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桂树青绿的枝叶上聚集的雨水纷纷摇落,如明珠一般晶莹剔透。风过云开,朝阳的光辉穿透云层,洒满沉寂的小院,霞雾缥缈。
丝丝缕缕的光晕照在明珏瓷白的小脸上,为她稚嫩的五官渡上薄薄一层金辉,柔和朦胧。沐浴霞辉,她深锁的眉宇慢慢舒展,嘴角挑起俏皮的笑意。
“我、二奶奶,萧怀逸、二爷,都是他连累我成了‘二’奶奶,他一定比我还‘二’,他竟敢休妻,哼!‘二’死他,嘿嘿……”
洛明珏本尊的细胞记忆中对萧怀逸其人有着敬仰、爱慕、惧怕等复杂情绪。做为后来者,她占了这具躯壳,也自然而然的承接了细胞记忆。她很排斥本尊对萧怀逸的爱慕,原因很简单,都要被休了,还爱慕个球呀?
这个时空的女人受三纲五常毒化,敬仰夫君是正常情绪。可她是寄居在洛明珏躯壳中的现代灵魂,认同夫妻互相尊重,却谈不上敬仰。更不能一方惧怕另一方,惧怕会导致夫妻感情变味,凡事先怯三分,又怎能坦然生活在一起呢?
萧怀逸为什么要休妻?本尊的细胞记忆中没显示,她不得而知。不管她现在是江宇慧,还是洛明珏,做为被抛弃者,心中肯定有怨结。她要摒弃惧怕的情绪,警告自己要有骨气,挺直腰杆做人,化敬仰为蔑视,变爱慕为仇恨。
自洛明珏上吊,她穿越而来,昏昏沉沉两天两夜,丫头婆子进出伺候,偶尔有人来探望。萧怀逸却一直没露面,太无情了,因此,她对萧怀逸的恨更深。
她现在已经把萧怀逸同演活春宫的艺术家渣男、往天台扔香蕉上的王八蛋绑到了一条绳上。幻想有一天自己风光无限,把他踩在脚底,让他啃个满嘴泥。
“难得重活一世,却要被抛弃,幸也?不幸也?”
明珏捯着粉嫩的小手,眉峰微微蹙起,嘴里嘟嚷的同时,心里也在嘀咕。前世,诸如弃后、弃妃、弃妇等“弃”字辈的穿越小说,她也看过不少。基本套路是被一只跛腿驴踢掉,后面会遇到匹白马,成群的白马为得弃女垂青争到头破血流。或者跛腿驴摇身一变,成为最有潜力的白马,坚定不移地做起回收站。
人生如戏,不管花样和玩法如何变化,游戏规则不变。明珏很清楚,她现在还没到粉墨登场的时候。除了本尊留下的微少的细胞记忆,她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此时,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还没入戏,考虑套路更为时过早。
小说里,命运之神会给一些穿越者大开金手指,不管到哪,只要手一伸,别说点石头,就是点垃圾也能遍地金灿灿。或者赐一个随身空间,让某些穿越同仁在意识空间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得盆溢钵满,不只是金钱,也有美男。
可这样的美事就象目睹男友跟别人OO,本想到天台透口气,却很“走运”地踩到了香蕉皮,很拉风地飞起来,结果摔了个红艳艳、白花花一样,引为传奇。
就是因为她传奇了一把,所以,穿了。可穿了之后却没撞到大运,至少现在她洛明珏的手指还是肉长的,还生活在一个与多人共用的现实的空间中。
“怎么办?老天爷,拜托您老天家掀掀眼皮给在下指条明路好不好?”
明珏想撩开床帐,看看老天是不是接到了她的祈求信号。刚一抬头,脖颈上传来阵阵抻痛,揪得她全身丝丝辣辣的疼。她摸着脖子上的青痕,摇头哀叹,寻死也要讲究方式,上吊太难受了,可跳楼更惨,这可是她的经验之谈。
她揉着脖子靠坐在床头,刚想喊人,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嘻笑声。
“陆嬷嬷,什么事让你老这么高兴?”一个小丫头的问话声传来。
“白姑娘来了,在洪姨娘屋里,正给奴才们放赏呢,姨娘们都去凑趣了。”
等等,姨娘们?明珏倒吸一口冷气。陆婆子是这个院子里伺候的奴才,她所说的姨娘指的是萧怀逸的妾室,可这“们”又是什么概念?多少数量?
“嬷嬷,哪个白姑娘?”
“连白姑娘你都不知道?奉国公世子的掌珠,太太的嫡亲侄女呀!”
“她们没见过白姑娘,二奶奶嫁来时,白姑娘回家了。”又一个婆子咂着嘴说道:“要说这白姑娘可是一等一的美人,琴棋书画、绣工女红样样都拨尖,又是怜下惜贫的好主子。唉!差一点就成二奶奶了,真可惜,她……”
“你少胡说,她是怜下的好主子,你跟太太说让她当二奶奶。”
“我看是你皮又痒了,去告诉管事妈妈,绑了打一顿就消停了。”
“就是,让紫竹姐姐知道你们胡说,又一顿好骂。”
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白,两个婆子很不服气,却也只能唏嘘着陪不是。
“几位小姑奶奶,别得理不饶人,小声点,当心吵醒二奶奶挨顿骂。”
“都是你们惹的,还不赶紧滚。”
忿懑的吭唧声音越来越远,院子里安静了许多,只有几个小丫头轻声细语的说话。明珏活动着脖子舒了口气,爱美之心演化成对白姑娘的好奇心,在她有限的空间无限膨胀。白姑娘差一点成了二奶奶,这萧怀逸还挺抢手,难怪要休妻。
“猫儿、狗儿,趁紫竹姐姐没在,咱们去看看白姑娘,说不定能得些赏钱。”
“屋里没人,二奶奶还没醒,咱们要看屋子。”
“岳芽儿和岳嫂子都在呢,跟她们说一声。”
碎碎的脚步声欲行欲远,院子里安静下来,知了飞过桂树,传来高几声蝉鸣。
洛明珏嫁来的时候,白姑娘回家了。是不是白美人不想眼睁睁看着萧怀逸娶妻呢?答案不得而知。现在,她面临被休,白美人卷土重来,似乎用意非浅。
她摇头一笑,不想再做无谓的猜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自己的处境。她揉着脖子坐起来,掀开帘帐,环视房间,心里涌起缕缕凄凉。这间房不大,大床对面有一张长榻,是上夜的丫头休息的地方。角落上有一张梳妆台,摆着一些零碎的物件,靠近门口有一张书桌,却无笔墨纸砚,只有一只光秃秃的白瓷花瓶。
除了这些,房间里一应摆设挂件俱无,比薛大姑娘的闺房还要素净倍,一点都不象新婚女子的卧房。即使洛明珏本尊不喜热闹,也不至于如此朴素吧?
这两天,屋里屋外伺候的丫头婆子不下十几人,由此可见,萧家也不是落魄家族。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位二奶奶丈夫不疼,婆婆不喜,处境堪忧。那位“二”爷内有姨娘挣抢,外有美人惦记,男人太抢手,能靠得住才怪。
唉!穿越也不好混,不如先睡一会儿,最好一觉睡死,就省心了。她很满意自己的心态,美滋滋闭上眼,刚要去会周公,卧房的门响了。有人在门口犹豫片刻,蹑手蹑脚走进来,明珏心里一警,睡意顿时消失怠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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