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0天机

目录:府衙有恶女| 作者:子规123|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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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烦大伯派人到门口迎一迎,只怕李大夫就快到了。”严氏所说的李大夫就是常给禇荇开方的李全。

    不一时,李全果然来了。禇询眉头皱成川字,瞟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华老夫人,暗想:看来严氏早已把一切安排好了,李全此来就是为了做证的。二房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如今让他这个做大伯的怎么处置?

    李全拜过禇荇和华老夫人,说道:“五爷不知听信了哪里来的野僧胡道,给他配了这副药方,其中有一味海外药叫磨奢,中原多不识得。只以为此药性热,因而做药之引,却不知与阳起、朱砂等药最相逆。久服便会损伤元阳,遂无子息。当年我还曾劝过五爷,可他不信,过后八姨娘产子,他便以此堵我之口。不过除了八姨娘,这么多姬妾身体无病却一无所出,老族长、老夫人难道不值得深思么?若说小人瞎说,可以去请京城御医梅家或西北名医陆家的人来验证,此药常服是否会导致男子不孕”

    李全为禇家看病多年,又是华老夫人娘家的远亲,所以他的证言比任何人都值得相信,如今连他都如此说,八姨娘的罪证只能更加坐实。

    华老夫人艰难地问道:“你是说不能生育是我儿子有问题?”

    李全面色坦然,平静回答:“是,他有了儿子自然不听我的劝告,依然常年服药,只怕死因也与此有关”

    “浑帐既然有毒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华老夫人的眼神死死瞪着李全,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李全边拭汗边说:“我是想跟老夫人您说,可五爷什么性子您不知道?他说要是我乱说话要杀我祭江神呢而且他根本不承认自己有病……要不是五爷去世了,打死我也不敢说的”

    只听咕咚一声,华老夫人直挺挺的仰了过去,整个堂厅乱作一团……

    严氏没有动,她觉得自己的体温跟地面一样冰冷,让她的血液也快冻结了。她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远处的大红寿字上。

    演出落幕了……她只是按着褚英的安排演完这场戏。至于另外那几位戏子,她甚至不知道所言有几份真假。孝彰是不是禇荇的儿子,并不重要,她也不想去追问。反正从今天起,他就不能再姓禇了

    褚英说,她应该过继一个禇氏家族的男孩,最好还是长房大伯禇询的亲孙。有了族长的庇佑,她在褚家才真正能够站住脚……没有男人她依然可以活的很好,可没有儿子她这个家就当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这场好戏完全按着褚英的设计而演,可编写戏本的人却没有出现,这可能是这出戏唯一的一点小瑕疵了。

    严氏闭上眼,觉得脸上有热乎乎的东西流过……她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懦弱。明天,她会把华老夫人的党羽全部铲除。路……还很长远呢

    华老夫人终是没死,不过她中风了。面部扭曲,嘴不能言,口水经常顺着嘴角淌下来。终日只能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能。

    严氏在病床前侍疾尽孝,还要打理府中之事,还要亲自教养认来的儿子孝敏,忙得不可开交。至于八姨娘……还有谁记得她?看守角门的老妈子只记得在某个深秋的早上,她蓬着头穿一身灰布衣裙,带着哭闹不休的儿子消失在晨雾中……

    县衙——

    九月秋金,园内东篱亭的菊花开得绚烂。不知是哪位前任的官眷喜欢菊花,种了许多出色的品种:金丝黄、粉妆台、霸王举鼎、玉郎仙籍等等……虽然不是珍贵异种,贵在抗风耐寒,并没有如何打理,依旧开得姹紫嫣红。

    谨惜懒懒地坐在亭中,面色微苍,更显得人比黄花瘦。她穿着孔雀蓝的朵花回回纹窄袖禙子,外面罩着母亲那件金丝猴皮长褂子,这一阵她似乎又长高了些,穿这件皮褂子也不太显拖沓。

    饶是这样,映雪还不放心,给她披了件剪绒披袄才让她出来透气——因为她又病了

    大概是前几天八月十五,晚上圆月,饮过菊花酒,吃了些月饼。再上加闺中风俗是要陈列瓜果于庭供月祭祀。更深露重,再加上她本来身子还未痊愈,所以才伤风了。

    “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蒲啸原陪女儿续了天伦之乐之后,又去书斋款待师爷长随们。都是身在异乡远离亲人,所以蒲啸原自然要设宴与属下同乐。更何况剪除了禇荇这个市虎恶霸,渔容县平静了不少。这是他在任知县后的第一个硬仗,手下的随从们都表现不俗,蒲啸原也有慰劳之意。

    虽然禇荇最后死于家中,可行商们来这里泊船也再不受骚扰,自然利润丰厚,再加上蒲啸原又派人经常出城巡逻,保护商船,商户们就更是感激不尽,中秋前还和伙凑了银子买来猪鹅烧酒月饼西瓜送到县衙。

    蒲啸原知道这是众人厚意,不能推辞,因而只受了月饼西瓜,把猪鹅烧酒退了回去,还厚赏了抬食盒的人。中秋之夜便与属下同僚赏月,共享瓜饼。

    谨惜叫紫苏把供月的瓜果、月饼、鸡头、鲜菱角等物分出些装在掐丝珐琅攒盒内,送到后园“药圃”内。

    紫苏回来禀报道:“药圃内无人,我把攒盒放在草庐前的小桌子上了。”

    谨惜也不在意,只说声“知道了”。

    如果哪天梅傲霜真的凭空消失她也不会奇怪,因为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他是漂泊无定的人,不会驻守在一个地方太久。

    结果这夜谨惜却染了风寒,在映雪眼中,就变成了惦念某人不遇而思怀成疾……更不幸的是梅傲霜果然不负众望“离衙出走”,连小厮龙葵都说不准去哪,只知道他向蒲大人告了假,要十天才回来。

    感冒而已,几天后谨惜也恢复了不少,唯有爱好胡思乱想的映雪担心不已,觉得梅医官再不回来她家小姐一定会得相思病死掉,连这样暖和的晌午都把谨惜裹得像只粽子。

    此时她手中正拿着一封纸仔细看着……原来是宁家馨姐所写。

    信中提到她日前已订下亲事,对方为太子詹事府曹赞善之子,因对方是长子,母亲身体不好,急于让他们成亲,以便让新妇主持中馈,所以订得比较匆忙,大概明年五月间就要嫁过去的。

    长子长媳,进门就做当家少奶奶……看到这里谨惜突然想到那日提到曹赞善时,馨姐眼中的不满……是什么改变了馨姐的想法?

    继续看下去——馨姐说,她父亲于日前被擢升为督察院右都御史,大哥已入了国子监,二哥也在攻书,准备来年春试……信里连篇累牍的渲染此时宁家的辉煌,又问起蒲世伯在渔容是否安泰,公事是否烦劳?还十分惋惜地提到当初蒲世伯没有选择留在离京城近的县城,否则她们俩就能随时叙旧了……这封信似乎是在提醒当初他们父女太过独断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从而浪费了大好机会。果然啊,权势和金钱会改变一个人的态度

    金黄的菊花摇落一地,被风吹入池中。今日的显赫也许就是明日的衰败,谁又能保一世无虞?

    谨惜默默折起信纸,不由得冷笑。她是活了两世的人,知道一些常人不能窥见的天机……例如未来朝廷的风云形势。只是她活得年头太短,只有十九年。不过,这五年的时间也够她筹划了

    虽然前世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内宅妇人,朝廷发生的大事她还是知道的。譬如当今太子虽然在与四王爷的争斗中占尽优势,处处打压四王爷,不惜诬陷四王爷通敌,可谁又想到急功近利的做法也会让皇上心中不舒服?

    皇位这个东西就是这么神奇,我可以给你,但你要从我手里夺,天王老子也不行,何况儿子?所以太子耍手段太过反而害了自己。皇上看见太子身边渐渐聚集了一群党羽,怎么会安心?

    宁武二十一年,因太子府一个官员的家仆殴打行人至死掀起了一场“清恶”行动,把那些“利用太子名声做恶”的谋士臣子抓起无数,太子也惶恐上表请罪,皇上虽然没对太子动手,可警示的态度昭然若揭,之后太子竟然大病不起……

    不过她却不记得宁世伯后来怎样,毕竟当年她没有跟随父亲上任,被打上“太子党羽”的标签,想必以后仕途都不会太顺利。

    反正这些对于她都不重要,现在铺子的生意逐渐走上正轨,以后若赚钱,何愁生计?只等父亲这三年任满就劝他归隐林泉,治几亩田地,养一群牛马,平静生活才是她想要的至于宁家是死是活又何事?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能看清形势,审时度势才能笑到最后,就算计谋天衣无缝奈何风云突变,成事在人而谋事在天,人又怎么争得过天命?宁世伯机关算尽又能怎样,早知如此莫如甘守平淡,悠然一世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谨惜把身上的披袄卷了起来。过中秋节再加上生病,她都好多天没去铺子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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