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丁小三的供述,杨震没有说话,只是用杀气十足的眼睛盯着他的双眼。看到杨震投过来的凌厉目光,丁小三不敢再说什么,更不敢与他对视的低下了头。
打量完丁小三说完这番话的表情之后,杨震在略微判断了一下他话的真实性后才道:“说不说真话在你自己。不过,你若是哄骗我们,这结果你自己知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话中若是有半点假话,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
听到杨震的话,丁小三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道:“不敢,小的不敢有半点隐瞒,所说句句都是真话。”
看着这位警察所长的一副熊包样,杨震摇了摇头,指了指还在门外站着的张婷道:“说吧,这个丫头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抢来的?”
丁小三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张婷,连忙道:“那个女人是小的青梅竹马,自幼便订婚的妻子。本来是打算趁着今儿成亲的,不想被爷爷遇上了。小的虽因为生计不得不在日本人手下做事,但从未侵害过百姓。强抢的事情更是从来不做的。”
对于丁小三明显不是真话的回答,杨震还未说话,站在门外的张婷首先不干了,跳进来,对着堆在地上的丁小三一阵猛的便是拳打脚踢,连抓带挠的。气势之大,站在丁小三身边的李明瑞拉都拉不开。
直到打累了,才指着被她挠的血葫芦一般的丁小三的鼻子道:“你个王八蛋,谁与你是自幼青梅竹马?要不是你串通了你那个泼妇姑姑,我的继母,不知道给我那糊涂老爹灌了什么汤,将姑奶奶捆上花轿。就凭你这个甘心给鬼子卖命的汉奸样,姑奶奶也不会跟你的。”
“还有,你从来没有侵害过百姓?这话你也配说的出口?这些年你仗着鬼子,还有你那个在阿城当警察署长的那个表哥的势力,做了多少坏事?不说别的,这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被你祸害了多少?有多少被你送给那三个鬼子糟蹋了。”
看着暴怒中的张婷,杨震摆了摆手,示意李明瑞将已经被她挠的不成人形的丁小三带走后,才皱眉道:“谁允许你进来的?我这正审讯人,难道你没有看到?他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我还不瞎,看的出来。还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军事机密?我在提审犯人,你是不是该离开一点。”
本就对她站在门口不动,光明正大的偷听自己的事情有些不满的杨震,此刻也真的有些被这个女人弄的生气了。
尽管他根本就不认为丁小三说的是实话。若是人家女人心甘情愿嫁给他,又何必捆着进洞房。这里面很明显另有隐情。但张婷当着自己面这么做,多少有些这个,这个太没有拿自己当回事了。
况且,张婷摆出这一副泼妇的样子,再看看丁小三那惨状,想起刚刚丁小三的惨叫声,饶是杨震再镇定,也不禁有些头皮发炸。这个女人也太泼辣了,这今后谁还敢娶?
只是杨震后边的话,却被应杨震召唤而来的郭邴勋给打断了:“好了,老杨,你跟她一个小姑娘怄什么气?大力,先带这位姑娘先去吃饭。至于怎么安置她,等吃完饭再说。”
看着被黄大力强拽走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张婷,将手中端着的饭菜摆到一张桌子上后,郭邴勋笑道:“这个女人倒是蛮有趣的。想不到在这里居然发现这么一个活宝,到也是不错的解乏对象。”
对于郭邴勋的调侃,杨震摇摇头:“老郭,你呀,都这个功夫了,你还有闲心看笑话。”
“好了,不说了,咱们说正事。刚刚你在里面提审那个警察所长,怎么样,有什么有用的情报没有?”郭邴勋玩笑开完了,脸上的表情也转为严肃。他开这么一句玩笑话,只是希望杨震能够放松一下,别脑子里面想的全是敌情之类的事情。
杨震打开地图指了指地图道:“从这个小子嘴里面知道的详细情报并不多。他只知道明天上午,将有两个中队的鬼子,伪满军步骑各一个营抵达这里。”
“很显然这次他们这次进山的目标是直指我们。因为据他交待此次日伪军进山清剿,一律由鬼子负责,伪满军只是负责外围的警戒与封锁。一旦抓获我们的人,不允许审讯,必须迅速的交给鬼子。而且出的击毙的悬赏高于抓获的。这一点很明显是针对我们来的。”
“他提供的仅仅是从哈尔滨出发的日伪军的情况,其他方向的他并不知情。不过我以为,鬼子想要彻底的消灭我们,绝不会单单从哈尔滨调兵。西边珠河、南边五常、舒兰,甚至牡丹江一带的日伪军都会向这里运动。”
“从这个丁小三不多的口供来看,鬼子是欲消灭我们而后快。这里纵深虽然没有路北大,但也面积也不算小。在这么大的一片山林中清剿我们,他们也不会就用两个中队的。”
说道这里,杨震的手指又沿着地图上的滨绥线划了一道:“对于我们来说,他的口供之中最重要的便是鬼子此时已经对滨绥铁路沿线进行了严密的封锁,就是普通的百姓想过道北,都不允许。”
“这里距离滨绥铁路不过十余公里,日伪军说话便到,所以这里我们绝对不能停留过长时间。一会兄弟们吃完饭,马上便撤离。继续向东撤。一定要争取在鬼子重兵集结之前,撤离这里。告诉兄弟们,不要怕行军、走路。我们走的路越多,也就越安全。”
听罢杨震的话,郭邴勋点点头之后,又有些迟疑的道;“我们撤离到好说,只是刚刚我们搜查铁矿的时候,营救出四百多劳工。这些劳工大多都是体弱不堪,能经得起长途跋涉的不多。我们怎么带他们走?可留下,如果鬼子认为他们与我们接触过,有泄密的嫌疑,会不会下毒手?”
郭邴勋说的这件事情让杨震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多劳工,都带走不可能,也不安全。但郭邴勋也并没有说错,若是将他们都留下,这恐怕等待他们的命运不会太好。
犹豫了一下,杨震道:“老郭,你查过没有这些劳工都是哪里人?他们的身体情况究竟怎么样?年龄状况怎么样?”
“绝大部分都是河北的,少数是山东的。这里面的人除了部分是被他们抓来的之外,很多都是他们骗来的。老杨,你说这些人能被抓来做劳工,这年龄会怎么样?都是青壮年。”
“这些劳工每天工作时间长达十二到十四个小时,每顿饭只给一个土豆加上一小碗高粱米饭。若是完不成定量,鬼子便不给饭吃,他们还要饿肚子。饥寒交迫,再加上长时间的超体力劳动,这些人的身体情况大部分都已经极为虚弱。”
“据劳工讲述,他们去年年末一同被抓来的劳工一共有近千人,这才短短半年的时间,现在只剩下这四百多人。这些人一提起日伪军来,恨的要死。”
杨震沉思了一下,心中有了主意道:“老郭,你说我们除了武器弹药,以及一些物资之外现在最缺是什么?”
对于杨震的问话,郭邴勋想也没有想的便回答道:“这还用说?合格的兵源。我们要在东北长期坚持下去,眼下剩下的这些兄弟的数量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扩充部队,就必须要有大量的补充兵力。”
郭邴勋的话音落下,杨震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这些人都是青壮年,又对日伪军都恨得要死,你说他们会不会成为我们最好的补充兵源?”
听到杨震的这番话,郭邴勋便已经知道他下了决心。杨震的说法他倒是赞同,只是还有些担心:“你是说将这些人都带走?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们能坚持下来吗?老杨,你应该知道,我们不知道还要走多少路,才能到达下一个可以休整的地方。”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些人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本身就说明他们的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现在的虚弱,只不过是长期营养不良,吃不饱,又要负担超负荷劳动照成的。我想,只要有一段时间能够吃饱饭,他们应该能跟上我们行军的速度。”
“老郭,我们在鬼子的那个基地中每天也不过两小碗高粱米饭,定量还没有他们多。虽然不需要进行大体力劳动,但都是正值壮年的汉子,这点东西哪够填饱肚子?可我们从昨天半夜便开始行军、作战,这弟兄们不也都坚持过来了吗?这些劳工,我想不用他们干活,只行军,还是应该能坚持下来的。”
“再说,不带走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鬼子杀掉?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鬼子对我们是置之死地而后快。你说的不错,鬼子为了保守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是绝对不会在乎这几百条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会说话工具的劳工的性命的。”
说到这里,杨震看了看面上还有些犹豫的郭邴勋,手向下一挥道:“这些劳工,只要愿意跟我们走就全部带走。不过,不愿意跟我们打鬼子的也不要勉强。我们今后不知道还要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心志不坚的人不要。”
“好,我这让人去安排。不过,老杨还有几件事情我还得和你说一下。我们在这里缴获了一千多斤高粱米,五百多斤大米,大车五挂。另外还有一批盐和其他物资。单单汽油、煤油就有几十大桶。”
“哦,对了。还有鬼子用来开矿的大约三千多斤炸药。我看了,全部都是日本产的上等炸药。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缴获了一批电池。有了电池,我们就可以利用从鬼子手中缴获的电台与大后方联系上了。不过这些物资,咱们没有能力全部带走,你看看这剩余的物资怎么处理?”
“告诉兄弟们能带走的尽量都带走,但有一条,绝对不能影响行军与作战。那些带不走的就地销毁。这山上不是有矿洞吗,全部都扔到里面,浇上汽油烧掉。咱们用不到,也不能给鬼子留下。对了那些炸药,尽量全部带走。这可是好东西。”
“对了,老郭,咱们的武器弹药现在还有多少?”下完决定,杨震突然想起来应该统计一下武器弹药了。这从昨夜到现在连续打了两仗,现在手头上弹药还有多少,这可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郭邴勋到底是参谋出身,为人心又细,这些事情上并未让杨震多操心。听到杨震问武器弹药的数量,想也没有想的张嘴便来道:“现在咱们的武器足够用。步枪共有三百二十支,手枪加上在阿什河缴获的一共有南部式手枪八十余支,快慢机两支,奉天造驳壳枪十二支。歪把子机枪十一挺。”
“不过经过昨夜与今儿白天的战斗,武器虽然还够用,但弹药剩下的可不多了。即便加上在阿什河一战缴获的那六千发子弹,这步枪平均每支还有六十发不到。机枪平均下来不足二百发。至于手枪,平均下来每支还有不到十发。”
“不过,老杨,就在这里我们又缴获了伪满警察的十七支奉天造辽十三式步枪,六支驳壳枪,一挺轻机枪,子弹一千发。另外,我们还缴获了本来是鬼子准备用来组建矿警队的三十支步枪,一挺机枪和十支驳壳枪,子弹三万发。”
“本来我还想问一下这批咱们无法携带走的武器弹药怎么处理,不过你既然决定将劳工都带走,那么也就不用问了。若是这些劳工即便有一半决定与我们走,我们现有的武器也不够用了。”
听到郭邴勋又提到劳工,杨震点点头道:“尽量劝服这些劳工跟我们走吧。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也多了一个今后可以让部队发展壮大的种子。至于武器不够,我们可以从鬼子、伪军手中再夺取。人才是最关键的。有了人,一切才有可能。”
谈完了该谈的事情,杨震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看了看外边已经漆黑一片的群山,沉默了一下才转过头来道:“老郭,你告诉一下李明瑞,让他将那些伪警察分开再分别重新审讯一下,以确定那个丁小三的口供的真实度。等确定之后,将这些伪警察全部。”说到这里,杨震的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这些伪警察熟悉地形,又与鬼子勾结为非作歹,死心塌地的为鬼子效命。一旦放了他们,让他们给鬼子带路,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在这里,我们也只能依靠地图行军、作战。与作为地头蛇多年的他们相比,我们对这里太陌生了。”
“还有一点,我想确定一个将来对待汉奸的尺度。自甲午战争到现在,我们吃了汉奸的多少亏这你应该知道。当年九一八事变后,若是没有那么多为虎作伥、认贼作父的汉奸,鬼子压根就不可能以不过一个区区师团的兵力,那么快的占据了整个东北。而我们今后要面对的不单单是穷凶极恶的鬼子,更多的还要面对这些汉奸。”
“我们不单单要消灭鬼子,更要让那些数典忘祖,卖身求荣的汉奸知道他们出卖祖宗、出卖同胞的下场。不要以为他们有鬼子的庇护,就可以为非作歹。”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无论早晚,都会有人收拾他们的。他们的下场,不会比他们主子好到那里去,甚至会更惨。我们对汉奸要做的不是杀一儆百,而杀百儆百。”
杨震没有想到,在对汉奸的处置这一点上,郭邴勋与他的想法没有半点的不同。杨震刚刚说完,郭邴勋便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对待这些卖身求荣的汉奸,手段就是要狠。我这就去安排。”
就在郭邴勋站起身来刚要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的杨震又唤住他道:“告诉兄弟们将身上鬼子军装上的标志都摘下来,但不要丢了。咱们马上便要进山了,别与在这一带活动的抗联发生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