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拭探

目录:府衙有恶女| 作者:子规123| 类别:历史军事

    张德全隐匿在巷子里朝纸札铺张望,只见门口正在换牌匾,黑漆金字的匾额上书写着三个大字——惜墨斋。

    只见立在下面观看的两个少年,正指挥雇工们校正高低,张德全不由得眯起眼睛……

    突然,那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侧过身,唇红齿白的俏模样却让张德全心中一震。如此眼熟,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闪现脑海,他突然间有些站立不稳,一只手扶在墙上。

    这个女扮男装的丫环是知县小姐的侍儿有一次他在知县大人二堂回事曾经遇见过。这么说那另一个……难道是知县大人的千金?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娃,怎么可能有如此手段?背后支持的人一定就是蒲大人他忽而明白,为何造假税单的事会泄露,为何黄炳发会被人找到……只有县衙的人才能查出典房契税的出入,只有做公的眼线才能如此迅速找到想要找的人

    知县已把他的短处捏在手中,凭这一点他也不敢再打夺回铺子的主意了……不过事情没这么容易

    他在这渔容县为吏也有十几年了,一任又一任的县官走了,而他,这样的小吏却如沙石沉积下来。他的根已深深扎在这里,触手遍及四方,又岂是能轻易拔起的?

    既然蒲大人要抓他的把柄,那他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张德全削瘦的脸上凝着阴沉狰狞的笑。

    回到衙门,只见典史杨斟急急地把他拉到自己的签押房内,低声说道:“负责核账的常师爷刚才来过。”

    “他说什么了?”张德全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这个老狐狸来一定没好事

    杨斟满面焦急的说:“这个老家伙查出几处我们做过手脚的账目,他也在衙门混得久了,那些篡改的手段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故意来说有几处账目不对,不过他没交到蒲大人那里,让咱们再仔细核查……这不是要想要敲咱们竹杠吗?”

    张德全面沉如水,一双眸子却透着丝丝寒意。咬着牙道:“给他不就是要钱吗?”

    见杨斟讶然不解的样子,他在杨斟耳边低低说道……

    天色已暮,落日余晖把树木、房室都染成淡淡的金黄。张德全穿过县衙二堂,来到花厅外。

    只见小厮秋实侍立在外,客气地问:“大人在么?”

    秋实灵动的眼睛扫过他的脸,微笑道:“请张主薄稍候,秋实进去通报。”

    片刻之间,秋实已走出来道:“张主薄,大人有请。”

    他走进去欲行大礼,被蒲啸原扶起,说道:“此系内堂,张主薄不必客气。”

    他的表情温和看不出一丝不妥,张德全也自然要虚与委蛇:“大人一向宽厚待下,属下不胜感激,属下来是给大人送‘百寿图’和‘保官鉴’的。”

    蒲啸原抬了抬眉,把那薄薄的两册接在手中。

    原来“百寿图”是记载当地各级官员生辰的,以备往来送礼之用,说白了就是为上官“拍马屁”用的。

    而“保官鉴”则是记载本地有权势绅宦的姓名,其中不乏朝廷贵戚,他们都与朝廷中贵权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这本官鉴就是为了让当官的人了解当地情况,不要贸然得罪了这些贵权的亲属。要不然,小小七品官帽可是戴不稳的

    头一名赫然在列的就是内阁大学士褚英,蒲啸原也想起当初在京城时,座师就曾跟他说过,禇英此时正丁忧在家。禇家子孙繁盛,乃是渔容县的高门大户……

    正在蒲啸原思索之时,外面门子进来禀报,说一个叫禇荇的乡绅前来拜见。

    蒲啸原不由皱起眉头,如何这般巧,这个人也姓禇?

    张德全恭顺的走到跟前,小声解释道:“大人,这个禇荇乃是禇阁老的堂弟。大人一直忙于公办,也没回拜乡绅,可别在士绅们面前留下个孤傲难见的名声,胡乱见见也就罢了。”

    的确,在这方面他是忽略了。一直忙着接手公务,上任那天回绝了众乡绅的拜礼,竟然也没去一一回拜。县令虽为官,乡绅虽为民,可没有一任县令敢轻视他们。

    蒲啸原点点头,整衣起身,到花厅接见。

    禇荇年纪约三十,面白身长,倒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蒲啸原不知为何,第一眼见到就不喜欢此人。

    因为他狭长的眼睛中总是透出一股狡诈阴郁,青苍的面色也显示出他酒色过度,掏空了身子。

    本来蒲啸原不欲与此人多谈,只想和他寒暄几句,就端茶送客。

    却见他恭恭敬敬地送上一纸大红礼帖,上面的礼金竟然有千金之巨蒲啸原不由凝眉无语……

    可禇荇却没看出来蒲啸原心生厌恶,只当他没见过世面,被一千两白银吓呆了。得意洋洋地说:“治下乃是渔容县盐商,区区贽见,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此礼过重,下官无功不受禄,不敢‘笑纳’。”蒲啸原目光炯然,话中已有了讽意。

    无奈禇荇打着堂兄名号横行惯了,认准一个区区七品小官怎么敢不给阁老弟弟的面子。

    他认为蒲啸原不过是装装样子,于是说道:“蒲大人不必客气,治下此次来亦有事求大人。”

    “何事?”蒲啸原冷冷开口,其实心中已猜出几分,只是想要这个人亲口承认。

    禇荇左顾右盼见无人,方才小声道:“渔容县的邻县宁安乃是两省引岸交界之处,一直食粤盐。而咱们渔容县则是食淮盐,治下正是淮盐行商。所以……想请大人批准治下降低盐价,只要咱们的盐价比宁安县低,那宁安的百姓都会跑到咱们县来买盐。一则增加了税收,二则治下也多赚点钱。”

    蒲啸原揣思半晌,忽而明白了。他冷笑道:“禇盐商好谋算,是想把宁安县的盐引都吞下去吧?借下官之手打击宁安粤盐盐商,宁安盐商若完不成盐引销售额,自然争取不到下一年的盐引。而你正好借势而起,吞下宁安的销售权,对吧?”

    禇荇笑道:“大人真是独具慧眼,一眼就看穿治下的小心思。大人放心,事成之后定保证大人少不了冰敬碳敬。”

    蒲啸原面色一凛,哼道:“怒下官不送请”说罢把礼帖摔还给他,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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