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洛站在院中,对着天空中挂着的明月苦笑,来了京城也已经有半月了,霍府不过是近在咫尺,可是,不知道什么在作祟,是素洛自己心中不想去,还是霍子墨不想让她去,说白了都是借口。
素洛手中握着出嫁前天娘亲送给她的香囊,也不知道娘亲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咳嗽是不是还经常犯,有没有按时吃药,尹晟会不会允许团圆给娘亲请大夫,尹季氏在她临上轿前附在耳边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只要你好,你娘就好。”
可是,看看现在,素洛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至今都没有进霍家大宅,没见过自己的夫君霍良夜,却在这个霍府的别院住了这些时日,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霍子墨远远地就看见纤纤素影站在一望无际的湖水边,垂柳依岸,绿波滔滔,夜风送来阵阵花香,月光给那素影披上一层迷幻的光晕,让人觉得虚幻和孤寂。
霍子墨的心悸动开来。
汤圆见来人,施了个礼,叹了口气,恳求道:“二公子,小姐从今天去刑审司回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晚饭也没吃,我这么远远地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就是心里着急,你能不能去看看小姐这是怎么了。”
霍子墨点了点头,儒雅一笑说:“汤圆姑娘不必担心,我去看看。”
“谢谢公子了,汤圆去厨房准备点吃的。”汤圆说完就去了厨房。
这湖是引的西江活水,九曲回还,设计巧妙,湖中心有一个精巧的亭子,素洛移步走了过去,夏夜的微风轻轻拂面而过,荷轻动,碧叶连天,有含苞待放的,有绽开笑颜的,娉娉婷婷的。
月亮在水中投下一个月影,在水中微微晃动,素洛俯下身子,看着那月影发呆,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拨弄这水中的月影,银色的圆盘立刻破碎,水面上只剩下凌乱的线条。
素洛的心情也随着惆怅起来,原来很多看似真实的东西,是经不住考验的,就像这水中倒影,不就是曾让一竖猴子落水。
忽然之间,一阵悠扬的笛声伴着清风,飘过湖面,传到素洛的耳中,素洛有些诧异的抬头向声音源头望去,穿过荷塘,只见一个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手执玉笛,眼睛微闭,从唇中吹出美妙的音符。
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飘渺虚无,时而超脱物外,时而世事之中,似有千般故事想从笛音中吹出,使人迷失在这首曲子里。
这些音符像是撒下了一张无形的网,将素洛套在其中,她像受了蛊惑般的痴痴的看着吹笛的霍子墨,天边满月下,粼粼的月光中,素洛侧首而立,影子投在湖面,那么孤寂,她仿佛是在梦中,想着从前的自己。
周围一片寂静,虫儿都停止了聒噪,只剩下这笛声,这发自内心的笛声,像倾诉般的灌入人心扯出千丝万缕的情思。
素洛在心中无声的描摹着他的眉眼,他开心时的笑,他温柔时的情话,他怀抱着其他女人时的残酷,一跃千年,多年以前他是谁,多年以后谁又是他。
是谁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谁说过要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又是谁说过死生契阔?
嘴角牵起一丝破碎的笑,那时素洛才知道原来笑也可以这么痛,只剩满心不可抑制的难过。
如果说,她与他是有缘人,那为何要背叛她?
如果说,她与他是无缘之人,那为何跨过千年还要相遇,还要给她最好的温柔?
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跌落在湖中,不见踪影,人的悲伤有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渺小,而更多时候则是被恶意的放大,站在生活这面哈哈镜面前,每个人都丑陋的不像样子。
笛声余音袅袅,纠缠着,久久不肯散去,霍子墨宠溺的目光将素洛清澈的眸子紧紧拢住,穿着湖色荷塘久久凝视。
相对而立,站在近旁凝眸注视,月光在湖面投出一双风华绝代的剪影,碧波荡漾,微微浮动,一阵风吹过,剪影消失殆尽。
霍子墨抬手轻轻拂过素洛微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擦拭掉素洛脸上的泪痕,无限深情的说:“你可知道,这一池的荷都不及你的三分,你美得像天上的仙女。”
十指相扣的双手,耳边的温文低语,有太多的记忆排山倒海般的迎面扑来,素洛猛然后退,扶着栏杆,喘着粗气,眼底都是强忍的伤痛。
在霍子墨的一脸惊愕中,素洛朗朗跄跄的落荒而逃,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不能让这个人继续给自己太多不真实的温柔。
这些都是伤人的利器。
素洛迎面与正要端着放凉的饭菜去厨房热热的汤圆撞了个满怀,饭菜洒了素洛一身,好不狼狈,汤圆慌忙拿出手帕擦拭着素洛身上的油渍,焦急的说:“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幸好是凉的,这要是热的可就不得了了,定是要烫坏的,小姐…………”
还没等汤圆说完,素洛就一把推开汤圆,向房中跑去,一头栽倒在床上,扯过锦被蒙头盖住全身,原来素洛在现代的时候,每次心情不好就像鸵鸟一样躲在被子中,隔绝外面的一切,强迫自己睡觉,即使被憋得脸通红,快要窒息,也绝不出来。
汤圆哪里见过这样失常的素洛,在她眼中小姐一直都是稳重,聪明,凡事都有考量的大家闺秀,她记得自己请霍家二少爷去劝劝今天有些失落的小姐,自己回来准备晚饭的,怎么这一会儿工夫不仅没劝好,反而严重了呢?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啊?挠头啊,复杂啊,汤圆懊恼的抓了抓头,叹了口气。
汤圆轻轻推了推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似的素洛,说:“小姐,别这么捂着,一会儿该憋着了,有什么事汤圆帮不上忙么?”
被中的人久久没有回答,汤圆心里害怕,怕素洛出什么事情,就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慢慢的将头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