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朕不爱你,那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地让你进宫?”云羽凉冷眼望她,手指骨节已经捏得发白。“如果朕不是爱你,那为什么你一开口朕就满足?”
本意是要封她为后,废司马馨,只是她一再要求不可废去她,甘心只做妃他才答应的。
“呵……”她轻笑一声,眸光一闪。“你让我进宫,只是因为我的脸长得有些像千羽凝的罢了。我开口让你不要废掉司马馨你会答应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里也不想废掉她。我说的对吗?”
言罢,她微微后退一步,看着他生得清俊的脸,是这个人杀死了梓迁,间接地害死了梓若, 但也是他,从千年之前起就开始与自己有了纠缠。
“……”半晌,他沉默不语,红色的花瓣洒满了地面,红得似血。两人就这么相看着,将对方熟悉的脸都一点点刻入心田,云羽凉看着沁雅的脸,眼角似带笑意,眼眸中却是一片苍凉。此去经年,良辰美景消逝,纵有万般风情,亦余后人谈笑。想那年轻之时,无数次盼望的场景在这里出现,花瓣还是花瓣,香味还是香味,眼前就是那朝思暮想的容颜,但,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定要这样吗?”空气中,一个如水晶般清澈透明的声音响起,许久都无人答应,云羽凉轻启眼眸,只见她只是立在他的身侧,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温度。
“也许……真的只能……这样了。”
轻轻在口中轻念一句,他再度仰头闭眼,在眼泪即将滑出眼眶的一瞬间,他背过身便走了回去。沁雅不做理会,也往相反方向走去,两人的背影虽是呈一条直线相交着,但,两端都不会再重合。
沁雅同云羽凉,也许都不曾做错过,或许是他或者她做错了,开始,她不该遇见他,他也不该对她表现出多少欣喜,当年过于年少的两人,也许都将爱情之路看得平坦无奇,唯一的挫折也只不过是吃吃醋或是怎样,却忽略了当今世上的权贵之争,自己的身份。他是皇帝,她是宫女,说是爱上了,但那爱情之路何曾平坦?一个又一个的困难一一阻挠,他的心,不知道往谁处飘荡,他温润的笑,不知是为了千羽凝,还是她?
走着走着,沁雅忽然停下了,心口的痛让她难以呼吸。
两点清泪,落入花瓣,不着痕迹。
那一株风信子,花瓣落入尘土,在风中凛冽着,努力绽放着,却终是敌不过那风的劲儿,最终只能芳萃含樟,无论如何风华正茂,年至豆蔻,都敌不过命运的无常。
翰月十一年七月,天气格外的晴朗,阳光晒得恰到好处,沁雅直起日渐虚弱的身子,任着侍女换上一身水绿色的抹胸裙子,在沁雅的要求下,侍女将她的三千墨丝盘成了简单的芙蓉髻,简单的插了一支绿花水簪,缓缓走出羽池阁。
“娘娘,今日皇后娘娘邀请娘娘品茶呢!”身旁扶着她的侍女脸上带着兴奋,仿佛是邀请她去似的。沁雅微微笑了笑。
“好,那便走吧。”
刚刚入座,旁边的花朵马上就散出了芳香,沁人心脾。云墨雨和云墨澜立在司马馨的两侧,云墨雨一身太子黄袍贵气四溢,云墨澜一身银色蟒袍,贵气而又不显得张狂。
司马馨刚刚看见沁雅,心里惊了一惊,半晌,却又不发作,着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沁雅,沁雅不拒绝,接过紫砂茶杯后轻啄一口。
随后,司马馨谴了两个孩子和所有下人,搞得两人之间更是冷了场。
“皇后姐姐,你……”正欲开口找些什么话题,司马馨又开了口。
“妹妹,姐姐这日找你,是有事相求。”说完,司马馨双膝一曲,那身在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凤袍瞬间失去了光泽。
沁雅惊诧的赶紧将她扶起来,道:“有事请姐姐直说,妹妹能帮的一定出力。”
半晌,司马馨泪眼朦胧,凄楚道:“望妹妹不再与皇上相争可好?”
沁雅一怔。
她进羽池阁的这两个月,基本没有正眼看过云羽凉,也不曾主动侍寝,还曾命侍女将她的绿头牌毁掉,他每日都会到她的羽池阁坐坐,只是她每次都将两人之间搞得不愉快。不过,这一切也是他应该受到的。
“是皇上的意思吗?”她面色顿冷,松开司马馨重新坐回。
“不!不是的,念羽妹妹不要误会,是……是姐姐的意思。”言罢,司马馨收尽脸上的失礼之色,继而道:“当初皇上以翦雨公子的身份微服出巡的时候,曾经从清风崖重重摔下,一直带着内伤,回宫后御医说这是从高处摔下之时一股外力震动了皇上的五脏六腑,无法根治,只能平稳情绪,慢慢调理,最近进了妹妹的羽池阁后就越是发得频繁……”
她听得一惊,每次与他相见后心中的恨意便油然而生,只懂得与他相争,竟未察觉他是带伤之身。
“我为什么不知道?”
“皇上他……”司马馨优雅的垂下眼眸。“自从那日去了上林苑犯过一次病后就下了命令,不允许将此事传到羽池阁。”
“是么……”她微微地笑了笑,不知是对他的同情还是愤恨。
翰月十一年,十二年……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快速。
翰月十二年三月上旬,云羽凉的身子越来越弱,这日竟然呕出了鲜血,皇后司马馨马上吓得跪倒在地。
翰月十二年三月十八晨,翰月帝云羽凉在上朝时忽然昏倒在龙椅之上,御医下诊断“又发旧疾”,云羽凉自己也知道这无可厚非,便在寝宫静养,司马馨陪伴身侧。
翰月十二年三月二十五,翰月帝传羽妃入寝宫。
“娘娘,皇上传召!”沁雅正在看书,听得宁儿一声请话。
她似乎毫不意外,放下手中物品。“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