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那里”。艾希提的手东戳西指,指挥着羊荟荟将风油精涂在被蚊子叮咬了的地方。
“唉,我怎么突然觉得之前举着钩镰摘芒果的胳膊好酸呢?”艾希提在涂完风油精后,突然感叹。
“好,好,给你揉揉。”
说罢一只柔软地小手就在艾希提的肩胛处按了起来:“滋滋,嘿嘿,跟你说个事儿,你上回弄到的鲶鱼能不能再弄些回来啊?”
“那怎么行?上回是人家去水库里捉到的,人又不会整天去那捉鱼然后再送我一条。”
艾希提正在感叹其实羊荟荟温柔体贴起来也不错嘛,却突然感觉在脖颈处被狠掐了一把,顿时大叫起来:“羊荟荟,你干什么?”
羊荟荟下楼时,却发现一个身材丰润地中年女人正坐在沙发上跟胡家父子聊天呢,这个女人她认得,是影楼的,上次照婚纱照时她来过,便笑道:“彭姐,你来啦?”
“羊小姐,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将照片冲洗好了,老板特意吩咐我送过来。”那个彭姐站了起来。
羊荟荟这才发现胡白盐手里的那份相册,正是她跟艾希提穿民国时期服装照的照片。她没顾得上看照片,只快速地瞥了胡白盐一眼,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翻着照片呢。
这时一脸憋屈地艾希提也下楼了,眼睛随意一瞥,看见了仍摆在桌上的喜旺夫妇送来的花生油,这时才突然醒悟了过来,这丫原来是得了花生油,又想做一次鲶鱼豆腐吃啊难怪刚才那么温柔呢,敢情是为了鲶鱼
待艾希提夫妇验收了照片后,彭姐这才说笑起来,“羊小姐,上回我们从你这里摘回去的石榴实在好吃,我那儿子吃了都停不下嘴。今天我是特地请缨来送照片的,顺带想从你这里买些石榴回去。”
“呀,石榴已经摘完了。但芒果还有,摘回去放些日子就有吃了。”
“芒果?”彭姐倒是挺爱吃芒果,但前一阵子是芒果季节,她已经吃得够了意,如今跑这么远来买些芒果回去有必要不?况且儿子对芒果也不感冒。
正在这时,悟饭“嗖”地跑了进来,手里攥着一只青皮溜溜地芒果,却见它随便剥了两下,就露出芒果黄灿灿的果肉,透出一阵甜香。
“咦,这猴子才吃完饭,又想着摘芒果了?”羊荟荟奇道,突然眼角瞥见艾希提似乎心虚地将头微微低了低。
“滋滋,你刚才是不是叫悟饭帮摘的芒果?”羊荟荟将一双雪亮的眼睛射向了艾希提。
艾希提心虚地点了点头,羊荟荟那个鄙视啊,都叫猴子去摘芒果了你身上还养那么些大包?难不成就傻站在树底下张大嘴巴看猴子摘果?还骗我给你按摩?
“羊小姐,你这芒果怎么卖?”彭姐看着悟饭三下五除二就将芒果解决掉,甜汁横流,便知道这是好芒果。她虽然爱吃芒果,但只喜欢这种青皮芒,即使熟透了那表皮仍是青溜溜的,果皮极容易剥,一拉就皮肉分离,不拖泥带水,果肉细腻芳香,甜而不腻,果核细小,每次要连吃三个以上才能满足她口腹之欲。其他的什么黄澄澄地小香芒,她是不爱吃的,个头小,皮难剥,闻着挺香,吃起来可不怎样,甜得腻人,没有什么芒果味。而那种熟了会发黄的芒果显然也不是好品种,土生没经改良的,果肉粗糙,果核大得能吓死人,果肉大多能酸得你掉牙,即使是甜的,也没什么吃头。
“五块钱一斤,很便宜的。”羊荟荟刚要答话,就见胡白盐皮笑肉不笑地答了起来。
羊荟荟取了钩镰,招呼悟饭,便带着彭姐往芒果树下走去,看都没看艾希提一眼,对胡白盐也不想搭理了,屋子里剩下的三个男人坐的坐,站的站,气氛十分古怪。
“羊小姐,你这皮肤实在是好,我给那么多新娘子上过妆,都没见过谁比你的肤质更好,细腻得跟块玉似的。平常是如何保养的啊?”彭姐站在芒果树下,看着羊荟荟指挥悟饭摘芒果,边闲聊道。
“哪有什么保养,只不过这村子里山好、水好、空气好,生活又清闲,心绪没什么波动,自然就好一些罢了。”羊荟荟傻呵呵地笑着。
彭姐摘了二十多斤芒果,给了羊荟荟一百多元钱,便羡慕地离开了,“以后我退休了,干脆也找个村子养老算了。”
羊荟荟回到屋子时,艾希提已经去上班了,胡白盐在休整,看来是要走了。
“你,要走了么?”自打昨晚到现在,相处时两人都有意避开对方的眼神,如今胡白盐要走了,羊荟荟心里五味杂陈。
“是的。”胡白盐简短地答道,“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回去吗?”说到这里他才快速地瞥了羊荟荟一眼。
“呃……”羊荟荟犹豫着。
“说吧,我一并带回去。”胡白盐的眼睛里多了丝温柔的色彩。
羊荟荟的心一酸,感觉一阵扯痛,她多想求饶,多想讨好,只要眼前这人是笑的——但,叫她如何说?
羊荟荟将带给双胞胎侄子的米粉、送给父母哥嫂以及韦秋实的芒果都放到了胡白盐车上。胡白盐深深看了她一眼,便上了车扬长而去。眼泪在羊荟荟眼里转啊转,终究没有流出来。
羊荟荟一觉醒来时,天竟已经擦黑,空气中传来丝丝腥气,耳边则是雨打树叶的声响,她裹了裹毯子,如今还是酷暑,怎么这傍晚便如此凄凉?
想起了喜旺夫妇的笑脸,羊荟荟叹了口气,喜旺媳妇一副农村妇女的长相,皮肤粗糙,黑黝黝地刻着岁月的痕迹。也许城里那些爱美的年轻姑娘很难明白怎么如此长相还有人疼爱,那是种羊荟荟也不能理解的生活轨迹,但夫妻俩真实而幸福,感恩而满足。夫妻俩并没有什么长相,也没有许多财产,却似乎拥有了整个世界——那自己呢?
羊荟荟突然想大醉一场,她想起了自己酿的葡萄酒,只是时日不长,也不知酿好没有?她眼珠一转,当初为了对比,她特意埋了一缸在空间的土里,根据经验,这缸酒应该会加速发酵。
刚打开酒缸,一股浓烈甜蜜地酒香就充满了整个房间,羊荟荟陶醉地吸了口气,这时却见艾希提满脸雨水地闯了进来。
“你才从外面回来?”
“嗯。”艾希提随意应了一声,也不理睬羊荟荟的语气里包含着的各种信息,抓了衣服自去洗澡。
晚餐时,为着羊荟荟自酿的葡萄酒,她跟胡老爷子觥筹交错,灌进去了不少。
“哈哈,好酒,好酒”胡老爷子喝得红光满面,不住赞叹。连艾希提也喝了一杯接着一杯,到了最后,三个人竟然头昏脑胀,各自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羊荟荟满脸通红,盘腿坐在床上,犹自笑个不停,害得睡在床下的艾希提汗毛都竖了起来:
“羊荟荟,你笑什么?”
“没什么,呵呵,也许我该感恩知足,你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我,这样我就可以继续留在村里了。不然留在市里,就算有异能又能怎样呢?我在村里就跟鱼儿生活在水中那般快活——但是我今天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谁没有伤心事?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跟百合说清楚,如今她已嫁为他人妇,我——唔,不过我也娶了你,呵呵。”艾希提发出一长串傻笑。
“你,你笑什么?”羊荟荟嘟哝道。
“唔?我笑什么?对啊,我笑什么呢?”艾希提睁着猩红的双眼。
“哈哈,你喝醉了。”羊荟荟指着艾希提。
“我没醉。”
“你醉了。”
“我没醉。”艾希提嘟着嘴,跟个小喇叭似的,还是朵粉粉厚厚的小喇叭,羊荟荟看得眼睛发直,凑了上去,打量了一阵,两手扯住艾希提的耳朵,固定好,停止了他那硕大脑袋的转动,凑上去咬了那喇叭一口,嗯,嫩嫩的,真不错,两人相视一笑,乐起来:
“唔,你要是一直这么对我笑就好了。看你今下午走的时候板着张脸。”羊荟荟嘟着嘴。
“呃?我今下午走了吗?”艾希提晃了晃脑袋。
“当然了,还帮我带了米粉跟芒果给爸妈。其实咱俩感情不错哦”
“哦。当然了,咱俩的感情一直很好啊,记得那次我跟你们班去写生,你怕同学笑你,不准我去,我只好装作游客,非要住在你们班落宿的那家客栈,可是客栈早就客满了,最终我给了客栈的服务员两百块钱,让她借房间给我住了一晚上呢。”
“嗯?是吗?写生?哦,是在哪啊?”
“丽江呀,你不记得了?”
“唔?不管了。总之咱俩感情好才是真的。”羊荟荟搂住艾希提的脖子,“咱俩要跟喜旺夫妻那般幸福。”
“嗯,好。要比他俩还幸福”艾希提一个劲儿的保证。
“那就好。”羊荟荟跟艾希提一齐躺在了他那“小床”上,突然又想起一事,撑起了胳膊,“咦,既然如此,咱俩还签什么‘结婚协议’呀?”
艾希提眨巴了几次眼睛,这才想起来:“是哦既然如此咱俩还签什么协议呀?去把它找出来,撕了”
“嗯,找出来,撕了”
羊荟荟爬了起来,打开衣橱,里面有只小皮箱,她打开来,从最下面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纸来,正是那张《结婚协议》。
“哦,原来你收在这里呀害我找了好几次都找不到。”艾希提恍然大悟。
“唔,你找它做什么呀?”羊荟荟歪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