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男人当得知自己将成为一对双胞胎的父亲,肯定欣喜若狂罢,有那么一瞬间,诺南的确是这样的,可下一刻他就询问医生能否拿掉一个,
医生一愣,若不是诺南肯特对秋琳的专情众人皆知,他会以为诺南是负心汉,弄大了女人的肚子不愿负责,
“当然不行,”医生郑重又严肃的说,“从现有的检查结果能够看出两个孩子没有任何问题,他们非常健康,可以听见他们的心跳声,看到他们成型的大脑,”
“相对的,母体很虚弱,如果人为的去掉健康的孩子,母体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伤害,其间她的心脏有可能骤停,她也可能因大出血而休克,”
听到这里,诺南的内心很复杂,几乎大部分负面情绪都集中在他内心,每一次秋琳的怀孕都是进退维艰,对她是这样,对诺南亦是如此,
诺南回到病房,爱莎正在劝秋琳多吃饭,满桌的丰盛佳肴,色香味俱全,不过秋琳的盘子里只沾了一点酱液,几乎没怎么动过,
“我知道你没有胃口,可这次你肚子里有两个孩子,”爱莎把一晚清淡的玉米汤摆到秋琳面前,“我特意嘱咐餐厅的厨师长,没有放油,没有放盐,只加了一勺糖,把它喝完就好,”
秋琳确实很不想吃东西,下午做了血液检查之后,医生给她吃了一种安胎药片,那股怪异的味道到现在还盘桓在她口腔里,又苦又涩。
诺南便是这时推门进来的,
爱莎见到他,顿时放了心,她立刻说。“你回来的正好,艾德琳不肯吃饭,”
“您先去休息。”诺南走过来,“我来吧,”
爱莎为秋琳忙前忙后一天都没停脚,的确累,病房对面还有一间宽阔的起居室,爱莎到那边去休息了,
诺南在秋琳身边坐下。看着她恹恹的神情很心疼,他伸出手想抚去秋琳脸色的苍白,秋琳却顺势把脸颊贴在诺南的掌心,长长的头发遮挡了她半张脸,“这是我最后一次生孩子。”
罪受了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她绝不要经历第三次,
有了阴影,秋琳对生孩子是怀着惧怕的,那种撕裂全身的绝望感,还有那双无情的眼睛,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成为她的梦魇,
秋琳承认她有些抗拒。可母亲的天性又把这样的悲观情绪压了下去,
“好,好,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怀孕了,”诺南半搂住她,亲吻着她的头发。
秋琳低低的说,“我暂停工作,推延学业,还要受这么大的苦,老天对男人和女人未免太不公平,我心里有些不平衡,”
即便是任性的话由秋琳来说也是一本正经,愈发令诺南内疚,“以后孩子由我负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还有夏伊,”头一个孩子是母亲最在乎的,秋琳最怕的就是诺南更爱两个小的,而讨厌冷落夏伊,那时候夏伊夹在中间该多可怜,
夏伊已经失踪了一周,不,不是失踪,秋琳和诺南知道他在亚瑟文身边,秋琳不忧心夏伊的安全,她只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他什么能够回来,
诺南察觉到秋琳的担忧,“我会找到他,把他教好,他也是我的儿子,”诺南的语气很坚定,给秋琳吃下了定心丸,
几句承诺,早就了日后有名的奶爸,那时诺南背着两个宝宝去找妈妈的照片是新闻杂志上最出彩的卖点,
秋琳轻轻笑了,偎在诺南怀里有些懒懒的,“这还差不多,”诺南的怀抱总是那么舒服,她想睡觉了,
诺南低头在她轻语,“先把晚餐吃了再睡,”
秋琳合上眼,没有吭声,诺南把秋琳的头发别到耳后,整理好,又让她凭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端起玉米汤,舀起一勺,送到秋琳嘴边,
秋琳顺从的张开小口,诺南小心的把汤汁喂进秋琳嘴里,没有流出一滴,
甜甜的玉米味稍微消除了些秋琳口中的苦味,虽然她依然没有多少食欲,但被诺南服侍却是一种享受,
护士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温馨和谐的一幕,
诺南见到他们礼貌的问好,手上的动作没停,又拿起餐巾擦干净秋琳的嘴角,才站起来,
护士小姐看得眼睛都不眨,她觉得秋琳的命太好了,每个人都把她当成宝贝捧在手心,
化石对破坏两人之间气氛很不好意思,“我们来记录一些常规检查数据,希望没有打扰到秋琳小姐用晚餐,”
“没有,”秋琳笑着的说,“要检查什么,需要我起来吗,”
“不,都是常规项,您躺下就可以了,”
诺南替秋琳把枕头摆好,让她可以平躺在床上,秋琳抬眼看到的除了天花板,便是诺南温柔的眼睛,
护士拿着工具走到他们中间,诺南这才走开了些,护士先为秋琳测了血压,接着是腹围,
护士解开了秋琳浅蓝色孕服下摆的扣子,往两旁摊开,露出她的腹部,原本平坦的雪白,微微鼓了起来,这里有两个小生命正在发芽,
肚皮突然接触空气,秋琳感到有些凉,
护士很熟练的把软尺经过秋琳的肚脐,环绕她腹部一圈,
看着数据,护士对秋琳和诺南说,“和十三四周的孕妇差不多的大小,可爱的双胞胎宝宝已经迫不及待的在母亲的肚子里成长了,”
秋琳笑了,“我倒希望他们长慢些,”
护士要为秋琳扣好衣服,诺南说,“我来吧,”
护士也不愿在这里多呆,诺南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没看她。可还是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秋琳和诺南之间,护士感觉自己像电灯泡,她马上收拾好工具往外走。合上门那一刻,
她看见诺南半跪在床前,低头细吻秋琳的腹部。望向床上女人的眸光是那般的温柔、虔诚,
安胎的日子极为枯燥乏味,医生让秋琳尽量少接触电子产品,最好连手机都不要碰,
秋琳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做检查,她正处在孕期中最危险的阶段之一,挺过这两个星期。她便可以出院了,
出院后,秋琳会立刻与诺南结婚,婚礼从简,和她谈起婚礼的准备时。爱莎很愧疚,毕竟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秋琳却表示没关系,如果情况允许,她连有没有婚礼都无所谓,只要夫妻关系的法律证明存在就可以了,以免出生的孩子又是私生子,
但是这种话,她不能跟爱莎说。也不能跟诺南讲,他们贵族家庭很讲究形式,结婚必须举行宗教婚礼,一定要在上帝面前起誓,
住院的日子对秋琳来说总是悠闲的,她自重生便是医院的常客。早已练就了忍受各种各样病痛,自得其乐的本事,
很多时间,她都和玛尼芮还有医院的护士讨论交流安胎养子的方法,怀了孕,女人不自觉的就会关心起这些,这种时候,秋琳倒真像一位母亲,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期盼,
玛尼芮一直未向秋琳提过德波利尼亚克家族,好像她完全不知道艾德琳和自己的渊源,
后来过了两天,玛尼芮的母亲来到医院,
秋琳见到她时,还愣了愣,因为她和凯瑟琳长得太像了,秋琳想艾德琳的母亲海塞伊大概也是相似的模样吧,
玛尼芮的母亲没有和秋琳说什么话,连自我介绍都省略了,只交给她一本相集,“有机会过来看看吧,你的外祖父一直很想见见你,”
秋琳正坐在窗边晒太阳,手里还捧着那本相册,她已经翻过几遍,相册是艾德琳娘家人的记录,秋琳在里面找到了凯瑟琳,凯瑟琳小时候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可没有一丝贵妇人的高傲气,
而相册主要是以一个女孩的成长为主,一直到她十七岁截止,十七岁的照片只有一张,发黄老旧,女孩对着镜头淡笑,尖尖下巴,很瘦,也很漂亮,这就是艾德琳母亲,
这样的女孩如何让洛伦佐对她另眼相看,秋琳正望着照片出神的想着,佣人告诉她贝丝来了,秋琳看到楼下,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产楼门口,
自从诺南发生车祸,秋琳已经很久没见过她,
门被敲响,贝丝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
看见秋琳,贝丝说,“我应该早些过来探望你,”她罕见的露出一丝笑,脸上的沉郁仿佛被清风吹散,有了女人的清美,不要小看肯特家族的基因,几百年优等的遗传,到现在近乎完美,贝丝和莫妮卡其实都是美人,
“你最近在哪儿,”秋琳问她,“一直没看到你,”
“我去北方玩了一圈,刚回来,”病房里几只花瓶都插满了花,贝丝索性把花束搁在桌上,
然后往里走了几步,本想坐在沙发上,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你怀孕的消息,我可能是家族里最后一个知道的,”贝丝面上看不出来,可秋琳还是听出她话里的苦意,
“呵呵,我又要有两个侄子了,”贝丝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对于不常笑的人来说,太夸张的笑容看起来失真,很勉强,
“噢,不一定,也许是可爱的小侄女,确定性别了吗,”
秋琳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也没有检查的必要,到出生时,不就知道了吗,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
秋琳希望也喜欢女孩,但如果肚子里是两个男孩,她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扼杀两个小生命,
贝丝的视线落在秋琳的肚子上,自嘲的说,“恐怕叔叔和爱莎阿姨不会让我碰他们,”
“你遇到枪击,我感到很抱歉,”
秋琳蹙眉,她明白贝丝的意思,贝丝在肯特家的立场比夏伊还要尴尬。她名义上是安斯和爱莎的养女,可现在她的亲生父亲一回来就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贝丝里外不是人,秋琳在肯特家不止一次的听到佣人们对贝丝的非议。
“别这么说,那些事和你没有关系,”
“在旁人眼里。我是塞丹的女儿,”贝丝声音变低,“大家会很自然的把我和他扯到一起,天知道我有多恨他们,”
他们…是贝丝的父母么,秋琳怔住,
而贝丝直言骂道。“如果塞丹是王八蛋,珍妮就是荡妇,我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两滩狗屎,恶心,”
“我怎么可能帮一个混蛋去害我的弟弟。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我的话,”贝丝说着说着,又陷进诺南给她的打击里,
诺南比贝丝小,可贝丝的生活从中学起,就由诺南负责,可以说诺南会死贝丝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亲人,而他的有意利用,贝丝到现在还无法释怀。
秋琳想劝她,可贝丝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不仅仅因为诺南,还在悲哀她的身世,
在秋琳面前失态不时贝丝的本意,她原本只是为了来探望秋琳。但她已经背负不起家族里的压力,
贝丝捂住眼睛,眼看情绪又要失控,
幸好得到通知的爱莎过来劝慰贝丝,安抚了她,有了爱莎的介入,贝丝再没有机会和秋琳说一句话,直接离开了医院,
秋琳望着渐行渐远的汽车,在这个当口,连爱莎都不信任贝丝,秋琳看出来,爱莎不愿意贝丝接近她,
白色的轿车开出市区,往郊外贝丝的住处驶去,
贝丝的家是一栋标准的二层别墅,在这片普通居民住宅区,谁也不知道贝丝是贵族,只当她是一个脾气古怪的有钱单身女人,
贝丝刚打开大门,便发现了不对,转身就要跑,可被屋里的人牢牢抓住了手腕,
“为什么要跑,见到爸爸,不应该高兴的拥抱吗,”说话声里夹杂了笑声,
从屋檐的阴影下走出了一个男人,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除去一脸如橘子皮般的皱纹,以及干瘦的身体,他与诺南真有些相像,
贝丝掏出手机,一脸戒备,“马上滚出我家,否则我要报警了,”她试图甩开塞丹,可塞丹的的力气比她大得多,
父女俩争执时,贝丝的手机被人从后面抽走,
贝丝本能向后看,看见了熟悉的年轻男人,贝丝吃惊的叫道,“唐克,”
罗伯特退休,肯特家的人员调用由贝丝掌管,每个佣人的名字,她都熟记在心,
“贝丝小姐,好久不见,”唐克还有心思跟贝丝问好,笑容阴险,和贝丝印象里勤奋老实的小伙子几乎不是一个人,
贝丝在这一刻终于被点醒,“车祸是你做的手脚,”她指着唐克愤怒道,
唐克大方的承受,“我谨遵塞丹先生的命令,”
贝丝不敢置信,如果刹车失灵是唐克动的手,那么马丁又是怎么一回事,连警察都肯定马丁是畏罪潜逃啊,亚瑟文斯特不是也承认了吗,
唐克是除了马丁之外,最接近诺南座驾的家仆,但唐克和马丁不同,他以前一直为肯特家族工作,是从旁支调上来的,
为什么他会跟塞丹勾结,难道家族里有其他人支持塞丹,
贝丝脑海里乱成一团乱麻,她死命挣扎,嘴里大叫,“放开我,放开我,谁来帮帮我,救命啊,”
可别墅间的间隔太宽了,附近零散的邻居只注意到贝丝这边的动作,听不到她的声音,也想过来询问,但塞丹一用力把贝丝拉进屋子,唐克关上门,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贝丝也终于挣脱了束缚,因为惯性,被甩到沙发上,肩膀一阵疼,
“我上次已经说过,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安斯肯特的女儿,别妄想指望我,”
“他把你当女儿了吗,”塞丹好像听到了笑话,“我那位心狠的小侄子又是怎么对你的,你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怀疑,不如帮我一个忙,”
塞丹弯腰抓起一缕贝丝的头发,
“带我进图吉尔斯医院,”塞丹还在打秋琳的主意。
贝丝盯着他,冷冷的说,“休想,”话刚落。她的头发就被重重的揪起,像是被连根拔起般的生疼,“记住。你的父亲是谁,”
贝丝忍着疼,问他“你们的纠纷为什么要扯进秋琳,你怎么能用枪指着一个孕妇,”
“她选择了诺南肯特,这就是原因,”塞丹又重复一遍他的要求。“我需要你帮我混进医院,”
“做梦,”贝丝偏过头,
塞丹一气,扬起手就要打她。可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手,竟笑道,“也许你需要时间考虑,”
于是贝丝‘考虑’,时间从上午到了傍晚,天渐渐黑了,屋子里亮起了一盏灯,周围安静的感觉不到人气。贝丝坐在沙发上卡白的脸,不发一言,
唐克站在她背后监视她,塞丹还有闲心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烟头掉了满地。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气味,
“你以为杀了秋琳,家族就会承认你的地位,”贝丝终于开了口,嘲讽道,“未免太天真,”
“知道为什么你的祖父,我该死的父亲,那么中意诺南肯特做继承人,”塞丹扔掉烟头,“难道你没有发现他和我长得很像,”
贝丝大笑出声,她简直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比不上诺南一根头发,”
但是塞丹说的其实是事实,年轻时,塞丹无论外表还是个人能力都比安斯耀眼很多,诺南的祖父母是把塞丹当做继承人从小培养的,只不过过分的溺爱造就了塞丹狂妄的性格,而这一点可以从他在闹市里直接朝秋琳开枪就看出,毕竟连奥莉波利都不敢这样做,
为了作父亲的权威和颜面,许多事安斯没有告诉诺南,诺南并不知道他的祖父母对塞丹有多么宽容,哪怕和一群女人吸毒淫乐被记者偷拍到,也不了了之,要不是最后塞丹为了一个妓女杀了一名贵族子弟,他不会被逐出家族,
后来诺南出生,老公爵第一次抱起他,当即宣布肯特家族的新继承人,只因为诺南让他想起了幼时的塞丹,
“父亲临死前立过一份遗嘱,关于我的,”塞丹看着吃惊的贝丝,说起极少知道的事实,“如果诺南肯特丧失了继承人资格,我将恢复身份,重新得到原有的一切,”老公爵死时,诺南才八岁,谁能预先看到他的未来,
“诺南肯特这些年所作所为已经引起家族里许多人不满,你不知道吗,”塞丹越说笑容越大,“嘉利很多年没有和安斯联系过了吧,”
嘉利是安斯的姐姐,诺南的姑姑,嫁进伯顿家族,当年詹尼伯顿得罪艾德琳,诺南一气之下,让伯顿家族险些破产,还是看在嘉利的面子上收手,但恼怒的嘉利还是彻底与他们断了交,
贝丝听出塞丹话里的意思,“嘉利姑姑居然支持你,”
“不止是她,还有其他人,”塞丹俨然胜券在握,
“当年诺南肯特弄大未成年秋琳的肚子,已经惹来了族人的诟病,还为了她荒废了几年时间,现在又是闹得满城风雨,他完全把肯特家族的祖训抛之脑后,”肯特家族向来低调,但自从诺南和秋琳的恋情曝光,肯特家族受到的注目越来越多,
“诺南肯特私自挪用家族百分之五的财产吞并柏莱集团,原因却是报复情敌,你不认为荒谬吗,他的荒唐,比当年的我更甚,”塞丹说的不错,因为年轻的他手里没有实权,无法以权谋私,
塞丹一条一条的罗列诺南的劣处,就像罪状似的,摆在贝丝面前,
贝丝无话可说,她在心里承认,有些事诺南的确做得不对,
“噢,还有最后一点,”塞丹的声音突的压低,“你和那位秋琳小姐相处,难道不觉得她有奇怪的地方吗,”贝丝沉着脸,她不懂塞丹的意思,
“诺南肯特的儿子,昏睡了一年清醒,没有一点后遗症,他醒来的那几天,秋琳正好在保加利亚失踪,她去那种国家做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怀疑过,”
闻言,贝丝一愣,
“这位秋琳小姐不像神话里描写的妖魔吗?从小开始迷惑诺南肯特,到现在他已经无药可救了,我杀她大概想看看她能不能死而复生,”
说最后一句话时,塞丹在笑,意思似乎半真半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