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疑云
赵子宣心中疑惑,待还要细看时,那人已经离座而去,像一阵风般瞬时失去了踪迹。
赵子宣起身欲追,忽然一个丫头的声音自身边响起:“赵公子,我们小姐有请。”
赵子宣抬头看去,见是小傅姑娘的贴身丫头翠菊,再朝台上看去,小傅姑娘已经弹奏完毕,退到了后堂。
赵子宣心下暗道,难怪那个黑色斗蓬的人离去了,原来是散场了。
“赵公子?”翠菊看着他,征询着他的意见。
既是如此,再追也追不上了。况且那人来去无踪,绝非等闲之辈。只是不知这位黑斗蓬的人,与贺云明会不会有什么牵扯,还是凑巧来怡倩院的?
赵子宣的眉头微拧,望着翠菊笑道:“既是你家小姐要见我,那我就随你去一趟吧。”
翠菊笑容可掬道:“赵公子请。”
通幽小径,一直通向翠竹轩,那里,悠悠扬扬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琴声,被风吹送得老远。
“小傅姑娘的琴音果然令人叹为观止啊。”外面,赵子宣含笑踱步而入,一声赞叹,令小傅姑娘不觉微红了脸。
“公子取笑了。”小傅姑娘起身相迎,“公子请坐。”
赵子宣落了座,翠菊马上奉了茶上来。赵子宣接过,含笑望着小傅姑娘:“琴可好用?”
小傅姑娘点点头,笑意盈盈:“多谢公子抬爱。有了公子赠的焦头凤尾琴,奴家觉得琴艺日渐长进了呢。”
赵子宣摇摇头:“区区小事,有什么好谢的。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宝琴赠知音,姑娘不必客气,尽管收下便是了。”
听到赵子宣说到“宝琴赠知音”时,小傅姑娘的眼中有些光亮闪了一下,笑容更加甜美起来:“不知道公子光临怡倩院,为了何事而来?”
“想不到我一段时日没来,怡倩院的营业好像比以前更加红火了。”赵子宣笑道,“我看到你上台的时候,下面高朋满座,真是热闹。”
小傅姑娘神色一凛:“赵公子休得取笑于我。”
她虽然身处青楼,但也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歌伎,除了委身于京城京畿卫林守成的独子林丰之外,其他人休想沾她一个手指头
当然,面前这位赵公子除外……可惜,以这位赵公子如此尊贵的身份,并非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可以攀附得起的。
赵子宣毫不介意,含笑道:“小傅姑娘应该知道我绝无轻薄之意,我方才在大堂之中,见到了一个服饰奇怪的人……”
小傅姑娘的目光微闪:“公子此行是为了那个人而来?”
“偶尔看到,觉得怪异而已。那人,长得不太像中土人士……”赵子宣猜测道。
小傅姑娘的脸色有些凝重,转头看了看翠菊。翠菊马上会意,转身走了出去,并把房门掩上。
赵子宣有些讶然地看看小傅姑娘,再看看转身而去到外面把风的翠菊,心中隐约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含笑不语。
小傅姑娘看定赵子宣,目光锐利,神色却十分沉重:“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前来,是专为那人而来的吧?”
赵子宣点了一下头,既然是红fen知己,他也不想瞒她:“最近府里出了一些事,徐妈妈遭人袭击,我追查至此,怀疑与这名黑斗蓬的异族人有关。”
小傅姑娘看了赵子宣许久,幽幽叹了口气道:“这位身着黑斗蓬的人,虽然长相有些与我们中土人士不同,但却操持着一口纯正的中原语音,想必是在中土居住多年。”
番邦之人前来中原,并定居下来,甚至繁衍子孙后代,这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如今天下安定了近百年,边境人们安居乐业,相互通商通婚,各种文化进一步融合。就连怡倩院这样的烟花之地,也招募了好几个胡女进来。青楼之地最会做这种营业,异种风情的舞女及舞曲,更能招揽生意。
但是小傅姑娘的神色竟如此凝重,让赵子宣心中起疑,他不由问道:“如此一个人在中原居住多年,会流利地讲一口纯正的中原口音,原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小傅姑娘蹙紧了眉头:“这人虽然不太像中原人士,但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出手也极为阔绰,院子里的姐妹们都十分跟他套近乎。这一点倒有些公子的风范。”
赵子宣笑了一下。小傅姑娘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这只能说明小傅姑娘并非开玩笑,那个神秘的黑斗蓬的人,应该是一个有钱的人。
“不过……”小傅姑娘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这个黑斗蓬的人极为神秘,每次来去匆匆,而且行事十分诡异。”她的目光开始悠远起来,“他喜静,岑妈妈专门给他备了怡倩院最边远的西北角的一处厢房,每次他来的时候,多数时候都呆在那个厢房里,至于到大堂里来听曲,那是极少有的事情。”
“这么说,也只有小傅姑娘的琴声能将他引出来罗?”赵子宣含笑道。他的运气实在是好,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位黑斗蓬的男子坐在那里。
“或许,他来听我的曲,多半是为了我这一把好琴而来的吧?”小傅姑娘脸上没有一丝自得,反而有些落寞,一抚琴弦,一连串清脆的珠玉之声流转于耳畔之间。
“照此说来,这位神秘的男子的品味倒是不俗,还懂得琴音。”赵子宣思索道,“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小傅姑娘摇摇头:“名字我们都不知道,只称呼他为耶律公子。关于这一点,岑妈妈或许知道一些,我见她与那位耶律公子似乎很熟。”
“难道岑妈妈也是番邦之人?”赵子宣沉吟道,这个要好好查一查。
“他什么时候来怡倩院的?平日里都见什么人呢?”赵子宣再问道。
“我不知道。他见客的时候是不准旁人靠近的。”小傅姑娘摇摇头,脸上现出些许惊惧的神色来,“有一次,花蕊姐姐不晓得他在屋子里会客,擅自推了门进去。结果还没进到里面,就被他一掌击了出来,倒在门边,当场呕了血,后来大夫说,胸前的骨头断了两根……”
“那位耶律公子,手段竟如此狠毒?”赵子宣惊讶道,“看来这番邦之人,仍改不了凶残的性子。”
小傅姑娘点点头,抚了抚胸口,缓了一口气道:“至那以后,院子里的姐妹们对他是又爱又恨,如果不是他传唤的话,都是不会到他房里去的。”
说到这,小傅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位耶律公子,对我好像还是挺客气的,点歌弹曲,仅此而已。至于他具体见些什么人……”她想了好一会,方道,“似乎并未发觉他见过什么其他的人,只有一个高大魁梧的人,也是同他一般穿了黑衣斗蓬的,他倒是隔三岔五见一次面的。”
“哦?”赵子宣眉头舒展开一些。高大魁梧的人,如果没有猜的话,那应该就是贺云明贺大人了。不过,这位川陕总督怎么和一个番邦之人扯上关系了呢?
小傅姑娘又继续说道:“这位耶律公子的身份,奴家委实不知道,不过我曾经见过他的手上戴了一只奇特的戒指,那枚戒指很硕大,有三只苍鹰盘踞在一只老虎头上……”
“苍鹰盘踞在一只老虎头上?”赵子宣的神情也凝重起来,他对于番邦的习俗了解不多,但对于这个奇特的戒指,他马上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外邦之人常年生活在草原之上,苍鹰与老虎一直是他们的种族威武吉祥的象征。
这位耶律公子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但是,川陕总督贺云明去找他,所为何事呢?
如果说贺云明袭击徐妈**马车,是为了一泄私恨,替他那位贪赃枉法的胞弟报仇的话。那么,这一次,他与那位异邦的耶律公子来往密切,又作何解释呢?
赵子宣觉得疑团重重,要想解开这些疑团,看来唯有先调查一下怡倩院岑妈**身份了。
小傅姑娘看到赵子宣沉默不语,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看看赵子宣,试探地问道:“这位耶律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赵子宣摇摇头:“现在还不太清楚。”他笑了一笑,故作轻松道,“或许,是我们多疑,那位耶律公子是一位正经人,在中原居住了几十年,喜爱上了中原这个地方,并且在这里结识了一些朋友,所以,闲着无聊的时候,找个朋友聊聊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愿一切如公子所料。”小傅姑娘看定赵子宣,缓缓说道,“日后公子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奴家帮忙的,奴家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公子。奴家至今仍记得公子当年的相救之恩。当然如果没有公子的出手相助,奴家早就落入恶少之手,就没有今天的小傅了。”忆及往事,她的眼睛有些润湿,“奴家自知身份卑微,无法侍奉公子。所以,公子不必有所顾虑,能用得着奴家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年之事,何须记挂至今呢?”赵子宣摇摇头,“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你一个人的努力,你要好好珍惜才是,怎么可以轻贱生命呢?”
他本来就是一个惜香怜玉之人,若非迫于无奈,他是不会让自己的红fen知己去涉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