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梅傲霜平静的脸色,又看到女儿眼中哀求的神情,蒲啸原只得忍下怒火,毕竟事情闹大了对女儿的名誉有损。
他瞪了一眼梅傲霜,对谨惜冷冷说道:“跟我回去!”
事情怎么会闹到这步?谨惜心中无限懊恼,如果父亲误会她和梅傲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就糟了!
谨惜转过头担忧的望着依然立在昏暗灯光下的梅傲霜,却只见他冲她摇摇头,冁然而笑,仿佛料峭春寒中盛开的寒梅。虽然知道梅医官是在安慰她,可她心里却更加难受了……
回到内宅,蒲啸原第一句话竟然问:“你不觉得梅医官性格过于冷漠吗?”
果然!父亲就是误会了!谨惜跪下说道:“女儿做的不对,不应该半夜私会男子。可是女儿和梅医官绝无儿女私情!请您相信女儿,我可以对着娘的灵位发誓!”
提到母亲,谨惜不由得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而蒲啸原也突然心中一紧,如果不是韵寒去世的早,女儿无人管束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
谨惜见父亲有所动摇,继续说道:“女儿听说梅医官回来了,只想表达一下谢意,另外梅医官还建议把县衙后面的残破建筑都拆掉变成耕地,这样每年还能产不少粮食……女儿和梅医官真的是清白的!”
他长叹一声,说:“起来吧,谨儿。为父相信你……”
虽然父亲说相信她,可还是把三个丫头叫去狠狠骂了一通。又罚了半年月银,叫管牢嬷嬷打了十下手板。内宅的钥匙也被收了回去,每天晚上他都亲自己巡视一遍。
谨惜暗中思索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何人向父亲告密的。第二天听父亲的小厮秋实说,梅医官和老爷在二堂的小花厅谈了许久……三天后梅医官收拾行装上了玉虚山,听说要在道观中住一段时间,因为在山中居住比较方便采药。
谨惜觉得因为她而让梅医官背了黑锅,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也因为这件事,谨惜一直都没机会再偷偷跑出去,老实的呆在后宅,只能和丫头们在后宅种菜养鸡。论起这些农活,映雪和谨惜都不如从小在乡间长大的紫苏燕喜,只能帮着打打下手。
钟叔是父亲的心腹,这件事自然也没瞒着他。不过钟叔站在事外看得比较透彻,不像蒲啸原,因为谨惜是唯一的女儿而紧张得患得患失。
他知道,现在的谨惜是个大胆且有主见的女子,看过天地的宽阔,怎么再肯被关在巴掌大的小地方?于是,他偷偷帮谨惜又配了一串后宅各个门的钥匙。
“钟叔,还是你最相信我!”谨惜接过钥匙,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态,跟他撒起娇来。
“大小姐做事心思缜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别忘了内宅虽然是你在管,可终究还是老爷说了算……有些人一定会背着你向老爷讨好处的。”钟实提醒道。
谨惜点点头,寒星般的眸子闪了闪。绽开一抹笑颜说道:“多谢钟叔,我不会让人在我的地盘算计我!”
虽然不是绝色天姿,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含着的不再是怯懦,而是一股强大的自信。冷静深沉,如一潭幽水,虽平静却深不见底。
这样的女子是不需要人来保护的,她只需要借助风力,就能振翅高飞……钟实想,他还是喜欢现在的大小姐!如果可以,他会尽一切力量来帮她,成为她想要当的那种人!
这晚又轮到冯婆子上夜,她守着西北角门离后花园最近。所以有一点轻微的动静她都能听到。
门锁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冯婆子马上站起来,悄悄趴在墙边听……
“小姐,你真的要出去啊?”
“嘘~小声点!我只出去一个时辰,你回去装成我的样子躺在床上睡觉。”
冯婆子听得分明,一个是大小姐的声音,另一个是燕喜……她双眼发光,急忙奔向前院。上次老爷赏的银子打酒玩牌都输光了,这次终于又等到机会了!
不一会,“一片云”响起一片敲门声。映雪冲紫苏使了个眼色,她披着衣服,故意打着哈欠问道:“谁呀,半夜三更的?”
“快开门,是老爷来了!”外面传来钟实的声音。除了蒲啸原也只有他可以随意出入谨惜的闺房。
紫苏忙打开大门,只见蒲啸原冷着脸站在门外。紫苏惊讶地问:“老爷,大半夜的,您有何急事?”
蒲啸原喝道:“你们三个丫头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今天要是看不到谨儿,明天就找人牙子把你们三个卖了!”
“父亲为何发这么大火,我的丫头又做错什么事了?”蒲啸原一惊,只见谨惜披着褙子从幔帐后面走了出来。
“谨儿?”蒲啸原惊异的表情落入谨惜眼中。
她举起蜡烛点燃桌上的灯,映红了淡淡的笑容,说:“父亲这么晚来有什么事么?”
蒲啸原疑惑的看着谨惜,又冷冷的扫向三个丫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钟实回头冲她挑起大拇指,点头微笑。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谨惜眼中冷光凛冽,问道:“今日西角门上夜的是何人?”
翌日午后——
“冯妈妈,小姐有请!”燕喜脆生生的声音在冯婆子耳边响起,她不由得一抖,手里的牌九掉在地上。
“今儿不是我当班,所以才吃了点酒,而且我也走不开啊,本钱还没捞回来呢!”冯婆子心虚明知道不可能永远这样躲着,可她就是不想去见大小姐。
“这是哪家的规矩?主子传见竟然敢说当不当班的?拿这话进去回,保证小姐会叫前头的罗班头打五十大板!”映雪走进来扬声说。
另外几个婆子见映雪进来,都纷纷溜边,躲到了出去,只剩冯婆子一人坐在炕桌前,地上散了一地牌九。
冯婆子知道躲不过,只好垂着头跟映雪燕喜进来。她打定主意,反正只要老爷不说,小姐也没证据说是自己告的密!
她迈步进了“一片云”,只见大小姐穿着家常旧袄正坐在炕沿上拿着拨楞鼓逗孩子玩。那小男孩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戴一个虎头帽,穿的小布衣上还打着补丁……这补丁?明明是她亲手缝的啊!
冯婆子老眼昏花,忙凑上前去才看清楚,坐在谨惜身边的正是她的小孙子!
冯婆子吓得扑通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小姐,老奴错了!求您千万别对我孙子下手!”
紫苏在一边喝道:“你这老婆子,瞎说什么?这孩子是走失的,罗班头领了回来,大小姐见他可怜就让我带进来喂他东西吃的。”
“哦?这孩子是你孙子啊?还真是巧!不过他爹娘可真马虎,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走失了!”谨惜把那面团儿般的小孩子抱在怀中,浅笑说道。
冯婆子的心都提到嗓子了,生怕谨惜故意把孩子摔在地上。
谨惜摇着拨浪鼓,那孩子胖胖的小手也跟着抓向鼓把。谨惜淡淡问道:“冯妈妈的靠身文契是活契吧?”
“大小姐……您……您的意思是?”冯婆子颤抖的问。
“换成死契不好么?听说你是个寡妇,正好在里面服侍,剩了家里吃嚼,还能多得银子……”
冯婆子声音都变调了,趴在地上不停的嗑头道:“大小姐,老奴的家在渔容,三年后您和老爷就不在这里了,我……我不想离开渔容。”
谨惜抱着孩子走到她面前,低低地说:“是啊,正是因为三年后我就不在渔容了,所以才不放心呢!毕竟女子的名节比什么重要,万一你喝多了胡说出去……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做出什么狠心的事!”
听着孩子依依呀呀的学话声,冯婆子抬起头,满眼泪水:“大小姐,老奴绝对不敢胡说。老爷已经给老奴银子封口了,老奴指天发誓,绝对不说出去!”
“我这人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不信虚幻的誓言……”谨惜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说:“这是哑药!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签了死契;要么喝了这个!我才能放下心!”
冯婆子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瘫软地趴在地上,半晌才咬牙道:“老奴……愿意终生服侍大小姐!”
谨惜把孩子交给映雪抱着,说道:“既然这样,以后就好好干吧!映雪,替我送送冯妈妈!”
看着远去的冯婆子步履蹒跚,谨惜闭上眼睛……不是她对下人狠毒,而是她已经不能容许背叛了!
脑海中突然出了连翘的模样……前世,她是她的陪嫁丫头。老实而木讷,她们主仆在端家倒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她对连翘也很信任,这丫头虽然是陪房丫头,却从未想过攀上端言这个高枝,而是忠心耿耿的跟着她。却没想到,最后,她最相信的人却出卖了她!所以她永远都会藏着一份戒备在心中,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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