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突然就被萧珩拉住了。
“不用凑热闹了，坏了规矩。”萧珩向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去讲价，“古玩玉器这一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挑原石的时候怎么争论都行，但是议价只能一家一家来，旁人不要插嘴。”
“那就十七万成交。”
这时，老板和那位买家已经协商好了价钱，准备一手交钱一手提货。陆涵之不禁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下手。
“不要心疼那块了，挑点别的吧。”
萧珩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觉得很好玩，拍了他两下表示安慰，又继续去看货架上的那些东西。
陆涵之叹了口气，忍住自己内心的狂躁，大声对老板说：
“我要这块黄砂皮的。”
“胖金哥你稍等，马上就来”
小店的生意非常火爆，老板一边吩咐伙计将刚刚成交的原石解开，一边又来和陆涵之谈价钱。
“胖金哥，你看，这块料子有松花也有黄雾，想必你也用强光照过了，细微的口子里能看出冰味还是挺足的。”老板开始将这块石头吹得天花乱坠，最后开口道：“你看，你们是远到而来的客人，我老康也不乱开价，四十万，怎么样？”
陆涵之听到价钱就有些傻眼，这块原石并不比前面那块出糯种的大了多少，虽然说能在强光下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绿色，价格就能差一倍？
“这块的松花虽然明显，但又不是高品质的，我帮你揽了这么多客户，你也要给我个优惠价吧”
陆涵之转身就想走，老板当然还是在后面拼命挽留。“胖金哥要不然你自己开个价吧。”他递给陆涵之一个计算机，期待地看着他。
后者拿过，随便在上面按了个数字，又塞了回去。
“你看这个价钱如何？”
计算机上显示二十万，陆涵之其实觉得，一下子砍了一半，老板肯定不会同意的，那他就能走了然后换一家点了。
想不到老板竟然一口答应了。
这下陆涵之又奇怪了，随便砍价都行，那不是框人么，要不是自己已经知道里面是个什么种水的，其它人怕是觉得被骗了，转头就走吧。
他干笑了两声，正在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时，在一旁充当了很久的背景的又萧珩忽然插了一句话：
“听说这里有规矩，老板接受了客人的还价，客人就必须买下商品。”他话中含笑，在陆涵之听来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又犯了新手才会有的错误。
于是他只好答应买下，反正里面是冰糯种，涨是肯定的。
外面又掀起了一阵欢呼，陆涵之连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因为切出了不错的料子。
萧珩这时也有些意外了，怪不得他前面盯着那块不想放手，原来是真的有把握。看来，他也的确有点本事。
再次完成了现金交易，陆涵之终于将注意力从失去的大块糯种，转移到了自己手上的冰糯种身上。
老板乐呵呵地问他要不要现场解石，他确觉得先把原石擦开来看看也不迟。
陆景轩只要没解开的，要是这块还行，就留给他吧。
老板按照惯例，从有松花的地方开始擦石，可是擦掉了松花之后，雾色虽黄，又隐隐泛蓝，这让陆涵之觉得非常奇怪。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萧珩，发现他站到院子里信号好的地方打电话去了，没办法给他回答，于是只能看着老板的下一步动作。
老板一边进行手上的活，一边又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他为人厚道，又赞叹陆涵之眼光不错，让人实在有些不耐烦。
终于将雾完全擦出来之后，陆涵之又发现了诡异的一幕，竟然没有见色。他略有些僵硬，老板也停下了手。
“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就该出绿了，怎么会这样？”
老板一脸讶异，他拿着砂纸继续蹭了两下，雾都被擦掉了一些，仍然是白花花的。
“见鬼了吧。”
“哇！不是说有松花有雾必有翡翠么？今天长见识了，这样的基本定理都能出例外。”
“这人这下惨了，前面把运气都用完了吧。”
……
围观的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陆涵之心里有些紧张，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透视异能，却又被现实给打击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慌乱。
他向萧珩所在的地方看去，希望能得到一些解释或者帮助，哪知他正在打电话，根本没有关注这里的情况。
暴躁的情绪持续加深。
陆涵之瞪着那块现象反常的原石，恨不得用眼神将它的表皮全部烧掉，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
老板见他状态不佳，也不再说什么，坐回了凳子上继续抽自己的烟。每天来云南尝试赌石的人千千万万，能够赌赢了不过了了。这位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的年轻人，心理素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猜得没错，陆涵之此时心里翡翠不好受，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判断，不过是错觉，大自然的奥妙何其多，自己的金手指难道也会被误导？
不，不会错的。
他将左手搭上了原石，强迫自己静下心努力感受翡翠的灵魂。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充斥着他的耳膜，直到那份熟悉的温润之感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明明有料！
兴奋中，他简直想要破口大骂，老天你耍我！
他自己拿起砂纸继续擦石，老板看他并没有放弃，也上前来看看。果不其然，过了两三分钟，一片小小的口子终于露了出来。
陆涵之心中大喜，面上装得毫不在意，拿了水往口子上一泼，露出绿汪汪的翡翠来。
“哎？”老板有些傻了眼，刚才自己都想放弃这块原石，怎么转眼之间又从输变成了赢？
“我老卡活了大半辈子，也没遇到过这样神奇的事，胖金哥，看来你的运气确实是好啊。”
他兜着这块蹊跷的石头走了几圈，期间又摆弄了几下，感慨万千。
“看了小爷我的手气还是不错的，碰上了这等怪事，仍然能够大赚一笔。”
陆涵之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路人如何惊叹和评价，让老板将口子开得更大一些，能够确认一下这块翡翠的价值。
老板啧啧感叹了半天，才继续动手擦石，又画了一些线条，改用小电钻将废料去除。
随着这块翡翠显露出的部位越来越多，陆涵之又慢慢开始惊奇了。
这光泽，似乎有点奇怪？
“老板，不用把石头整个解开了，能看出里面是个什么档次的料就好。”感觉并不是单纯的冰糯种甚至是冰种，正好可以留下来给陆景轩。
陆涵之阻止了老板的下一步动作，他又泼了一次水，将原石转移到向阳的一面，观察起它的光泽来。
就现有的切口来看，这块翡翠是冰种，绿色不深，并且偏黄，虽然清新宜人，但是价值上就要打了些折扣。而且它似乎还有一些丝状棉絮的瑕疵，就是不知道是否十分严重。
冰种翡翠陆涵之已经接触了很多次，光泽清亮似水，透明度也非常不错。但是眼前的这块，光泽似乎会随着照射角度的不同，观察到一种柔和的，白色的朦胧光晕。
“老板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又有什么蹊跷了……吧？
老板拿着放大镜走了过来，蹲在石头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大笑出声。
“胖金哥运气是好，这块翡翠，起了莹光的。”
莹光？
一听到这两个字，陆涵之的第一反应是紫色荧光灯下那些泛着妖艳光芒的首饰。女士们通常喜欢这种，觉得有独特的气质。
可是，现在明明就是在自然光下，这些流动的白光也是荧光？
“这个莹光可不是你想象中的荧光灯下才有的那种。天然的莹光可是不多见的，也就你手气不错，竟然还能碰上啊。”老板赞叹不已，看他一副好奇的表情，便介绍道：“莹光是玻璃种或者冰种翡翠特有的一种光学现象，晃动是可以观察到柔和光晕，在我们这里，是指这块翡翠有灵气。一般有莹光的都是无色透明或者颜色非常浅的，胖金哥赌的这块，就属于后者。”
“哦，原来是这样……那在强光或者荧光灯下，是不是更明显一些？”
“差不多吧，种水越好，打磨的弧度越光滑，荧光就越明显。”老板拿着放大镜，盯着这块翡翠不放。
听到老板这样介绍，旁边站着看好戏的人也按耐不住了，趁着陆涵之还没有出言禁止，一个个都跑上来看，是不是就听到高高低低的感叹声和抽气声。
萧珩此时也已打完了电话，走到外面发现陆涵之正兴奋，便也上去看了一眼那块翡翠。
“冰种？你的眼光果然很准。”
“那是，小爷我一波三折，照样找到了满意的东西。”
陆涵之略显得意，翡翠非常不错，这是一大喜事，能得到萧珩萧大总裁的一句肯定，又是另一大喜事了。
“切开看看吧。”
为了庆祝这双喜临门，他就不把这块给陆景轩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找到好的。
萧珩看着他忽然加深了笑意，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阳光之下，似乎有一种神奇的蛊惑力，让人更想亲近他。
“嗯？怎么了？”
大概是察觉到萧珩一直盯着自己，陆涵之扭头问他。
“恭喜你。”萧珩说：“为了庆祝，我们下午去一个仓库，继续赌石吧，本钱算我的。”
“行！为了庆祝，中午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