,抬起头却看到一旁侍站的映雪,不由得目光沉了沉,转身而去。映雪却扭过头装做没看见,转身躲进内宅。
不一时魏泽钊就回来禀报老爷,那些乡绅见新知县不收礼,都悻悻地抬着礼盒回去了。
蒲啸原又把县衙吏卒们凑的礼单递给魏泽钊,说道:“你造个册子,把这些归入公账,明示衙门上下人等,日后再有公务上的花销就从这上面支出。”
魏泽钊不禁错愕地看着老爷,因为这项银子是众人孝敬新长官的例银,应该归老爷自己花销,为何却要把银子划入公账?
蒲啸原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说道:“县衙支出庞大,每一分钱都出自百姓。我也是乡间长大的,难道不知这项‘孝敬银’哪里是吏卒们出,分明是向下面各屯的里甲收取。而里甲从何处治银?自然从百姓身上虽然我今日收了此银,可这银子用在公务上,节约了县衙开支也等于变相减轻百姓负担”
魏泽钊心中一暖,他也是穷苦的农人出身,还因闹灾经历了颠沛流离。年长后当了门子,看惯那些老爷们贪赃枉法的勾当,早已麻木了。
没想到这位蒲老爷都跟他伺候过的官员完全不同,他倒觉得这位老爷不是庸碌之辈,也许他真能把这个县变得政治清明,打破“重臣不出州县”的神话
第二天,消息便在县衙和六房中传开了:蒲大人不但拒绝乡绅送礼,还把全县衙吏卒们送的例银充入公账
有人说:“无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做给下面人看的。”
也有人说:“大概是蒲大人嫌钱少,故意贴出来警示众人……”
清晨的议论还未烟消云散,新知县又叫仆僮在二堂之上贴出一张谕单,更是让众人咂舌不已。
原来是晓谕那些跟随他来的幕僚、门子:本官初到任上,倘有幕僚、官亲,及门稿书役等人不安分守己,私自向人索取贿赂,一经查实,按例严惩不贷。
这张红谕不仅让那些门子、长随们心惊,也让县衙的其他人疑惑不定。谁也拿不住这位大人是真的打算“清如水明似镜”还是为了弹压手下,抑或是装装门面?
典史杨勘悄悄来到主薄张德全的签押房相商,说道:“如果这位蒲大人一心要做清官那兄弟们怎么办?都是拿惯了的,难道让大家喝西北风不成?”
张德全捻着胡须眯起眼道:“哪有猫儿不吃鱼,只不过要看猫儿喜欢吃什么鱼人么,七情六欲,就算不贪钱,难道还没别的爱好?听说这位蒲大人鳏居一年多了,身边只有一个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谁要是攀上这个关系,做了舅爷想干什么还不成?”
杨勘闻言不禁微微皱眉……张主薄的话正中他的心怀,他有个妹子正当芳龄,倒有几分姿色,不过要让妹子做续弦只怕那丫头心高气傲未必肯呢
他想了想说道:“老大哥,蒲大人心思如何现在还没有表露,不如试一试?”
张德全抬起头,混浊的老眼闪过一精光:“杨老弟的意思是用那人出面?”
“那人的后台显赫,就算闹出事来,蒲大人又敢拿他如何……”暗昧的房间内传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树影摇落一地,如鬼魅潜行其中。
入了“瓜月”天气愈加炎热,恼人的蝉鸣吵得人心烦躁,而渔容县衙内的签押房却忙得一片热火朝天。这几日常老师爷正领着手下几个书役和户房司吏核对钱谷数额,库存;还有下面村屯所欠征粮的税单。
而此时,内宅却是一片肃杀之气。谨惜端端坐在正厅一张太师椅上,眼眸微垂,面沉似水。
房间鸦雀无声,只见燕喜跪在青砖地上茫然地望着小姐。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小姐说话总是柔声细语,举手投足带着一股柔美,让人生出无限怜爱。可今天,她就那样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燕喜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她的唇小巧饱满,没有擦胭脂,那种自然娇嫩的淡粉倒如清晨新撷的蔷薇般诱人。
不过当她开口说话时,燕喜却被她的冷酷无情惊呆了:“你可知,身为奴仆就是把身体和性命全都交给了主子。就算主子打杀了不过卷到乱坟岗子上一埋,更狠些的丢弃于野让豺犬分食,也没有人敢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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