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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子看看盛怒下的大夫人,嚅嚅道:“这个事情本来布置得万无一失,在大小姐送秋海棠过来的时候,是我亲自把那一对足金镯子埋到花盆里去的……”
“那两盆可是富贵秋海棠,我为了这个计划,花了一百两的银子让大小姐从谭家花场运过来……”大夫人想到那两盆花就心痛,一盆花五十两了,要不是为了这个计划,她哪里舍得糟蹋这份钱
“你到底没有把镯子埋进去?”大夫人的语气一变,目光凌厉地盯着张婆子。
张婆子一惊,抬头看看大夫人,那眼光里面……分明带着一丝不信任。
被大夫人怀疑的后果是什么?张婆子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张婆子“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大夫人面前,惊惶哭道:“夫人明鉴,老婆子哪敢有一丝一毫的非份之想如果老婆子我对夫人有半点不忠,必遭五雷轰顶”
张婆子抹抹泪,又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事出有因。说到底,都怪安国公的二小姐送过来的那只蓝猫。”
张婆子看着大夫人,见她蹙紧了眉头,又忙道:“都是那只猫儿惹的祸事。夫人记不记得,前几天那只猫儿不是被五小姐追得满府里跑,最后跑到六小姐的院子里吗?那猫慌不择路的,就把……就把这两盆花踩坏了。”
看了看大夫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张婆子又忙道:“此事千真万确,夫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五小姐身边的人,还有那些当时在牡丹阁的人。”
大夫人微微颌首:“好吧,我姑且信你,不过那对金镯子与那只猫有什么关系?”
张婆子再抹了一把泪道:“夫人,老婆子真是冤枉啊。老婆子真的没打那两只金镯的主意……我知道那是大夫人的计划,我又怎会去破坏大夫人的计划呢……都是那只可恶的蓝猫,那只蓝猫把花踩坏了,牡丹阁的人看花好像活不成了,就让人把花拿到外面去换土……那对金镯子,多半,多半是被换土的黑心小贼偷偷拿走了……”
大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真是这样?”如此说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张婆子拼命点头:“老婆子句句属实,如有半句不符,让老婆子全家不得好死”
一番毒咒,再加上涕泪满面,大夫人的脸色才有些许缓和,朝张婆子挥下手:“起来吧。”然后愁眉苦脸道,“那对金镯子不过是小事,只是把我的计划给破坏了,收了人家的东西,那边的陶家又催得紧……”
张婆子如何听不出大夫人的意思?这事情办成的话,那对金镯子给谁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办不成的话,那对金镯子可是要还给陶家的……如今偏偏就碰上了这种情况,那这对足金的镯子该谁来出?
此刻的张婆子,宛如吃了黄莲的哑巴,苦不堪言,却又说不出来。想到今后还要依仗着大夫人讨生活,哪里敢得罪大夫人?她咬咬牙道:“夫人,这件事情是老婆子的错,老婆子辜负了夫人的期望,把事情办砸了,这对金镯子……老婆子一定还上来。”
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张婆子那个心疼啊。一连两天,先是无端端地赔了六小姐的玉镯子,白白损失了三百两银子。然后是这对陶家送过来的金镯子,也不知道要重新打制这样一对足金的镯子要多少钱……反正,这趟差事,自己真是出钱又出力,还捞得了一顿骂。真是出力不讨好,运气背到家了。
不行,自己不能白白吃这个亏
张婆子看看大夫人:“要不,老婆子我去找找那些换土的小厮,盘问他们一番,说不定,会找到那两只金镯子的下落……”
事后,冬梅也曾问过傅清玉这样的问题:“如果事后,那个张妈妈记起来后,找换土的小厮怎么办?”
当时,傅清玉微笑道:“不会的,即使那个张妈妈要去问,大夫人也不会让她去问的。”
如今,这话应验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张婆子只觉脸上一痛,一个巴掌狠狠地掴脸上,接着,大夫人怒不可遏的声音自耳边炸响:“瞎了你的狗眼了,整件事情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吗?没有就没有了,你难不成还要到外面碎嘴,弄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不成?”
把陶家送来的物件偷偷埋入花盆里,然后送给傅六小姐,以此达到栽赃陷害的目的。这事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如今张婆子还要到外面找小厮问话,不是要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吗?到那时,不只大夫人,整个傅府的颜面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大夫人越想越气,怕一个巴掌打不醒面前这个糊涂的老婆子,又扬起手来。
张婆子捂着脸,那一巴掌打得真是狠,火辣辣地疼,把她刚刚收回去的泪水又打了出来。她想这段时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十几年来的厄运全集中到这段时间了。
见到大夫人又扬起了巴掌,张婆子忙仓惶地捂着脸躲闪,一边躲一边说道:“大夫人,老婆子我知道错了,我是一时糊涂,一时想差了。夫人放心好了,老婆子绝不会泄露出去半分。”
大夫人这才把巴掌放下来,冷哼道:“知道就好。”
张婆子捂着肿起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夫人教训得是。”
这时,睛紫走了进来,有些惊奇看看肿起半边脸的张婆子。张婆子尴尬之极,忙低下头躲闪睛紫的目光。
“夫人,何大夫我已经把他带过去,给胡妈妈看过伤了,并开了药方。”睛紫禀报道。
“便宜了那个胡婆子”大夫人有些不屑道,“要不是因为明天老爷就要回来了,我才懒得去管她,任她自生知灭好了。”
傅老爷明天要回来,这府上发生这样的一件事情,总会有人要居功说给她听,且不论这人是三姨娘还是四姨娘,或是府里那些心怀不轨,想着要借此上位的丫头们。到时那些人免不了会插上一脚,说她治家不严。所以,这些表面功夫,即使是多花一些银子,她也要做做样子的。
睛紫看看大夫人,又道:“方才我领何大夫过去的时候,看到六小姐也在那里。”
“哦?”大夫人修饰完好的细细柳眉微扬,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六小姐也挺关心那个老婆子的。”
“六小姐总能这样不失时机地表现自己。”张婆子小心冀冀地看了大夫人一眼,趁机加了一句,“她这番举动,多是在收买人心,夫人可要小心。”
“人家那是人之常理,说什么那个胡婆子也顶着一个忠仆的名头,上午的时候又为了六小姐拼命,如果六小姐不去看她的话,不是被说成刻薄忠仆了?”大夫人嘴边噙了笑意道,但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张婆子与睛紫一时间猜不透大夫人的意思,只好沉默着。
大夫人忽然叹道:“那位六小姐还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忠仆为她拼命,维护她的周全。看来我与五小姐都不如她,身边连个这样的忠仆都没有……”
这话说得……明显的故意抬高对方而贬低自己。张婆子与睛紫心里对胡婆子恨得咬牙,叫道:“夫人,我们虽然及不上胡婆子,但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大夫人见收到了满意的效果,摆摆手,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睛:“我知道你们都是忠心的,只要你们跟着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有了大夫人这句话作保证,张婆子与睛紫的头点得跟鸡啄米般。
“这个是平远侯府送来的帖子。”大夫人拿起桌上的帖子,眼睛看住张婆子道,“张妈妈,你明天替我通知几位小姐,说初三那天到平远侯府喝陈年桂花酒。”
说完抿了抿嘴,似有些深意道:“这次川陕总督胞弟犯了案子,居然没有牵连到平远侯,看来这人背后的靠山还是挺稳固的。”
平远侯何光耀何大人,在朝中一直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对谁都不得罪,客客气气,所以与朝中各位官员的关系都很好。
平远侯府正室嫡出只有一位大公子何远铭,早就成了亲,还有就是一位嫡出的八小姐何香凝,也就是前段时间在仙女湖比赛划船时,跟赵明珠一组的,后来掉进湖里,自己扑腾上来的那位小姐。
庶出的倒有几位公子,几位小姐。由于大夫人心高气傲,自己的女儿不用说也是掌中宝,当然要配侯府的世了,至于那些庶子,自然不在大夫人的考虑范畴。
正因如此,所以对于平远侯府发出的请柬,大夫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六小姐……”学乖了的张婆子看看大夫人,征询道,“六小姐那边要不要也通知一声?”
“当然要通知她一声,人家明摆着请她的,她不去怎么行?”大夫人冷声道。
然后,大夫人挥挥手,用丝帕掩住口十分优雅地打了一个呵欠,“夜深了,我要歇息了,你们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