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赌石挑战·一
按照陆涵之的性格，这样的挑战赛是不可能不参加的，虽然他并不明白缅甸官方是怎么把他们几个中国鉴定师私下的约定拿到台面上来的，不过这些的确都不重要。
“那麻烦如意姐带我去报名吧。”他负手而立，胸有成竹。
谢如意颔首莞尔，重新打开扇子，婀娜多姿地领着陆涵之左拐，朝着前一天登记投标信息的总台走去。萧珩往那里望了一眼，递给陆涵之一个鼓励的眼神，没有说话。
陆涵之站在大理石的台面前，快速地阅读着规则。事实上本次的赌石挑战赛并不完全因为昨天他们几个人私下的谈论而产生，原本缅甸官方就决定在翡翠公盘结束之后举办这个比赛，来巩固影响力，既然已经有人表示了这个意愿，那么同时进行也未尝不可。
不过挑战赛只是完全的个人行为，与代表的财团无关，每个参赛选手所作出的判断也并不仅供本财团参考。这一点其实挺符合陆涵之的要求，这样才能方便他为自己挑一点好东西。
读懂了参赛规则，发现对于自己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利条件，他迅速开始填写表格，并刷卡办理登记。
此时还有其它的一些人向这里走来，听说话的口音，全是东南亚各国的华人，其中祖籍广东和福建的占了最多。有些人看着陆涵之穿着一身足以走秀的高级时装站在这里，纷纷投以鄙夷的目光。
他完全屏蔽了这些不良电波，旁若无人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最后在登记完成之后看了一眼显示屏——参赛者53人。
已经不算少了。
“萧珩你准备跟着我一起去普通区扫货，还是去精品区和他们讨论投标价格？”
他心下思量一番，决定还是坚持昨天的决定。在精品区遇到纵横的人的几率实在太大，而普通区，全赌的毛料判断种色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萧珩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公事公办。
“那不打扰你的比赛了，只要你还是完成指标就好。”他如是说道。
陆涵之点点头，随意地挥了挥手，进场之后向左转，直达翡翠普通区C区。
上午10点，报名正式截止。露天广场上的LD屏幕开始滚动播放参赛人员的名单。
陆涵之听到广播的时候已经大致地看完了3堆原石，他擦擦汗，抬起头，只见大屏幕最上面红色粗体标明——参赛者68人。
……竟然将近70人。
原本他以为能有50出头，最多60人就已经算是大规模的了，想不到翡翠赌石的号召力如此强大。
不过从他刚刚基本判断过的原石来看，普通区的货色果然并不怎么样，一堆原石二十多块，能有两三块出绿已经算是高产。虽然说本届翡翠公盘的原石有一万多件，但是平分给每个人，能够在里面找到翡翠的也不算太多了。
他眯着眼睛在大太阳下分辨着自己竞争对手的名字，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人：
谢如意，中国香港……
金圣霖，中国大陆……
……
姜锐，中国大陆。
……
姓姜？不会是姜阳的亲戚吧？
他的嘴角有些抽搐。努力回忆了一遍自己记住的那些宾客名单的脸，果不其然，这位姜先生，就是纵横的另一位主力鉴定师，同时还是姜阳的叔叔。
世界果然太小了。
陆涵之叹气，继续埋工作，努力从一堆一堆没有用的石头里面挑出精美的翡翠。
刚才他一共记下了5块原石的编号。当然，由于他只是用正常的观察法去判断的，没有使用异能，他并没有记录下种色。
这些原石都有松花。比如说第一块黄砂皮的有一块不规则六边形的膏药松花，这种松花只覆盖在表层，平铺面积较大，看上去明显甚至突兀。大多数赌石者都愿意看到这样的表现，因为通常擦去松花就能出绿。
五块原石中还有点点松花和丝丝松花，顾名思义，前者是星星点点分布的，而后者细如发丝，想蜘蛛网一样覆盖在原石的表面。
点点松花的成效并不好，内部结不起色，绿色越往里就会越浅，基本不会连成一片。料子切出来大多只是花牌料，即有一些点绿、花绿，有一定的水头或无绿但水很好的中档翡翠原料，值不了什么钱。丝丝松花若是在嫩种上出现，效果和点点松花差不多，但在老种上出现时，常反应大块或者大片的绿色，色根非常分明，有时候几丝就可使一个界面全绿。
因为这些原因，他果断记录了这三块原石的编号，准备第二天着重探测。
他会选上其它原石，基本就是藏拙和凑数。这两块都是有癣的。他实在没有兴趣研究那些使人肉麻的东西到底是活癣还是死癣，既然“绿随黑走”，那就意思意思吧。
随着正午的逐渐到来，阳光明媚得过于刺眼。
陆涵之在挑了第15块原石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进了白色主楼的餐厅。一走进空调房间，他才觉得活过来了。
一上午能有这样的收获着实不易，他点了杯冰可乐，畅快淋漓地一口灌下去，算是为自己的成绩而庆祝。
这些原石里面目前有两块是非常有看头的。第一块就是一开始的丝丝松花。重量达到10kg，又是铁砂皮的，想必水头也能有保证。
第二块是一个灰绿色的长方体料子，看上去表面像是蒙了一层灰，又有凸出刺手的柱状石尖，应该是老象皮的。据说老象皮是原生砂壳，水头大多较好，不知道这块怎么会流落到普通区的。明天着重去看看颜色，即使是偏色偏到有杂色，或者完全无色，也价值不菲。
“……亮黑色，呈带状平卧在皮壳的表层，分明是睡癣。看样子这块毛料能切除高绿，下午通知陆总，普通区也找到了不错的货色……”
餐厅又走进一批客人，陆涵之不禁抚额。是纵横的人。
为首的赫然是金圣霖老先生，他正在指点一些学生或者实习鉴定师，并且总结着上午的成果。姜锐双手插在口袋里，显得挺嚣张，偶尔也会插两句嘴，和老先生抬抬杠。
陆涵之没有听清谈话的具体内容，只得到了一些关键词，其中“普通区”三个字实在是如雷贯耳。他叹气，希望他们说的并不是自己所在的C区。
可惜他每次越怕遇到什么，那件事就越会发生。
墨菲定律在他身上的准确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当他享用完了午餐，顺便与萧珩等人碰过面，确定北极星的参赛人员除了自己只有宋杨之后，重新回到了普通区C。刚刚走出长廊，就看到姜锐与一个人正在对峙。
那是个大众脸的男人，但是气质非常特殊。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古典儒雅的气息，和谢如意，甚至顾清鹤都有一些相似点。但是不同于谢如意足矣入画的风情，或者是顾清鹤幽灵一样的清冷，他是看上去就给人以心境平和的感觉。实在不知道姜锐是怎么和他发生冲突的。
“凡是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我已经站在这里开始看了，先生不妨就等等。”
姜锐先声夺人，从他的话中听来，似乎他更站得住理。
那个古典气质的男人笑了一声，说道：“虽然说观棋不语，赌石也不应该插嘴，但是先生也不应该把这样错误的信息当做真理告诉身边的朋友。”
他说的内容大概和前面两人的争执有关。陆涵之突然提起了兴趣，走上前去准备仔细听听。
果然，姜锐又将话题重新引回了冲突的焦点，玉癣。
“皮壳上这种如丝似线的癣基本能够判断里面会出绿，虽然它经常于绿丝纠缠在一起，但是不会侵入太多，所以必然为可赌之石。”他重申了自己的观点，又嘲讽那个男人不懂规矩随便插嘴。“这位先生要是也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不妨等我们走了以后再好好研究，我们比试台上见。”
古典男摇摇头，说道：“这些黑丝并不是平行的，即使是在皮壳之上也互相纠缠不休。我研究他许久，前面不过是看到先生出现了明显的判断失误才出言提醒。”
两人继续为了到底是活癣还是死癣各执一词。陆涵之挑眉，他曾经败在这东西上，现在也很想一雪前耻，起码证明给自己看，自己这些日子是有进步的。
他不管自己的出现会给姜锐带来什么样的尴尬心情，径直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既然两位都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不妨都再仔细研究一下，找到更多的论据吧。或者你们愿意继续吵下去，不妨给我留个位置，让我先看看。”
这话也颇为挑衅，他微微仰着下巴，在姜锐的眼里看来，非常欠扁。
可惜姜锐也想不出什么话来拒绝他，接受了他的道歉之后，只好放任他占据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研究起那块原石上的癣来。
上一次的教训使得陆涵之完全不敢小看玉癣。虽然说死黑的末端可以是活黑，而活黑又能过渡到死黑，不过在没有专业器具的前提下，赌石者也并不容易分清楚二者的具体区别。
陆涵之绕了两圈，能够确定里面有绿，而且面积估计不小。他的左手握起又松开，非常有冲动使用异能，但是还是告诫自己要先用正常的方式来判断。
在强烈的阳光和放大镜之下，依稀能看到里面的绿色还是比较浓艳的，这样就更难判断黑丝渗入了多少，因为绿能掩盖部分黑色。但是古典男说得也很有道理，这些黑丝，纠缠得太过复杂，并不是好兆头。
“哟……都是熟人。”
忧郁不决之际，谢如意撑着绣花丝绸伞娉婷而来。她略略扫过众人，和姜锐点头打过招呼，便向古典男走去。
“师兄，听到你来普通区，我差点没有相信。”
咦？
原来这也是有渊源的人？
陆涵之傻眼，既然古典男是谢如意的师兄，那么就应该是自己的师伯……了？
“随便出来看看，结果打扰了这位姜先生。”古典男笑得云淡风轻。
谢如意眼神如钩，望向姜锐：“实在抱歉。对了，这是师兄聂千帆，想必姜先生不会介意他不礼貌的行为。”
姜锐干笑两声，表情讪讪。
“涵之，你觉得这块毛料的癣，是死是活？”
谢如意和他们随便聊了几句，终于招呼起陆涵之来。
陆涵之无奈，左手装作随意地搭上了粗糙不平的皮壳，脑海中视野豁然开朗。