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惜指着剩下的五个人道:“你们两个打扫中庭,去找管库的人领撒扫用具。你去通知驿站,准备招待王爷侍卫住宿。你们两个把书吏房间打扫干净,王爷住在县衙,身边的内侍和护卫也需要轮班休息,得给他们准备住处”
分配完工作,谨惜又忙着和紫苏回去研究菜单。
可是不知道六王爷的口味这菜单可怎么安排?紫苏不由得紧张起来:“小……小姐,紫苏做些家常菜还成,给王爷做菜……紫苏怕做不来。”
谨惜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抬头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转过头望向紫苏。清澈的眼中已不再是焦急的神色。
“从京城到江西,一路上只怕各地接待的官员都会费尽心思用当地美食款待六王爷。再说宫中的御厨所做菜式更是民间所不能比拟的,我们又凭什么能比得过人家?此事的处理竟是我错了……若父亲在时,定然不会像我这般失张失智,匆忙办事王爷是替皇上国家祈福平安建醮的,沿途的一举一动难道皇上会不知道?我们只需按接待朝廷建醮官员的礼仪制度来接待王爷即可,若奢靡虚费倒是为六王爷添罪所以……紫苏,我们还是给六王爷准备全素宴,一者上玉虚山必须斋戒三日,沐浴更衣以视敬神。二者六王爷一路奔波再加上吃各地的美食必然内焦,不如吃些清淡饮食更能去火解腻。来,我们拟几个菜式吧……”
“小姐,真的要给六王爷做素菜?”紫苏缩了缩肩膀,像只受惊的小鸟。
“嗯。”谨惜点点头,目光坚定。不管怎样,只能一搏,希望她猜测的没错
渔容县南临水泽,北临玉虚山,常有皇亲国戚,门阀高官的亲眷前来打醮。扰民之事时有发生,半个月前宁妃的母亲派亲信前来上香请愿,因蒲啸原未曾进奉猪羊而挥鞭打了衙役。
蒲啸原亲到进香官船前“赔罪”,手捧皮鞭说道:“渔容县贫,只要大人不再索要猪羊酒食,哪怕打下官百十下也可”
气得那亲随直瞪眼睛,骂蒲啸原榆木脑袋,如此死板吝啬。不过他就算再借着老封君的威势也不过是个家奴,怎敢真的鞭打朝廷命官,只好派人上岸自掏腰包购了酒肉。
不过这件事却更树立了蒲啸原严正的名声,去往玉虚山打醮的官宦家仆再也不敢仗势向渔容县多索财物。
在官场只有两种人出名快:一种是受上者提携升官极快的,为了能得到上位者赏识不惜做别人所不齿的事。不过这种人也是最容易声名狼藉,红得快的代价就是被别人非议为“奸佞”。另一种就是行事常常出人意表,虽然得罪很多权贵,遭人记恨,可别人却轻易不敢动他们。因为他们是清流的代表,是百姓心目中的清官,若真的动他们就会引起众怒。
父亲的性格使然,当然要走第二条路。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知县,竟然敢抓阁老的堂弟,从那次事件后,父亲已逐渐得到民心,声望也愈加响亮。虽然得罪人,可他的行止磊落让别人抓不到把柄,所以暂且安稳。
父亲的官声愈著,可谨惜明白,父亲这样的性格最多只能做到州府。因为皇上不需要“清官”,只需要真正懂皇上心意并把皇上的意图化为行动的臣子。
有时恶梦醒来,战栗的感觉不能自持,父亲惨死狱中的样子让她五脏六腑都紧紧绞痛。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父亲选择的道路,可她也不能容许父亲在她眼前出事,她要尽全力阻止悲剧的发生,哪怕用任何手段
历经过生死才明白,过去幼稚的认为可以为爱情、仇恨牺牲生命,现在她觉得为了生命可以牺牲爱情和仇恨。毕竟生命之于她太保贵了,这一生,她只想做个冷血无情的人,不会被情所伤被爱所累……
此次建醮所派乃是皇家卤簿:羽幢、豹尾、戟氅、信幡、庄严整齐,望去令人敬畏。更有江西巡抚和东泽府衙所派的护卫队跟随,极远处就把百姓驱赶开来。
隔着厚重的帘幕,依稀望见远处秋色漫野……车子带来的颠簸,实在是无聊至极倚窗而望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虽然动作粗俗,却不能损其半分风姿。
美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人感觉赏心悦目,若不然怎么会有“西子捧心”之说,连捂着胸口哼哼的病态都被看做是绝美的样子。何况眼前这个火爆美人,除了长得美还是个趣人呢……窝在另一角的锦袍男子不由得唇畔凝笑,高贵而矜持。
“美人”已觉查到他的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猛的回头,深蓝色的眸子带着侵略性的与他对视,像只野性十足的猛兽。只是这只豹子的右手却绑着纱带吊在脖子上,一脸不满的样子更显暴躁。
如果这只华丽的豹子能被他豢养该有多好心里小小的哀叹一下……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性趣”,不过他也只是幻想一下罢了。毕竟他可不想被豢养的宠物一口咬断喉咙,这家伙冷静的时候优雅高贵,暴怒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疯狂
他饶有兴趣的挑眉说道:“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赫风动心?”
他故意重重的咬着“女人”两个字,因为他知道这家伙的逆鳞就是讨厌别人把他当断袖看,更何况此次出行又跟以喜好男色而闻名的自己同行。
“豹子”萧赫风高傲地昂起头,冷笑道:“能让我动心的女人……存在么?”
他故意摇头叹道:“十三皇妹真是悲惨啊,身为皇家贵胄也不能入卿之目,枉费心机设下计谋,竟然把你逼得离京躲避。今日无人,你从实招来吧究竟是父皇帮你挡了灾还是定国公想的金蝉脱壳之计把你调出京城的?”
萧赫风看到车帘一晃,有道娇弱的身影贴近了,故意说道:“六王爷,你是不是因为要见到最‘喜欢’的禇阁老而激动语无伦次了?”
他眯着眼的样子十分慵懒,让六皇子目光微炙,他调笑道:“禇阁老是父皇的近臣,我做为没什么竞争能力的皇子,怎么敢接近?如果换成赫风本王倒不介意……”
“六王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掀起轿帘,露出半张出尘绝世的脸,欲言又止。他望了望一边霸气十足的豹子,如花瓣般粉嫩的唇紧咬着,微颦秀眉更显得我见犹怜。
“上来”六王爷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只如白玉雕成的小手,把那壁人拉到车上。
六王爷不由得打量对面坐着的两位“绝世佳人”,他们的美却是不一样的:萧赫风一身黑衣绣着金色云纹,丰神俊秀,如一只意态慵懒的黑豹。而韩向雪却白衣如雪,纤尘不染,似一只小白兔瞪着美目惊慌失措的望着他。
小白兔期期艾艾的说:“六王爷,向雪是来还玉佩的,如此贵重物件,向雪身份卑微配不上。”
他放下那枚通体碧绿的龙形玉佩,眼帘低垂……虽然濯清涟而不妖,可他深知自己是出自淤泥,就算再出色的外表也是不配和眼前这两位坐在一起的。
“本王所赐之物从不收回若你说配不起这玉佩,那天下便再没人能与之相配了”说罢他拿起玉佩轻轻系在韩向雪腰间,手有意无意地触碰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六王爷不禁感慨,如今这个美人却不再属于他,而是属于萧赫风了
萧赫风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站起来窜出宽大舒适的马车,丢下一句:“我下去骑会马,坐得腿都软了”
他实在看不下去六王爷装大尾巴狼的样子,大灰狼要吃小白兔关他什么事?那只讨厌的兔子最好被他吃掉
萧赫风乘上他那匹追风烈马扬尘而去,风和树木倒退出视线让他阴郁的心情稍好了点……
腿伤刚刚复元,萧赫风就继续入职宫中了。已近中秋佳节,宫中赐了内侍近臣们月兔纹补服应景。
毕竟被母亲“禁足”了三个月,第一天回宫当职,到了内侍职所,那帮“公子党”都迫不及待地跟他“汇报”这三个月发生的八卦事。
例如皇上的三哥忠老王爷年近七旬竟然添了个儿子,百天时抱出来,皇上还赐了一把小金斧子……是不是寓意老王爷老而弥坚?宁妃和静妃不和已久,前几天两宫太监在承盛门不知因为什么大打出手差点出人命。结果二妃被皇上罚奉一年,禁足三个月……
萧赫风没形象的窝在太师椅中,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打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有没有什么提神的事?”
镇国将军之子史钧翼忙凑上前道:“有最近从西北回来的郑知同升了京卫指挥司,他儿子也选入宫中当职。郑汉秋这小子太张狂,仗着自己在西北军中混过,跟蒙兀残党打过仗竟然狂得没边,一副欠揍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