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候府坐北朝南,是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碧水环绕的花园将宅院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院主要是门房、客院、厅堂和外书房,祠堂也隶属前院。
后院以萧老太太居住的崇禧堂为中心,向三面散落着十几座大大小小的院落。每座院落都有名字,院落之间花圃相隔,游廊相连。
萧老太太养育三子一女,长子萧博仁袭候爵,五年前去逝。次子萧博礼是庶出,任西北布政史,在蜀州任上。萧老太太身边只有四子萧博智,在户部任职。因萧老太太健在,萧家嫡系一脉未分家,三房家眷都住在平北候府。
崇禧堂后面有一座豪华富丽的四进院落,名安宁院,是萧老候爷和妻妾的居所。老候爷去逝后,白夫人成了这座院落里级别最高的主子。除了白夫人和老候爷几个妾室,安宁院还住着七公子萧怀达和六小姐萧怀菱,两人都是白夫人所出,尚未婚嫁。敏绚等几个孙子养在白夫人跟前,也住在安宁院。
安宁院的垂花门和正房之间有一座小花园,种植着许多名贵的花木,叶翠如滴,花香馥郁。一栋敞厦半隐半现在花园之中,是主子们纳凉避暑的地方。
丫头婆子拥簇着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美妇朝敞厦走来。伺候在敞厦的婆子忙分开小路两侧的花枝,铺上红毯,卷起珠帘,恭迎美妇。美妇阴沉着脸,下人个个摒息静气,小心翼翼,只怕半点不慎,就招来一顿打骂。
敞厦内清爽舒适,淡香氤氲,美妇的脸色有所舒缓,下人都松了一口气。丫头扶着美妇靠坐在美人榻上,摇着团扇为她驱暑,另有丫头给她捶腿。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捧来茗茶、鲜果和点心,罗列在方几上。
“太太,白姑娘和六小姐来请安了。”
“让她们进来。”
这位美妇就是白夫人,老候爷萧博仁的发妻兼填房。两个衣衫华美、容貌娇艳的女孩走进敞厦,她阴沉的脸顿时转晴,眼底冷厉的精光也消失了。
“给母亲(姑母)请安。”
“免了,都坐下吧!”
两女孩道了谢,丫头搬来绣墩,请她们坐下。身穿水红色白梅刺绣浅金滚边褙子、雪青色长裙的女孩看上去十四五岁,与白夫人有六七分象,柳眉杏眼,眼角上挑,满脸骄纵之气,这是六小姐萧怀菱。另一女孩身穿淡紫色五彩印花绸缎褙子、米黄色长裙,十五六岁的年纪,悬鼻樱口,皮肤白皙,与白夫人有三四分象,眼底不时闪过精光,她就是白夫人的侄女白迎芷。
“姑母,听说二表嫂……”
萧怀菱立着眼跳起来,“什么二表嫂?她算什么东西?”
白迎芷看到萧怀菱动怒,隐隐得意。白夫人皱了皱眉,挥手让下人全部退下。白迎芷见白夫人沉下脸,忙凑过去与她轻声细语,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
清风徐徐,吹起红日初升,丝丝缕缕的朝霞曼妙纷飞,柔和的光芒透过茜纱棱窗,朦胧的桔晕洒在明珏细嫩玉白的脸庞,丹华婉转。
明珏平躺在床上,伸开胳膊,睡出的疲惫慢慢消失。她收拢四肢,平静吸气呼气,吐出郁结于心的浊气,腹内清明,头脑也清醒了。
卯时刚近,时候还早,明珏再无睡意,她掀起床帐,轻叹一声。方榻上,紫竹裹着薄毯睡得正香,窗外偶尔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仆从们陆续起来了。
昨晚听风兰和丝菊讲了萧府许多隐秘旧事,她的心底好象塞了一团被死水浸透的破旧的陈年棉絮,阴湿湿的堵心。夜间,她似梦非醒之中,孤惧无助将她团团缠绕,好象在下一个瞬间就要将她抛飞到漫无边际的暗夜。
许久,她自嘲一笑,劝慰自己凡事宽心,向前看。白夫人给萧怀逸写了信,让休掉她,目的不言而喻。如果萧怀逸明辨是非,或顾及与发妻的情份和洛老太太的恩情,不休她。以后的日子,白夫人这位婆婆大人也不会让她舒服。
若怀逸休了她,洛家一败涂地,她顶着弃妇的名声,能去哪里?前路迷茫,柳暗花明又一村只不过是美好的期许和想象。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宁愿留在这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候府与一帮女人同旋,也不愿意被休。
人总要两条腿走路(拄拐棍不算),她也要有两手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她蜷缩在床上,噘着嘴对手指,任思绪飞扬。她是穿越者,象陷害私通、流产这些小儿科阴谋还入不了她的法眼,可昨晚风兰和丝菊提到的隐晦之事对她震撼却很大。如此阴险高深的心计较量,把十个她绑在一起,也只能甘败下风。
她可是生在社会主义、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受五讲四美三热爱薰陶多年的大好青年。行事常用阳谋开路,阴暗的经验积累不多。而且她这人胆很小,目睹邻居在小区门口的小路出车祸丧生,她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敢走那条小路。
深宅大院都是形若娇花,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死人却象死一只蚂蚁那么平常,还经常是一尸两命。一个朝夕相处的鲜活生命在下一个瞬间消失,想想都会有发自内心的恐惧萦绕脑海。不知那些在深宅大院长袖善舞、风生水起的穿越前辈们怎么混的,有没有战胜恐惧的经验可取。
“二奶奶,您醒了?”
“没醒,我睡得正香。”
紫竹坐起来,看到明珏正紧闭双眼、弯起嘴角,她释然一笑,又倒在方榻上。吃了神果的二奶奶与以前大不相同,她很喜欢现在的明珏。
“昨晚姨娘、姑娘们突然要来请安,奴婢让她们卯初来,现在也该到了。”
“我正想见她们呢。”
闲着没事看看美人,即赏心悦目,又怡神醒脑,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呢。
“自二奶奶搬到这里,她们就没请过安,太太纵容她们,宠妾灭妻。”
明珏挑嘴冷笑,伸着懒腰,问:“我去给老太太、太太晨昏定省吗?”
“不用,太太让二奶奶禁足思过,都免了。”紫竹冷笑几声,又说:“二奶奶,您先不要起床,奴婢去应付那些贱人。”
紫竹兴冲冲往外走,姿态神情好象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明珏暗自摇头,本尊年小懦弱,手下人也跟着忍耐,想必已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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